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蘇小小去灶屋收碗。
她一邊刷,一邊哼小曲兒。
蘇玉娘抱著一個多月的小囡囡走了過來,往門框上一靠。
小囡囡優哉遊哉地吐著奶泡泡。
蘇玉娘寵溺地看了女兒一眼,一臉不虞地看向蘇小小:“能去京城了,你挺開心呀?”
蘇小小刷鍋,挑眉:“有嗎?”
蘇玉娘哼道:“怎麽沒有?我看你快上天了!”
蘇小小眨眨眼,一本正經地說道:“也沒很開心,一般般吧。”
“呵。”
我信你才有鬼了!
蘇玉娘不是村子裡那些不敢出遠門的婦人,她也是渴望外頭的大千世界的,她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否則早出去走南闖北了。
所以,蘇大丫的心情,她能感同身受。
“玉娘,你要不要一起去?”蘇小小問。
蘇玉娘低頭看看懷裡衝她吐奶泡泡的小家夥:“我去了,這小家夥誰帶?”
蘇小小哦了一聲:“看來你還記得自己是個娘啊。”
蘇玉娘冷聲道:“蘇大丫你皮癢是不是?”
蘇小小就道:“是誰三天兩頭把囡囡送給小趙姐喂的?”
蘇玉娘噎了噎。
嘗到了當甩手掌櫃的甜頭,囡囡快成李家常客了。
二人拌嘴歸拌嘴,心裡實則都明白,蘇玉娘想去京城,是去更廣闊的天地闖蕩,只是囡囡太小,她走不了。
總不能讓剛出月子的奶娃陪著她沒日沒夜地趕路,又不像蘇小小前世,能坐飛機和高鐵。
古代的馬車,一個月顛下來,是真能把人扒成皮的。
“等囡囡大一點。”蘇玉娘說。
“也好。”蘇小小點頭,想到什麽,她惆悵地歎了口氣,“鋪子的生意呀……”
蘇玉娘打斷某小胖腿的話:“我可管不了你生意!”
蘇小小:“好嘛。”
“給。”
蘇玉娘擱了一個錢袋在灶台上。
蘇小小拿起來掂了掂:“銀子?這麽多?”
“借你的盤纏!”蘇玉娘淡淡說道,“知道衛廷待你好,也知道他看上去應該不是個差錢的主兒,可咱們女人手裡,總得有點自己的體己,出了什麽事,腰杆子也能挺得硬一點。”
蘇玉娘為何能在鄭家如此硬氣,就是因為她能掙錢,鄭家人把她當財神爺供著。
她明白蘇大丫比她能有本事,可衛廷也明顯不是來自鄭家那樣的小門第。
說白了,蘇玉娘是擔心蘇小小去京城受欺負。
雖然她大概率是白擔心的,畢竟向來只有這丫頭欺負別人的。
蘇小小捏著錢袋,心裡有點燙。
“玉娘。”
“幹啥?”
“有興趣入股蘇記麽?”
蘇玉娘跟著蘇小小學了不少做帳的東西,她聽得懂入股是個啥意思。
她哼道:“誰稀罕你的生意!”
話雖如此,她卻是回屋收拾東西,當晚便搬去了鎮上。
三小隻一掃昨日陰霾,開心地在後院晃腦袋,隨後三人雄赳赳地牽著小馬駒,去和牛蛋以及村裡的小夥伴們道別。
可算是要送個三個小小惡霸了,小夥伴們全都松了一口氣呀!
蘇小小去了一趟春柳巷,見了符郎中。
“你……決定接診了?”
符郎中錯愕不已。
蘇小小點點頭:“嗯,決定了,來和你說一聲。”
符郎中笑了:“好,好,太好了!你去的話,老侯爺的病應當是有望了。”
蘇小小頓了頓,問道:“你說的那位老侯爺……是個什麽樣的人?”
符郎中回憶道:“其實,我見老侯爺的次數也不多,還是小時候跟著我爹去過侯府幾次,印象中……老侯爺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我父親一生欽佩的人不多,蘇老侯爺算一個。”
蘇小小對這位老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想到什麽,符郎中問道:“不過,你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
蘇小小道:“哦,就是,想去京城看看。”
符郎中不疑有他:“出去見見世面也好,我早敲出來了,你非尋常女子,去了京城,會有一番造化也說不定。”
二人又聊了下蘇老侯爺的病情,符郎中把他父親當初留下的診斷全部翻了出來,希望能對蘇小小有所幫助。
蘇小小離開後,符郎中輕輕合上院門,長長歎了口氣。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神色如常地走向堂屋。
人還沒跨進去,一個包袱朝他砸了過來!
他狠狠一驚,被迫接住。
“娘?”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朝他扔包袱的符大娘。
符大娘冷聲道:“想去就去!”
符郎中低下頭:“我、我不去。我去了您怎麽辦……京城那麽遠,又不是三兩日就能回的……”
符大娘道:“你不去,我去。”
“什麽?”
符郎中正納悶,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了。
年輕的車夫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將符大娘扶上了馬車。
符郎中困惑道:“娘,您去哪兒啊?”
車夫笑道:“慧覺師太請符老夫人去庵堂小住幾日。”
符郎中的眼眶忽然間濕潤了:“娘……”
杏花村。
蘇老爹也正在與鄉親們道別。
“沒錯, 是要出一趟遠門。”
“府城?那也能叫遠門?瞧不上誰呢?眼一睜一閉就到了,請我都懶得去呢!”
“對,是京城。”
“誰帶我去?我女婿唄!”
“怎麽去?坐馬車呀!八匹馬!啥?沒瞧見?擱鎮上等著呢,村道太窄了,八匹馬過不來。”
蘇老爹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大腰一叉,不厭其煩吹牛逼。
柱子道:“衛小郎君是京城人啊?”
鄉親們下巴驚掉。
京城人給個鄉下小胖妞做了倒插門女婿,你們小蘇家究竟是走的什麽狗屎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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