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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一百零四無愧
“滿級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

客人們全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方才顧淵還有說有笑的,怎麽忽然就翻臉了呢?

眾人面面相覷,品出一絲不對勁來。

顧太夫人的笑容霎時就僵在了唇角。

“……”顧瀟的表情比顧太夫人還難看,嘴唇倔強地抿成了一條直線。大哥這是什麽意思?!

“顧淵!”顧太夫人拔高了音量,直呼其名。

可是,顧淵沒有駐足,仿若未聞地往外走。

守在大廳外的下人們根本就不敢阻攔顧淵,畢竟闔府上下如今都知道了大少爺那是能拉開五石弓的人。

顧太夫人咬了咬牙,對著客人們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說了句:“失禮了。:”

然後,他毅然起身,親自追了上去,喊著:“淵哥兒!”

顧太夫人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前小跑了過去,在廳外庭院裡的一棵梧桐樹下追上了顧淵,帶著幾分氣急敗壞地質問道:“你到底要怎麽樣?”

她努力地壓低了聲音,隻覺得如芒在背,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到廳內那些好奇的目光正投射在他們身上。

顧淵終於停下了腳步,轉過半邊臉,從上往下地俯視著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的顧太夫人,金色的陽光透過上方稀疏的枝葉灑了下來,勾勒出他清雋的側臉線條。

“祖母是想讓我提攜二弟吧。”顧淵一針見血地說道。

被顧淵說破了心思,顧太夫人也沒否認,輕描淡寫地笑道:“淵哥兒,你們是堂兄弟,彼此提攜,彼此幫襯是應該的。”

“應該的?”顧淵也笑了。

一家人本就該如此。顧太夫人氣勢凌人地昂起了下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有人要毀我前程,還想讓我以德報怨,祖母,我看起來有這麽蠢?”顧淵的語氣更冷,也更犀利。

顧淵這是在暗示什麽?!顧太夫人驚疑不定地看著顧淵。

不等顧太夫人說話,顧淵話鋒一轉,又道:“聽說大皇子殿下甚喜各種兵器,我打算把犀角弓拿去讓殿下賞玩賞玩。”

顧淵等於是把威脅直接擺在了台面上。

“……”顧太夫人雙眸一瞪,臉色瞬間青了。

顧簡在犀角弓的弓弦上動手腳的事,顧太夫人最初是不知道的,但後來顧簡不慎說漏了嘴,顧太夫人追問下,這才知道了這件事。

顧太夫人當然不能承認,顧左右而言他道:“淵哥兒,我今早就讓人去給你二妹妹傳了話,這弓你可以先留幾天,等你玩夠了,再還回來就是了。”

顧淵定定地注視著顧太夫人,黑嗔嗔的眸子銳利得似乎要看穿她的內心。

當最後一絲期待被打破,他的腦子出奇得清明、平靜,像是跋涉許久的旅人終於走出了迷霧。

“淵哥兒,你想怎麽樣?!”顧太夫人試圖拉住顧淵的手,可顧淵快速地往後退了半步,隻一個側身,輕輕巧巧地避開了她,袖子在距離她指尖不足半寸的位置拂過。

祖孫倆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似在進行著一場沒有血光的對戰。

顧淵一派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意圖:“我要那把犀角弓。”

這張犀角弓象征著定遠侯府的榮光,弓既然到了他手裡,他就不會再交出去了。

“……”顧太夫人的瞳孔微微翕動了一下,右手在寬大的袖口中握緊了佛珠串,仿佛不認識眼前的少年,不,青年了。

顧淵心如明鏡,不動如山。

方才在大廳時,他像是醍醐灌頂似的,忽然間就從那些世伯的態度中看懂了很多事。

他得了鑾儀衛的差事,對很多人來說,

就意味著扶搖直上,從府裡到府外,都會有人來巴結他、攀附他。他不再是那個可有可無的顧家大公子,他是天子近前的鑾儀衛鎮撫使。

對他來說,這像是一件武器。

他可以利用這件武器,來達到他想要做的事。

昨晚,妹妹替他拿了弓,這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那麽,接下來的事自該由他自己來開口,來面對。

他是哥哥,總不能事事依賴妹妹替他出頭。

妹妹說得沒錯。這犀角弓就應該是屬於他的。

當初,父親十六歲就拉開了犀角弓,祖父就把它給了父親。

他是顧氏子弟,今天他能拉開這張弓,那麽弓自當是他的。

顧淵徐徐地對顧太夫人說道:“太祖皇帝說過,良弓蒙塵,懷才不遇,乃人生憾事;良弓贈英雄,能者居之。”

當年,太祖皇帝把弓賜給曾祖父顧欽時,曾說了這麽一番話,意思是這良弓當給能用之人,而非在匣內蒙塵。

“二叔將良弓藏之,令其蒙塵,非‘能者’。”

顧淵一字一句犀利至極,簡直就像是往顧太夫人的心口捅了一劍。

說完後,他拂袖而去,毫不留戀。

“……”顧太夫人臉色漲得通紅,啞然無聲。

這一次,她沒有再追上去。

她呆呆地看著顧淵挺拔如青竹的背影,眼前恍惚了一下,那蒼老的眸子裡似乎有暗湧快要決堤,眼底閃過些許的惱怒,些許的驚疑,些許的不安,些許的無力……更多的是疲累。

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腳慢慢地挪了兩步,步伐搖搖欲墜。

“太夫人,小心。”一旁的李嬤嬤趕緊扶住了顧太夫人。

雪後的晴天更冷了,寒風刺骨。

呼嘯的寒風聲猶如一頭野獸在示威地咆哮著,揮之不去。

“他……”突然,顧太夫人聲音沙啞地問了一句,“該不會是知道了吧?”

知道了他父親顧策不是她生的。

頭頂上方那夾著黃葉的梧桐枝葉隨著寒風搖曳,幾縷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顧太夫人的臉上投下了斑駁的光影,襯得她的表情有些陰沉,有些晦澀,有些煩躁。

“沙沙”的聲響回蕩在庭院裡。

李嬤嬤警覺地看了看左右,確定周圍沒有旁人,才低聲勸道:“太夫人您別多想。”

這件事就連先侯爺顧策自己都不知道,顧淵又何從得知!

“……”顧太夫人直直地看著顧淵離開的方向,一眨不眨,那渾濁且泛紅的眼眸似要他的身影銘刻下來一樣。

李嬤嬤輕輕地撫著顧太夫人的胳膊,繼續勸著:“再說了,就連顧家的祠堂裡,也早就沒有‘她’的牌位了,大少爺是不可能知道的。”

說著,李嬤嬤的聲音更低了,在寒風呼嘯中也只有她們主仆能聽到而已。

顧太夫人似是喃喃自語道:“我親手撫養長大阿策,待他視如己出,精心教養,又看著他娶妻生子……甚至連侯府的爵位都由著他來承襲,只求阿簡當個富貴閑人。”

“我自認,沒有對不住阿策……更沒有對不住長姐,我無愧於心。”

顧太夫人的目光緩緩上移,仰望著藍天,似乎這番話是說給某些故人聽的。

“太夫人說得是。”李嬤嬤深以為然地直點頭,“太夫人您這些年實在是不容易。”

她說的這番話發自內心。

頓了一下後,李嬤嬤又道:“況且,都這麽多年過去了,西州的那些老人早就不在了,‘那件事’也早就沒有人再提了。”

“太夫人且寬心,大少爺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又是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如刀子般鑽進了李嬤嬤的領口中,凍得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再說了,既便大少爺知道了,他又有什麽立場來怪太夫人您呢?是太夫人您親手養大了先侯爺,養恩還比生恩大。”

顧太夫人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樹下,胸口起伏不定,眸子裡像是有兩種力量在交戰著,對撞著。

靜了片刻後,她又道:“可我總覺得淵哥兒對我不比從前了……”像是在防著她,像是對她有了……怨艾。

想著,顧太夫人緊緊地攥著手裡的佛珠串,幾乎快將之捏碎。

從前,顧淵不是這樣的。

李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太夫人,昨天那道折子的事……大少爺那邊應該也知道了吧。莫非因為這件事,才連您也一並惱了?”

顧太夫人臉色一僵,輕撫了一下衣袖,淡淡道:“我這也是為他好。”

“這孩子自小倔,聽不進長輩的勸,我讓他學文,費心給他找了京城最好的書院,他偏要棄文從武,非要背著罪臣之子的名聲進軍中。”

“只要他在軍中一日,就會永遠有人談論他父親降敵的事,這事就永遠過不去。”

李嬤嬤忙寬慰道:“大少爺年紀小,吃的米還沒您吃的鹽多,不懂太夫人您的一片苦心。”

聽著李嬤嬤這番軟言細語,顧太夫人也覺得受用,神色稍緩。

她仿佛此刻才記起了大廳中的那些賓客,視線朝他們看了看,又道:“罷了,從前的事不提也罷。”

“他如今進了鑾儀衛,這差事不錯,不用上戰場,又能在禦前。”

這皇帝跟前的差事哪怕是品級不高,也能得人另眼相看。

以後顧淵的前程也算是一片光明了。

顧太夫人又歎了口氣,低聲道:“淵哥兒前程有望,將來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對得起老侯爺了。”

她再次遙望向西方的天空,眸色深深,一顆心在經歷了一番大起大落後,又如磐石般穩固。

沒錯,侯府沒有欠顧淵。

她也沒有欠顧淵。

她對得起長姐,也對得起顧策他們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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