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黑色的喜鵲從院子裡的大樹上飛了出去。
彩蓮去倒水,看見飛走的黑鵲嘀咕道:“最近城主府怎麽來了那麽多鳥?昨天是鴿子,今天是喜鵲……”
百花宮的飛雲宮內,一家子在蘇煊的房中召開了一場家庭會議。
之所以將地點選在蘇煊這邊,是因為蘇煊重傷下不了床,但他是家裡的一份子,也該參與重大決策。
蘇煊坐靠坐在床頭,精神尚可。
蘇小小與蘇陌坐在他床邊的凳子上。
其余人圍坐在對面的圓桌上。
宮主與衛胥坐主位。
衛胥右側依次是凌雲與衛六郎。
宮主的左側則是衛廷與景弈。
圓桌上擺著一張嶄新的紅色請柬,雖寫著雲霜親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夫人真正的目標是衛小寶。
有關“換子”一事,大家都知道了。
如夫人能送上這一份請柬來,說明她暫時還沒發現城主府的嬰孩就是她自己的親兒子。
和蘇小小預期的差不多。
畢竟才過了幾天而已,況且她猜如夫人可能恢復得不大理想,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疑神疑鬼。
宮主黑著臉道:“她上次讓姬明樓來偷孩子,撞上了七大派攻打百花宮,最終沒能得逞。她這一次一定又是想打什麽歪主意!”
宮主對如夫人的厭惡,與對雲雪差不多。
一個害死了她姐姐,一個害死了她娘,都不可饒恕!
不同的是,她娘臨終前還在勸她不要記恨雲雪,不要姐妹相殘……
生氣。
“娘。”
蘇小小走過來,把熟睡的衛小寶輕輕放進了她懷裡。
一屋子人唰的朝她看了過來!
懷抱被一個軟軟的小家夥填滿,宮主的心都化了。
不開心的感覺也瞬間煙消雲散。
一屋子男子漢饞死了。
想抱小家夥。
可偏偏在百花宮,有三個人搶不得:蘇小小、大虎、宮主。
至於二虎、小虎,他倆不會抱妹妹,不然這倆也搶不了。
“咳。”衛胥清了清嗓子,言歸正傳,“去城主府的事,大家都有什麽看法?”
衛六郎正要開口。
衛胥十分慈愛地看向凌雲:“凌雲先說。”
凌雲客氣地頷了頷首,說道:“可以不用理會他們。”
百花宮對城主府,向來是不怎麽搭理的。
衛六郎好奇地問道:“城主不是你們這兒的國主嗎?他的話形同聖旨,不去真的沒關系?”
凌雲道:“這只是一張普通的請柬,他並沒有對百花宮下達城主令。”
說白了,這是如夫人的主意,城主興許都不知道請了百花宮。
衛六郎:“要是他改天下了呢?”
衛廷:“六哥你哪邊的?”
衛六郎哼哼道:“我這不就隨口一問嘛。”
宮主說道:“若真下了城主令,就不得不去了。”
衛胥看向回到蘇煊身邊的蘇小小:“小小,陌兒,煊兒,你們怎麽看?”
“妹妹覺得呢?”蘇陌問蘇小小。
蘇小小道:“如果下了城主令,必須去的話,那就只能去了。”
蘇陌認真地說道:“我可以先帶你和小寶出島。”
“不至於。”宮主說道,“真想拒絕城主令,我這兒有個法子。”
衛六郎激動地問道:“什麽法子?”
宮主道:“先下手為強。城主府不是給我們送請柬嗎?我們也給城主府送!趁著他的城主令沒有下達到百花宮,給島上各大派都送!屆時木已成舟,他總不好強行讓我們把滿月宴搬到城主府去。”
蘇小小眸子一亮:“好主意!孩子才出生幾天,如夫人便如此心急地給百花宮送請柬,恐怕也是存了搶佔先機的心思,我們盡快給城主府發出請柬。”
衛六郎將信將疑地說道:“城主會答應嗎?”
蘇小小道:“答不答應,先發了請柬再說。”
衛六郎一想是這個道理:“小七,你來寫還是誰來寫?”
衛廷看向蘇煊。
蘇煊微微一笑:“我受傷了,只能勞煩衛狀元了。”
只是天不遂人願的是,衛廷剛寫完請柬,蓋上了百花宮的印鑒,城主府又來人了。
這次來的是城主府的黎長老。
黎長老是城主府為數不多與百花宮有來往的人。
老宮主健在時,二人曾互為棋友。
城主每每找百花宮有事,都是派他前來。
派別人可能會被拒之門外。
黎長老帶來了城主令,為滿月宴一事。
有別於如夫人的請柬上,只寫了百花宮與秦大夫的女兒,城主點名了百花宮的宮主與少宮主一道赴宴。
言外之意,換個長老去都不行。
當然,若想多帶幾人赴宴也沒關系,總之雲霜、凌雲、衛小寶不能少。
黎長老離開後,宮主回到房中,將蓋了城主印的請柬扔在桌上:“這個姬婉如究竟想做什麽?總感覺她沒安好心。”
凌雲的眼底閃過一抹抗拒。
衛廷看了他一眼,對宮主道:“娘,我去吧,反正城主府的人沒見過凌雲,我戴個面具假扮他,不會有人認出來。”
宮主也看了看凌雲,對衛廷道:“好。”
衛胥道:“我也去。”
“還有我還有我!”
衛六郎說。
“我。”
景弈也要去。
蘇陌道:“二十多天后,四弟也該痊愈了。”
這也是一個要給蘇小小與衛小寶保駕護航的。
宮主對眾人道:“你們先別急著去啊,這次恐怕全島排得上名號的門派都收到了城主府的邀請,殺手盟的人也會到場,你們就不怕被江觀潮認出來嗎?”
“可以易容。”蘇陌說。
“嗯。”
衛胥贊同。
景寶寶也點頭點頭。
宮主拍板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這麽決定了!屆時我給大家安排百花宮弟子與長老的身份,一同前往城主府赴宴!”
蘇小小嘴角一抽。
這陣仗……確定是去赴宴,不是去砸場子的麽?
翌日,聖女也醒了。
她中了江觀潮一掌,斷了不少筋脈,需得仔細調養。
但她不乖乖在床上躺著,總是一不留神便坐到屋頂上發呆。
蘇小小仰頭望著聖女:“唔,比從前更愛發呆了呢。”
接下來的日子,蘇煊與聖女各自待在飛雲宮養傷。
雲雪自那日當著宮主與兩位長老的面,揚言三日之內必帶著證據讓宮主顏面掃地之後,竟然再也沒現身了。
“搞什麽?”
宮主不解地嘀咕。
裘老最近一直在研究蘇小小的醫療手段,順便被三個自己不承認的小徒孫追著禍禍。
聶婆婆再沒來百花宮捉過裘老。
倒是蕭如煙與聶小竹隔三差五地過來。
半月後,聖女的傷勢痊愈。
蘇煊也能下床走動了。
藥房出了衛六郎曾經用過的黑色藥膏,有祛疤痕的神效。
蘇小小給了蘇煊兩瓶,衛六郎一瓶。
“幹嘛給我?”衛六郎問。
蘇小小道:“六哥你臉上的疤痕淡多了,繼續用的話,說不定真能恢復容貌的!”
衛六郎其實已經不那麽在乎容貌了,可看著蘇小小真摯的眼神,又講不出拒絕的話來:“那……多謝了,我再用用。”
“不許偷懶。”
蘇小小叮囑。
“你用嗎?”衛六郎問蘇煊。
“用。”
蘇煊毫不猶豫地說。
衛六郎虎軀一震:“你你你、你個大男人,還怕身上留疤啊?”
蘇煊安靜一笑:“對呀。”
衛六郎悟了:“忘了你是要做駙馬的人了,大婚前會有宮裡的太監嬤嬤來驗身,一條疤都不許有,那裡不好看也不行!”
他說著,意味深長的目光掃過蘇煊的不可言說之處。
蘇煊的笑容一抽。
衛小寶一天一個樣。
剛出生時,松松垮垮的衣裳,一天天變得合身起來。
往繈褓上一放,很明顯沒那麽小小一團了。
“長得可真好。”
宮主抱著粉嘟嘟的小家夥,喜歡得不得了!
衛小寶日常的活動就是被舅舅、叔叔、伯伯以及親爹搶來搶去。
小家夥老淡定了。
轉眼,衛小寶二十八天了,一雙大眼珠烏溜溜的。
誰叫她,她都轉動眼珠子去看。
今天對於蘇煊而言也是格外重要的一天。
他的傷勢恢復得不錯,雖未徹底痊愈,但裘老說可以去嘗試找聶婆婆解除心引了。
心引是一顆埋在蘇煊體內的定時炸彈,不論他多強大,一旦被催動,便會有性命之憂。
蘇小小果斷不再耽擱:“馬車備好了,我們出發吧。”
蘇陌點頭,問蘇煊道:“能走嗎?”
不能他就抱了。
蘇煊當即道:“能走!”
誰懂長這麽大還被哥哥當小孩子抱來抱去的尷尬?
蘇小小壓下翹起來的唇角,與衛廷、兩個表哥一道乘坐凌雲的馬車去了聶家。
蕭如煙與聶小竹不在。
約莫是聶婆婆有過吩咐,小廝沒見過蘇陌幾人,也給他們放行了。
婆婆上次受的打擊不小,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眉眼間仍見幾分憔悴。
她看了幾人一眼,目光落在蘇煊的臉上。
“先說好,心引是我夫家的絕學,不是我金家的,我練得不如聶陽山,並且我從前沒給別人解過心引,所以我也不保證一定能成功。中途有可能發生不測,嚴重的或許會令你當場喪命,你可想好了。”
蘇小小與蘇陌、衛廷、凌雲齊齊看向了蘇煊。
蘇煊望向聶婆婆,堅定地說道:“我想好了,請婆婆為我解除心引。”
終於等到這一天,為阿煊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