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祏與葛萬誠師叔侄二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追上去的打算。
反正他們也沒辦法追。
只是追不了,他們又該如何回去複命呢?
雖說是個人都知道,他們兩個築基修士是不可能真的跟在元嬰老祖身後監視其行蹤的,可“那位大能”素來行事霸道,估計不會樂意聽到這種話。他們倆沒能完成任務,就注定了要挨訓斥。如今真仙觀的劉金爻真君正在為搬家的事生氣呢,也不可能替他們辯解,到頭來,他們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呢?
李祏遲疑地對葛萬誠說:“高老祖這些天似乎一直留在關中……葛師叔,我們要不要到處轉轉,試著尋找高老祖的落腳之地?”如果葛萬誠點頭,他就想辦法把這位師叔支到遠離太平峪的地方,免得讓對方發現紫雲山房的存在,也省得把四娘牽扯起來了。
然而葛萬誠卻讓他的盤算派不上用場了:“不必了。總壇的弟子這些天一直沒少在秦嶺中尋找高老祖的行跡,又有哪個人找到他了呢?那等大能不想要在人前露面,我們這些小輩也只有認命的份。萬一湊巧找到他落腳之地附近,讓他心生不快,豈不是連性命都要葬送了?到時候我們連回總壇報個信的機會都沒有,對師尊毫無益處,還不如直接回去複命呢。要留待有用之身,你我日後才能為宗門多做貢獻。”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李祏本就不樂意去找尋凜元老祖的行蹤,如今見葛萬誠這位師叔有了吩咐,連忙順水推舟答應下來了。
兩人都決定不去追了,彼此心頭都松快了不少。葛萬誠開始有閑心去考慮一些瑣事了:“跟在高老祖身邊的那個小娘子……是他脫困後才新收的弟子麽?已經是築基修為了。我竟然不知道關中幾時又出了這麽一位資質出眾的女道友。”
李儷君明顯還是少女年紀,卻已有了築基修為。葛萬誠回想歷代真仙觀精英弟子,都沒發現比她修行進度更快的人。他自問還算是資質出眾,但築基時已經接近三十歲了,尚可名列真仙觀歷代門人最優秀的前三,卻依然沒辦法跟高老祖新收的女弟子相比。可關中若有這樣出色的好苗子,為何他從未聽說過?莫非是外地仙家大派的弟子,只是偶然到關中來遊歷的?
李祏悄悄看著葛萬誠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希望讓他猜出李儷君的出身背景,便試圖誤導一番:“會不會是蜀中諸派的弟子?蜀中築基不少,金丹也有幾位,素來與我們來往不多。他們就算收了哪個出眾的弟子,也不會叫我們真仙觀知道。”
然而他的算盤再次落了空。葛萬誠真人拍掌道:“我想起來了!杜真人渡雷劫失敗那一回,關中集市被劈壞了,我為了趕工,就拉了幾個幫手,當時就有這小娘子。我記得別人好象管她叫李七娘,那時候她還只是個煉氣四五層的小修士呢!”
這才兩年不到,這“李七娘”就已經築基了,這修行速度實在叫人歎為觀止。若不是她本就資質出眾,修煉極快,只是恰好在煉氣四五層時出現在修真集市,參與了集市空間符陣的修復工作,就是高凜元老祖有秘法,能讓煉氣修士在短時間內突破築基!
不管是哪一種,這“李七娘”都已經成了高凜元老祖座下的親傳弟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葛萬誠除了羨慕嫉妒恨,也做不了什麽。
他感歎道:“我記得當時還以為她是廣寒劍派的弟子,沒想到竟然會拜入上清。不過即使她真是廣寒劍派的人,會拜到別人門下,也沒什麽出奇的。”
李祏見四娘真正的身世背景不曾泄露,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笑道:“既然有機會拜在元嬰老祖門下做親傳,就算原本是別派的弟子,也沒有猶豫的道理。”
“這話說得是。”葛萬誠想起自己在真仙觀的日子,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隨口吩咐師侄,“既然高老祖已經帶著弟子離開,我們也不必在這裡傻站著了。你且回總壇向真君複命吧。我的傷有些不大好,得回去處理一下。”說著還用手捂住了側腹部位。那裡前不久才挨過師尊劉真君的巴掌。
李祏心中差點兒沒破口大罵。雖然葛萬誠在眾位師伯師叔中已經是難得的老實人了,但坑起師侄小輩來也照樣不會客氣的。他借口傷勢先溜了,回去面對那位大能與掌門真君怒氣的就只剩下李祏一個了,李祏如何甘心吃這個虧?!
可葛萬誠是師叔,修為又高,哪怕如今受了傷,也不是李祏能敵的。除了聽話,李祏還能怎麽辦?
他珠子一轉,便露出關心擔憂的表情:“葛師叔,您的傷不要緊吧?這些天您一直留在修真集市裡,那裡哪兒是能好生休養的地方?不如您還是去求一求真君,求他老人家允您回總壇養傷吧?”
“我不要緊。”葛萬誠淡淡地道,“修真集市的外部空間符陣早就修好了,如今又不急著重新開門待客,先建起幾處房舍,能讓人暫且住下來就行。集市底下還有靈脈呢,建幾個聚靈陣,就夠我與小杜真人平日修煉的了,日子倒也不難過,還比總壇更清靜些。”
當然清靜了。他受了傷,還能逃過巡山守門的任務呢。今天若不是大能召喚,他都不必出門做跟班。大能知道他這傷受得冤枉,真君師尊也不好當著大能的面再為難他,所以很多事他都能逃過去。再有幾個弟子隨行侍奉,天天搗鼓他最愛的符陣,他在修真集市的日子,過得比在總壇要舒服多了。
然而李祏卻偏愛戳他的痛處:“就怕師叔清靜不了幾天。如今大能向高老祖承諾了,要讓我們真仙觀搬到別處去。這選址之事,就算用不著師叔操心,等選好地址之後,建造新總壇的事,也必得要師叔出馬總攬的。就怕高老祖催得急,真君不敢違令,只能讓師叔受累了。”
葛萬誠聽得臉都綠了。
如今真仙觀的總壇,是在舊時上清派駐地的基礎上建起來的。有許多舊建築十分堅固華麗,又自帶上好的防護陣,真仙觀開山門時人手有限,資源不足,便都沿用了下來。高層修士幾乎都待在洞天福地中——那也同樣是上清的留存,外頭的房舍只是讓煉氣弟子與雜役居住,偶爾召集所有弟子辦個什麽典禮儀式或是招待外地客人之類的,並沒有太大的改動。新增的建築數量不多,千年下來,一點一點地籌建,做得再細致,壓力也是有限的。
可現在要重建一個新總壇,需得容納得下所有真仙觀弟子,還失去了洞天福地……這工程量可不是說笑的!若還要把時間壓縮到一年甚至是半年之內,葛萬誠就算是把自己和徒弟們都累死,也不可能做得來。
可高凜元老祖會願意等麽?那位大能會願意真仙觀違令麽?掌門真君會樂意將就一個草草建造的新總壇麽?
葛萬誠想到未來的日子,就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恨不得立刻投胎轉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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