廚房裡的水龍頭嘩嘩響著，沈陌塵收拾著廚具灶台，準備一會兒刷鍋洗碗。

　　尹采予輕手輕腳走了過來，冷不丁在沈陌塵的後背一拍，同時發出一聲怪叫。

　　“幼稚不?”沈陌塵面無表情，頭都不回。

　　“切，一點童趣都沒有。”見對方毫無反應，尹采予忍不住怎舌，幫沈陌塵刷碗。

　　她現在終於穿上了拖鞋，EVA材質的粉色涼拖，和沈陌塵腳上的藍色拖鞋是同一款式。當初買拖鞋的時候，她還跟沈陌塵得意地說是什麽姐弟親子款。

　　雖然隻比沈陌塵大一個月，家務活也都得仰仗對方，但尹采予就是喜歡以沈陌塵的監護人自居，尤其是在尹懷蓮去世之後。

　　沈陌塵揶揄:“你今天怎麽幫我乾家務活了，真是勤快。”

　　尹采予哼哼:“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在家就吃了睡一樣……嗨呀，隊裡其他人做的飯比你差遠了，不知道將來哪個女孩子這麽好命，能遇到像你這樣長得好看又賢惠的老公！”

　　沈陌塵瞥了尹采予一眼，懶得搭理她。

　　尹采予低頭洗著碗，不過手在碗裡撥來撥去，更像是玩水，繼續長歎:“不過等你以後交了女朋友，你就會天天給她們做飯，不給我做了。哎，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沈陌塵搓著筷子，一手的洗潔精浮沫:“你想象力唯有在此刻能如此飛躍，我不是那麽隨便的人，不會輕易給外人做飯的。”

　　尹采予哼唧:“切，誰知道呢……”

　　沈陌塵懶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你這次回來幾天?”

　　尹采予眼簾低垂:“今晚還有明天一天……後天早上就要走。”

　　沈陌塵一愣，扭頭看她:“這麽急?平時不是至少有一個星期的嗎?”

　　“廢話，這次本來沒假期，是我硬擠出時間回來看你的！”

　　“這樣啊……”

　　沈陌塵把筷子上的浮沫衝去，插入筷籠:“對了，你上個月剛過的生日，這麽算的話也入伍也兩年了吧，什麽時候退役?”

　　尹采予神色微動，平靜地說:“我也想啊，但是最近……比較麻煩，恐怕得到下個月。”

　　“……是因為我?”

　　“想多了，和你進一中沒關系！那種事你姐我平時加加班就行了！”

　　沈陌塵稍微松了一口氣:“那是你上次說的事情嗎?”

　　尹采予身形一滯，面露疑惑:“我說的什麽?”

　　沈陌塵皺眉:“就是說最近怪獸活動頻繁，有點不正常什麽的……”

　　“你記錯了吧，我什麽時候說過?”

　　“我肯定沒有記錯，你上個月生日回來那次，坐在床上摳腳的時候說的。”

　　尹采予勃然大怒，喝斥道:“放屁，本仙女怎麽會摳腳！！”

　　沈陌塵斜眼:“你每次扣完腳手就往我臉上摸，你自己都忘了?”

　　“忘了，不記得了！我絕對沒有扣過腳，再汙蔑我我就削你了昂！”

　　尹采予把洗好的碗放進架子，一手的水拍在沈陌塵衣服上，臉上不爽地離開廚房。

　　沈陌塵跟著尹采予屁股喊:“時間到了就退啊，別拖拖拉拉的。補闕那麽多人，又不缺你一個，你退了有的是人頂上！”

　　尹采予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下個月就退，你怎麽比女生嘴都碎！”

　　沈陌塵看著尹采予的背影緩緩消失，扭過頭，處理後續衛生。

　　我也不想啊，可我就只剩你了。

　　補闕者作為人類的守護者，聽上去很光榮，但與怪獸作戰怎麽會沒有危險?

　　異能者除了擁有異能之外，本質上依然是肉體凡胎，暗中的一把手槍就能輕易要了他們的命，更別說是來自怪獸的攻擊。

　　根據不透露來源的非官方統計數據，補闕部隊陣亡率常年在百分之十以上。

　　盡管大眾心裡都希望異能者們能和怪獸戰鬥到異能徹底消退，並且讚美這種奉獻以及在這過程中的犧牲，但真要輪到自己或者身邊的親人，任誰都會不可避免地變成“我真有一頭牛”這樣的心態。

　　兩年義務盡完了就退吧，反正覺醒者在補闕之外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還不會那麽危險。

　　……

　　“搓乾淨點啊！”

　　沈陌塵在衛生間打好一盆水，剛準備手洗尹采予換下來的內衣，對方那幽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怎麽又來了?”沈陌塵不耐煩地扭頭。

　　尹采予拽過一個小馬扎坐下，一本正經:“看著你洗啊，誰知道你會不會拿著姐姐的衣服做色色的事情！”

　　沈陌塵臉上微熱，把尹采予的內衣丟回盆裡:“又是你那些隊友跟你胡說八道的?既然這樣你就自己洗唄，反正你現在又很閑！”

　　我給你洗了這麽多年內衣內褲，要幹什麽早幹了，你現在說個錘子啊！沈陌塵有些羞怒，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乾點什麽！

　　尹采予揚著頭:“你懂不懂什麽叫長姐如母啊?”

　　“長姐如母不更應該乾活嗎！”

　　“錯，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是家長，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少廢話，乾活！我監督你！”

　　沈陌塵隻好氣哼哼地搓著內衣:“哪有你這麽獨裁的家長！”

　　不相信我是吧?怕我拿你破褲衩子乾壞事對吧?你給我等著，下次你不在的時候我一定大乾特乾！

　　他心裡憤憤不平，賭氣不和尹采予說話，尹采予也不跟他找話，就全程笑眯眯地看著他乾活，一副怡然自樂的樣子。

　　洗完內衣，沈陌塵走到陽台掛好， 自顧自地拿衣服準備洗澡。

　　“你趕緊去床上吧，別著涼了。”

　　沈陌塵站在浴室門口，扭頭對尹采予上下打量，對方身上除了裡面的內衣和一件襯衫，其他什麽都沒穿。

　　“我體質好，不會感冒！”尹采予伸手，“手機給我一下。”

　　“幹嘛?”

　　“打遊戲啊，我手機沒電了，要充電。”

　　沈陌塵抱怨著把手機遞給尹采予:“所以你應該早點充啊，都回來這麽久了！”

　　“忘了嘛，之前還有電的……”

　　“下次提前充啊笨蛋！”

　　沈陌塵懶得聽尹采予的解釋，關上浴室門，很快響起嘩嘩水聲。

　　尹采予聳聳肩，回到臥室，叉著雙腿躺床上，很自然地解鎖手機。

　　他們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彼此相當了解。就像沈陌塵記住她的每一句話，她也熟悉沈陌塵的每一個表情。

　　雖然比起一眼就能看出沈陌塵在想什麽的尹懷蓮還是稍有不及，但尹采予能確定，沈陌塵之前的確因為那條短信產生了動搖。

　　真是奇怪，也就是一條普通的短信……老葉，他們班有姓葉的女生嗎?

　　尹采予點開聯系人，沈陌塵在收到“老葉”的短信之後並沒有回復，兩人之間還是只有那一條短信:

　　『這是我手機號碼，你存一下。』

　　尹采予看著短信，言語之間是如此的生疏，想來不會是什麽親密關系。她皺眉想了許久，眼中漸漸浮起一抹壞笑，飛快地敲擊手機鍵盤:

　　『收到，愛你呦(愛心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