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吳先生,現年五十六歲,是松雲城內的名醫,名聲在外。
半月前,在外給人治病,因此不知曉松雲城發生的這場戰爭。
寒月暈倒的時候,周一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想到這個老頭,於是第一時間,就寫封書信,立刻安排騎兵,去找他。
當然,周一並不知曉寒月的具體病情,但他在信中,特意強調了松雲城這一戰中,寒月的力挽狂瀾,他相信嶽吳先生,就算是為了大義,也會親自趕回來。
其實嶽吳先生也認識他,只不過生性淡薄,對於金錢從未重視,他接診的第一要務,從來都是看病情,準確的說是疑難雜症他喜歡看,平常病情,他根本不會親自出診。
不過,當他從侍從嶽橫手中接過書信後,認真閱讀後,心裡一驚,松雲城中竟然遭遇這如此磨難,不要說寒月是松雲城的英雄,就算是沒有這件事,他也要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畢竟這裡,還有他的家人。
當然,看完書信後,他更是立刻收拾行囊,立刻往回趕,他也好奇,這位能夠拯救松雲城於危難之間的年輕人,是何人。
紫玉臉上帶著一絲欣喜,快步迎了上去,她曾聽周一簡單說過,這是松雲城的神醫,現在的她腦海中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寒月醒來。
長發胡須嶽吳先生,微微衝少女點頭,拄著拐杖,慢慢的走向床頭,定定的打量床上的一直閉著眼的少年。
身側的青年嶽橫,立刻搬來一個凳子,扶著老頭坐下,接著將藥箱緩緩放在床邊,慢慢打開,然後站立身側。
那十歲孩童名叫嶽真,靠著床頭,一臉好奇的看著床上的少年。
周蒙圈,海,佔青明,龐緣四人相互對視一眼,都齊齊在遠處看著這個為白發老人,眼神中充滿了一絲期待。
紫玉站在老人身後幾步遠,認真的看著對方的動作。
嶽吳靜靜的看著少年,心裡一驚,沒想到這個英雄如此年輕,如此年輕,竟然能有如此作為,簡直是。
讓人羨慕。
甩甩頭,甩掉多余的念頭,他開始認真的觀察少年的整個面部,從面相看,呼吸還算平穩,可是緊皺的眉頭,說明他正承受了痛苦。
嶽吳立刻伸出手,輕輕的放在少年的右手脈搏上,臉色微變,這,這脈搏怎麽如此紊亂,他的臉色一沉,這是不祥的預兆。
時間在慢慢的流逝,屋子內寂靜一片,沒有人說話,除了靜,還是靜,甚至連那調皮的嶽真,也安靜的靠著床邊,看著爺爺的動作,無比認真而專注。
嶽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片刻後,他輕輕的揮揮手,身側的青年立刻從藥箱中拿出一些特質的針頭。
接著,寒月身上的被子被掀開,嶽吳深吸口氣,接過針,開始在少年身上動作,肩井穴,天泉穴。。。數十根針緩緩的插入少年的身體。
很快,少年身上插滿了針。
不知過了多久嶽吳接過青年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再次緩緩的捏碾針,不大一會兒,寒月身上的針再次被拔了出來。
嶽吳呼的松了口氣,再次擦了擦汗珠,臉色微微蒼白,身側的青年立刻收拾工具,合上藥箱,站立一側。
那孩童嶽真仰起頭,看著爺爺:
“爺爺,爺爺,大英雄好了嗎?”
嶽吳微微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髮,並沒有做出回答。
紫玉立刻上前,詢問道:
“老先生,
寒月。。。他。。。怎麽樣了?” 雖然她心裡擔心的要命,可是剛才看到老先生呼出的一口氣,懸著的心似乎也跟著放下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害怕聽到糟糕的消息,所以她問的很小心。
不遠處一直沉默的周蒙圈,海,龐緣,佔青名也齊齊站起身來,向嶽吳先生望去,這也是他們此時要問的問題,滿臉都是期待。
嶽吳先生環視一周,輕輕的點點頭,又再次搖了搖頭,片刻後,淡淡的說道:
“諸位,我剛才用針灸,只是暫時的疏通了寒月將軍的部分經絡,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吧。另外一點他的脈搏暫時趨向穩定。”
周蒙圈和龐緣幾乎同時說道:
“太好了!”
頓了頓,嶽吳先生苦澀的笑了笑,無奈的說道:
“不過,你們別高興太早,說實話,這是我數十年來,從未遇到過的病情,這個病很奇怪。首先一點,他的經脈全斷,全身器官大量衰竭,這是極其糟糕的情況;第二點,除了頭骨外,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骨頭是沒有裂紋的,也就是說每個骨頭上布滿大大小小的裂紋,這很奇怪,如此多的裂紋,骨頭竟然沒有直接碎裂,簡直奇怪之極。”
“最後一點,無論多麽強壯,多麽健康的人遭受如此重擊,可以說,必死無疑!”
紫玉心裡一顫,不過看對方仍有話說的樣子,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嶽吳看到了紫玉臉上的神情,點點頭:
“不錯,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承受這痛苦的,換成普通人,可以至少已經死了數次。”
紫玉眼圈發紅,強忍住眼眶中的眼淚,心裡揪成一團,她望著少年,哆嗦了一下,強自鎮定之後,望著白發神醫,咬著嘴唇喃喃說道:
“先生,可有辦法醫治療嗎?”
“說實話,這是我從醫多年來最頭疼的一次,雖然他經絡疏通了,經脈穩定了,可是我仍舊沒有辦法醫治他其余的病症。”
嶽吳先生輕輕的歎了口氣,表示非常的無奈。
紫玉低下頭,滿臉都是失望之色,心中抱著的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了。
周蒙圈臉色再次暗淡,心中有一股怒火,不知道該向何處發泄。
龐緣瞪大了雙眼,不由的就說出了口:
“你不是神醫嗎,難道你也救不好他嗎?”
“哎,這天下如此之大,我怎可能所有病都能治呢。”嶽吳先生無奈的說道,這也確實是事情,就算華佗在世,也不可能救治天下所有人的病。
龐緣臉色一陣失落,沉默不語,連對方都如此說了,又能怎麽辦。
一直沉默的海忽然抬頭,望著身前的灰衣神醫,語氣恭敬:
“神醫,那麽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可以維持他生命的基本營養呢?”
身側的佔青明微微一愣,不過片刻後,反應過來,海說的沒錯,現在的寒月陷入昏迷狀態,不代表他死去,可是仍由這樣發展下去,那麽必死無疑,可是如果能夠有辦法救這樣先維持現狀,那麽再去找尋更好的方法,也許還有機會。
紫玉雙眼微微一亮,她也立刻明白了海這個問題的用意,立刻望向嶽吳先生,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嗯。。。這個。。。”嶽吳先生似乎被這個問題問的愣住了,很快,點點頭:
“不錯,如果維持寒月將軍現狀的話,倒是有辦法,其實也簡單,只需我每天前來給他針灸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那光頭青年說的沒錯,自己雖然無法將這個年輕將軍救醒,但卻可以換種思路,讓他維持現狀,保持昏迷。
幾乎同時,周蒙圈,海,佔青明,紫玉死人齊齊彎腰,向老先生深深鞠躬:
“那有勞先生了!”
嶽吳微微一愣,立刻擺手道:
“不不不,大家不必行此大禮,我既然答應周一來救治寒月將軍,就一定會盡我所能去做,更何況這是松雲城的英雄。”
紫玉再次彎腰,臉上露出微笑來:
“非常感謝先生!”
“哎,說來慚愧,這也可能只是我唯一能做的。”嶽吳擺擺手,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在青年嶽橫的攙扶下,緩緩的站起身。
紫玉微微俯身點頭,滿臉都是敬重之色,只要寒月不會死去,總會找到方法的,她在心中暗自發誓道。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救治他的方法,哪怕走遍天涯海角。
嶽真的緊緊跟隨爺爺向屋外走去,即將走出去時,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臉,伸出小手在空中揮舞,稚嫩的童聲響起:
“英雄,我先走了!”
接著小跑著,向爺爺跑去,噠噠噠的腳步聲緩緩消失。
周蒙圈望著身側的龐緣,突然問道:
“龐緣,你在黃芪國看了那麽多史料,可曾有記載這種類似的病症?”
“我。。。我沒有見過。。。”
見眾人都將視線望向自己,龐緣無奈的說道。他在黃芪國當篆書小吏時,確實整日泡在圖書館內,可是對於醫術,自己卻很少涉獵。
其余人臉上一陣失落,不過很快,佔青明側頭看向紫玉,雙眼微微一亮:
“長公主,我們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也許王宮中會有懂得醫治這種病症的禦醫啊。”
紫玉怔怔的望著佔青明,,下一秒,立刻恍然大悟,對啊,自己怎麽就把自己的身份給忘記了,自己的兄長是國君,那麽想找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嗎。
自己因為過於悲傷,而忽略這麽簡單的事情。
沉吟片刻,紫玉雙眼一亮,看向眾人:
“我覺得這個方法可行,我會先寫封書信給兄長,他看到後一定會派醫生過來的。”
“不,長公主,這個方法沒有問題,可是方式不對!”佔青明微微搖搖頭,他沉吟片刻繼續說道:
“雖然剛才神醫嶽吳先生可以暫時維持寒月身體的現狀,可是這一來一回,耗費的時間太長啊,我們必須再想一想,時間最短的方法。”
紫玉點點頭,佔部長說的對,時間對於此刻的寒月來說,是最寶貴的,耽誤不得。
這時周蒙圈立刻說道:
“這件事情,交給我,我立刻就出發,保證一定會最快速度趕回來!”
佔青明微微點頭:“這個想法可行!”
周蒙圈臉上一喜,自己總算可以不用這個樣乾瞪眼著急了,他覺得自己在這樣等下去,會發瘋。
紫玉向周蒙圈微微低頭,行禮,眼圈發紅:
“周大哥,有勞你了!”
想象數百公裡的奔波路程,這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欣慰,這群朋友在寒月危難時刻表現出現的情感,讓她無比感動。
“紫玉,你別這樣,能為寒月做點事,我很滿足,要不然在這樣乾等著,我會急死的。”周蒙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撓頭。
“哈哈哈!”
眾人忽然笑了,壓抑的氣氛忽然間減輕而來許多,果然是眾人力量大,只要能找到方法一試,他們都會努力試一下。
忽然,海定定的望著周蒙圈,面無表情:
“周大哥,我問你,你的傷好了嗎?”
“我。。。”周蒙圈微微一愣,是啊, 剛才光顧高興了,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現在的身體,根本不適合長夜奔襲,可是他又不甘心:
“我的傷早好了?”
“別逞強了,你這樣子在半路就會累死的!”海淡淡的拋出這句話,噎的周蒙圈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周蒙圈漲紅著臉,語氣無比堅定的說道:
“沒關系,就算我死在半路,也會把禦醫帶回來!”
此刻的他覺得,就算是為了寒月上刀山,下火鍋,都沒有問題。
“還是換我來吧。”海緩緩的說道:
“不過,我還是需要些時間恢復,最遲每天早上,我就能恢復八成體力,應該就可以出發了。”
頓了頓,他環視一周:
“況且,這裡就只有我能做這件事了。”
紫玉眼神中眼淚閃爍,她怔怔的望著海,心裡一陣暖流經過。
周蒙圈摸了摸腦袋,無奈的歎口氣,狠狠的瞪了海一眼:
“哼,海,我告訴你,這次算你狠,下次這種機會我絕不會讓給你.”
說完,坐在木桌前,自己都笑了。
海翻了翻白眼,面無表情,沒有任何表示。
其余人都笑了,他們都認可了海的辦法,這也許是目前為止最好的辦法了。
紫玉點點頭,望著海:
“我待會兒就去寫信,一會兒交給你,”
海點點頭,再次望向那床上的少年,心說,寒月,我不會就這樣讓你死掉的,絕不允許。
眾人都齊齊望向少年,他們眼神中有了一種異樣的色彩,那是希望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