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告別了出租車司機夏金貴，下了看台，從員工通道來到了工作人員區域。

　　這裡的環境有一點像龍國國內的醫院，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像診室一樣是兩排房間，房間牆壁外一排長椅。

　　靠近更衣室一邊，深藍色的長椅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人。

　　鹿天霖看了一愣，小聲對王麗娟說:

　　“這不是那個楊俊良嗎，他們那場比賽結束了兩個多小時了，他怎麽還在這裡?”

　　“俊良，你怎麽不待在更衣室裡面?我不是跟你說了要趁這個機會多認識幾個同齡人嗎，以後這些人都可能是各個國家的國腳，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楊歡挺著個大肚子，小跑著從另外一個方向衝過來，蹲在楊俊良面前，急切地問。

　　“他，他們把我趕出來了。”

　　“啊?為什麽啊！”

　　楊俊良委屈巴拉，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剛才比賽還沒結束，青年隊那個穿皇馬球衣的2號就回來洗澡了。他好像在球隊地位很高，看到我就用西班牙語一陣罵，然後我就被趕出來了。翻譯跟我說，卡瓦哈爾不喜歡我，他在抱怨為什麽不是另外一個穿7號的黃種人在皇馬，而是我，還得皇馬在死敵面前丟人。”

　　“哎，這些老外真是，懂不懂球啊?一場球能說明什麽?那個鹿陽就踢了這麽一場好球，連皇馬青年隊的人都成了他的舔狗。算了，算了，反正我們鍍金的目的也達到了，回國出口轉內銷，以後再也不到國外來受這個氣了！”

　　他越說楊俊良越是委屈，大聲哭起來:

　　“我要回家，現在就回家！馬上就給我買今天最早一班的機票，今晚就回去！”

　　這時徐志剛帶著一個身材高大的老外走了過來，楊俊良一看那老外，馬上閉上嘴停下了撒潑，老實得像一隻溫順的小羊羔。

　　老外對著他指手畫腳，嘴裡不停嘰裡呱啦說著西班牙語。

　　鹿天霖認出楊俊良和楊歡，知道這一對父子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生怕這時候出什麽岔子，就停住了腳步，遠遠觀望。

　　伊莎貝拉察言觀色，注意到他疑惑地看著那個西班牙人:

　　“那是皇家馬德裡青年隊教練賽拉多，他是皇馬那邊派來負責教導參加試訓的年輕球員的。嗯，另外一個龍國人，我也不認識。”

　　徐志剛鹿天霖倒正巧認識——之前他曾經到港城想給鹿陽做個專訪，不知道怎麽後來又沒發出來。

　　他隨口說道:

　　“哦，那是一個體育記者。”

　　“What?記者?”

　　伊莎貝拉頓時警覺起來，鹿陽來的第一天就說好了以後要和她合作，互相引流，當她的獨家消息源。

　　怎麽又冒出個龍國的記者來了?

　　她馬上仔細打量徐志剛，只見他結結巴巴地在給楊家父子翻譯:

　　“教練說，希望你回國以後，多聯系基本功，尤其要多踢比賽，把技術動作變成肌肉記憶。現在你最大的問題就是，處理球眼睛要看球，這樣比賽強度一上來，對手緊逼給你處理球空間小的時候，你的技術動作全部變形了。今天比賽還僅僅是青年隊級別的，球員們的跑動和身體和成年隊相比都差了好幾個檔次，你就連接球都接不穩了。”

　　楊俊良哪裡還有剛才對自己爸爸重拳出擊的跋扈，臉上還掛著眼淚，卻半點不敢反駁，只能連連點頭。

　　“還有，踢球不能那麽功利，不要因為這是試訓，

之後會對你評價決定讓不讓你留下就畏手畏腳。今天兩次接不到球，你直接就躲到後衛背後，不參與比賽，隱身了。這樣踢你是踢不出來的，如果真的走上職業球員的道路，以後面對的挑戰會比今天這場試訓艱難的多，難道每次你都假裝系鞋帶，或者躲在對方兩個後衛中間，埋怨隊友不傳球給你嗎?在意志品質上，你要好好學一學你的同胞，巴塞羅那試訓隊的那個7號，面對現在全歐洲最好的年輕右後衛，他像你一樣故意隱身了嗎?他還拚命向隊友要球！你可是進過龍國從U13到U18所有年齡梯隊，提過各個級別亞洲青年冠軍賽的球員啊，怎麽連個從來沒經過一個國字號年齡梯隊的年輕人都不如呢?”　　轟隆一聲，楊家父子坐的長椅旁邊的更衣室們被猛地推開。

　　一群小夥子抬著一個人連蹦帶跳地跑了出來，嘴裡發出整齊的呼喊:

　　“陽，陽，陽，陽！”

　　鹿天霖仔細一看，被抬在半空的，可不正是自己的兒子鹿陽嘛。

　　鹿陽看見自己老爸老媽，笑著使勁掙扎兩下，用西班牙語大聲對隊友們道:

　　“嘿，那是我爸爸媽媽，把我放下來吧！”

　　幾個抬著他的隊友放下人，哄笑著招呼一聲，天女散花一樣一下就跑得沒影了。

　　徐志剛之前見過鹿陽，這時哪裡還顧得皇馬的青訓教練還在和楊俊良吩咐以後的訓練方向，撇下楊家父子，小跑著就衝到了鹿陽面前，

　　滿臉帶笑正要自我介紹。

　　一個相貌俏麗，皮膚白皙的國外女孩已經一把挽住了鹿陽的胳膊:

　　“喂，鹿陽，瞧著邊！我幫你把Juan和你父親帶進來了，你難道不該對我道謝嗎?”

　　鹿天霖和王麗娟笑眯眯地上來，徐志剛連忙用龍國語打招呼:

　　“鹿陽爸爸，我是徐志剛，之前我們在港市見過面。這位是鹿陽媽媽吧，你們養了個好兒子啊！”

　　伊莎貝拉見徐志新竟然不講武德，開始用龍國語聊天，心裡已經響起了防空警報，也用龍國語催王麗娟:

　　“Juan，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慶祝一下嗎?剛才那位出租車司機先生還在外面等著，我們趕快出去找他吧，今晚我請客！”

　　徐志剛一愣，他感覺到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位看起來和鹿陽一家十分親密的外國姑娘似乎對自己敵意很大。

　　經過了剛才的比賽，采訪鹿陽已經取代采訪楊俊良，變成了這次西班牙之行他最重要的目標。

　　如果回國後，18歲通過試訓震驚了巴塞羅那年輕球員的專訪稿都沒拿到， 只能寫一篇不痛不癢和其他媒體沒有什麽區別的新聞，徐志剛簡直想象不到總編會給自己什麽臉色。

　　眼看鹿天霖對自己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鹿陽的媽已經和外國女孩手挽著手往外走。

　　他急忙擋住了鹿陽的去路，要伸手自我介紹。

　　一雙粗胖的大手先他一步緊緊握住了鹿陽的右手:

　　“啊，鹿，我剛才看了你的比賽，你真是一個天才。你簡直就像年輕的羅納爾迪尼奧，不，是年輕的帕威爾.內德維德一樣！”

　　徐志剛被一個龐大的身體擠到了前面，他仔細一看，

　　竟然是剛才坐在他前排，那個要用1000歐元和所有球迷打賭的胖子。

　　胖子沒有一絲剛才狂妄不羈的模樣，肥胖的身子被西服緊緊裹著，弓著腰，活像一隻老母雞。

　　他握著鹿陽的手搖晃了好一會，嘴裡恭維的西班牙語一串接一串。

　　鹿陽低頭盯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胖臉，總覺得自己應該是上輩子在哪裡見過:

　　“你好，你是?”

　　胖子取下墨鏡，連連點頭，下巴上的肥肉顫個不停:

　　“孩子，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米諾。”

　　鹿陽仔細打量了一會，墨鏡，不到一米七的矮小身材比鹿陽矮了半個頭，卻有兩個鹿陽那麽寬的肥胖腰身，一雙小小的綠豆眼，

　　最顯眼的是，他有一個特別大的鼻子。

　　鹿陽確定了，被握住的右手也用力握住了對方的胖手:

　　“你好，拉伊奧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