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失去程家的一切。
他放下兒子,對程桑道:“夫人,我錯了!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念薇薇了,程蓮又不能生了,我才想再要個孩子……”
程桑怒不可遏地說道:“少給我提薇薇!你不配!”
她不想再聽謝雲鶴狡辯,她嫌煩,還有惡心。
她將一紙休書扔到了謝雲鶴面前。
從今日起,她與謝雲鶴再無瓜葛。
隨後,她看向了程蓮:“別以為你在這兒哭著賣慘,我就不會發落你。”
程蓮委屈地控訴道:“姐姐,我已經這麽可憐了,你還要怎麽樣?”
程桑淡淡地看著她:“你可憐,關我什麽事?”
程蓮狠狠噎住。
程桑望向三叔公,態度還算溫和:“三叔公。”
三叔公會意,從隨行的木匣子裡取出一本冊子。
眾人定睛一瞧,大吃一驚。
族譜?
三叔公竟然把族譜從宗祠裡拿過來了?
族譜是程家的重要寶貝,由專人把守,尋常人沒資格動它。
三叔公親自將族譜呈到程桑的面前:“家主。”
程桑翻開族譜,翻到程蓮那一頁。
蘇小小特別乖巧地遞過一支毛筆。
程桑提筆就把程蓮的名字劃掉了。
程蓮勃然變色:“姐姐!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親妹妹呀!”
程桑漫不經心地說道:“現在想起來是我妹妹了?”
魅姬就道:“是呀,爬姐夫床的時候怎麽不想?害外甥女的時候怎麽不想?霸佔姐姐家產的時候怎麽不想?合著好處全讓你佔了,虧都讓別人吃了?呸!不要臉!”
魅姬這番話不僅把程蓮罵了,連那些在程桑瘋癲期間與程蓮狼狽為奸的人也一同罵了進去。
不少族中長輩面色訕訕,一個屁也不敢放。
程蓮膝行著走過去,抓住程桑的衣擺,眼淚洶湧地哭道:“姐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妹妹一次,妹妹再也不敢了!”
程桑的神色沒有絲毫動搖。
她朝後微仰,靠上椅背,從寬袖裡摸出一把匕首扔給程蓮。
程蓮看著掉落在自己裙擺上的匕首,神色一怔,惶恐地抬頭望向程桑:“姐姐,你這是做什麽?”
程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是姐姐對你最後的仁慈。”
程蓮一把將匕首扔在了地上,仿佛扔掉一個燙手山芋一樣:
“我不要!我不要自行了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程桑拂了拂衣擺上被她碰過的地方:“全叔。”
全叔走上前:“家主。”
程桑道:“帶她去見官。”
全叔立馬道:“是!”
他沖外頭比了個手勢,兩個候在門口的仆婦沖了進來,一人一邊架住程蓮的胳膊。
程蓮瞬間慌了:“姐姐你要做什麽?”
程桑冷冷地看著她:“殺人償命,你覺得我要做什麽!”
“不要……姐姐不要……”
程蓮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
掙扎中,她的珠釵掉了,發髻也散了,進來時有多驕傲華貴,眼下就有多淒慘狼狽。
然而沒人敢替她求情。
程桑這回是鐵了心整頓程氏一族,多年的怒火,總得有人去承擔。
不是程蓮,就會是他們。
關於這一點,他們還真是錯怪了程桑。
程桑的格局沒這麽小。
她發落程蓮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程蓮罪有應得,不動他們也不是法不責眾,而是他們之中大多數人暫時還沒觸碰到她的底線。
但該清算的帳,她都會一筆筆清算回來的。
程蓮賴在地上死命掙扎,見求饒無果,她索性發起了狠話:“你不能這麽對我——我也是程家的千金——”
程桑抬了抬手。
兩個仆婦停下了將程蓮往外拖拽的動作。
程蓮心頭一喜,還當程桑終究是不敢動她了。
哪知就聽得程桑開口道:“提到程家的千金,府上是不是還有個程清雪?”
全叔道:“回家主的話,正是。”
程桑想也不想地說道:“一並攆出去。”
全叔即刻道:“是!”
程蓮不可置信地望向程桑:“姐姐,清雪有什麽錯?你為何這麽對她?你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到孩子!”
程桑目光冰冷地看著她:“那我的薇薇又有什麽錯?!”
程蓮噎住了。
蘇小小沖仆婦們使了個眼色。
仆婦們得令,一把將程蓮拽過了花廳的門檻。
程蓮氣得大叫:“你又能比我高尚到哪兒去?你不也在府上養了一個又一個戲子?”
仆婦見她總是瘋叫,拿了塊臟布堵住了她的嘴。
謝雲鶴卻是靈機一動,望向程桑義正詞嚴地說道:“夫人,你是不是被那戲子下了蠱?才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他對不起程桑,可怎麽說他也是薇薇的親生父親,是有正經名分的。
他掙再多,將來大頭都是要留給薇薇的女兒的。
戲子就不一樣了。
程桑這個年紀已無法生養,戲子得勢,豈不是將整個程家的家業拱手讓給他人?
果然,聽到程桑被戲子蠱惑時,族老們紛紛詫異地朝程桑看了過來。
若休夫是為了迎戲子過門,那確實不妥。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門口突然出現了宗政徽的聲音。
謝雲鶴見到他,神色一凜:“就是這個戲子!三番四次蠱惑家主,讓家主對他一擲千金!我看他根本就是居心叵測!陛下好不容易才歸還了程家的礦山,夫人可別讓它再被別人騙了去!”
程桑冷冷地看向了謝雲鶴。
宗政徽淡笑一聲,抬手摘掉了臉上的面具。
撲通。
三叔公跪下了。
六叔公定睛一瞧,也誠惶誠恐地從椅子上跌跪了下來。
歸還礦山時,宗政徽去過一趟族裡,見到了幾位叔公。
謝雲鶴定在了原地。
這個人是——
“六叔公,他是誰呀?”一個族人問。
六叔公冷汗直冒地答道:“陛、陛下!”
所有族人齊刷刷跪了一地。
程桑也站起身,帶著蘇小小要給宗政徽行禮。
宗政徽幾步上前扶住她:“程家主不必多禮。”
族老們砍了謝雲鶴的心都有了。
什麽戲子啊?
這是南疆的陛下!
誰都可以是奔著程家的家產來的,唯獨陛下不會。
整個南疆都是他的,何況一個程家?
全叔對謝雲鶴嚴肅地說道:“休書拿好,你被家主休了!”
特別大聲,像是故意說給宗政徽聽的。
程桑睨了全叔一眼。
宗政徽笑了。
從花廳出來,族老們嚇得趕緊回去清帳,該吐出來的吐出來,家主背後有陛下撐腰,他們不敢再糊弄家主了!
蘇小小莞爾一笑:“外祖母,你和陛下先聊,我和魅姬回去了。”
魅姬揮揮手。
兩個孩子走了,月色下,只剩程桑與宗政徽。
程桑如今是清醒狀態,曾經的事也都記起來了。
不過到了她這個年紀,不會像小姑娘那樣尷尬與害羞了。
她平靜地說道:“去花園裡坐坐吧。”
二人來到花園的石凳上坐下。
全叔麻溜兒地奉上一壺溫水與一盤點心,又十分有眼力勁地退下了。
程桑欲言又止。
可就連丫鬟們也全都跑得遠遠的了。
宗政給程桑倒了一杯溫水:“恢復得可好?”
程桑恪守禮儀地說道:“一切都好。”
頓了頓,她問道,“陛下回宮,可還適應?”
宗政徽嘆道:“老實說,不太適應,白天太亮了。”
程桑端起茶杯:“今日給陛下添麻煩了。”
宗政徽一臉無奈地說道:“麻煩倒是沒什麽,就是以後大家都知道……朕是你養著的男人了。”
“咳!”
程桑嗆到了。
萌萌的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