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她要見宮主最後一面做什麽?
“她說了只見我一人?還是讓我帶上別的什麽人?”
牡丹閣內,宮主冷靜地問謝瑾年。
謝瑾年道:“這個,她倒沒說,雲宮主自行決定。”
宮主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宮主去了飛雲宮,一刻鐘後,抱著某個吃手手的小夜貓出來,坐上了百花宮的馬車。
謝瑾年站在車窗前,看了眼她懷裡的小家夥,欲言又止。
宮主道:“怎麽?不讓帶孩子?”
謝瑾年輕聲道:“沒有,雲宮主方便就好。”
昔日金碧輝煌的翡翠閣,在夜色中宛若一座陰森冰冷的囚籠。
宮主站在門口,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小家夥。
衛小寶正在吃手手。
發現宮主在看自己,她把手指拿出來,露出了一個可愛的微笑。
宮主也笑了。
笑完,她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臉頰。
方才……是笑了麽?
衛小寶:“嗚哇”
宮主輕輕戳了戳小家夥柔軟的臉蛋,奶乎乎的,軟糯糯的。
“只要出來,你就高興是不是?”
衛小寶:“嗚哇!”
謝瑾年看著如此溫柔的雲宮主,眼神裡有詫異一閃而過。
他沒催促對方。
不過宮主也沒在門外待太久,用帕子擦了擦衛小寶的口水,便抱著衛小寶進去了。
姬婉如靜靜地坐在梳妝臺前,一襲紅色嫁衣,妝容精致,面若桃腮。
宮主嘴角一抽。
大半夜的,差點兒以為見了女鬼。
衛小寶吃手手,發出吧唧吧唧的小聲音。
姬婉如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似的,先從銅鏡裡看了二人一眼,隨即震驚地轉過身來。
“你……”
她的目光落在衛小寶的身上,整個人變得激動起來。
宮主淡淡說道:“裝什麽驚訝?你不就是想讓我帶小寶來嗎?”
“你怎知——”
姬婉如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宮主:“你……你知道?”
宮主冷冷一哼:“我當然知道,就你那點手段騙得了誰?以為很高明麽?”
姬婉如捏緊了手指:“那你為何……你……你故意的!你故意把孩子換給我,你想霸佔城主府繼承人的位置!好一招兵不刃血!”
宮主冷聲道:“姬婉如,收起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不是誰都和你一樣,連親生骨肉都能拿去利用的。”
姬婉如哽咽道:“是雲汐……是她先威脅我的……她說我若不肯離開夏侯卿,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宮主劈頭蓋臉地呵斥道:“真是好一張造謠的嘴!我姐姐會威脅你這個?臨死了還想來敗壞我姐姐名聲,你這種人真是死有余辜!”
姬婉如哭喊道:“她就是威脅過我!她就是!”
宮主譏諷道:“想惡心我是吧?好啊,姬婉如,那不妨看看你到底惡心了誰?”
姬婉如一怔:“你什麽意思?”
宮主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說的沒錯,孩子的事,我是故意的。”
姬婉如神色一冷:“你終於承認了!”
宮主道:“我今日帶小寶過來,也是為了讓你見她最後一面。”
姬婉如狐疑地看著她:“你會這麽好心?”
宮主挑眉道:“我當然沒這麽好心,小寶是我百花宮的血脈,與你沒有半點兒關系。”
姬婉如皺眉:“你胡說!”
宮主施舍了她一個憐憫的眼神:“鬼婆婆根本沒有調換兩個孩子,小公子就是你的親兒子。”
姬婉如臉色煞白:“不……不可能!你在撒謊!你撒謊!”
宮主把小寶抱了起來:“你睜大眼看看,小寶長得像你嗎?”
姬婉如看向了宮主懷中的小家夥。
衛小寶像是聽懂了似的,把嘴裡的小手手拿出來,一本正經地任人端詳。
這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小胖丫,與蘇小小一樣一樣的。
姬婉如如遭雷擊,身子一軟,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無數個孩子哭鬧的夜晚,她嫌吵,讓奶娘把他抱得遠遠的。
孩子沖她伸手,她也總是嫌棄地推開。
她還沖他發火,連多看他幾眼都不樂意。
原來他是她的親兒子……
她錯過了那麽多……
她還給他下了毒……
“啊——啊——”
姬婉如心如刀割,眼淚奪眶而出。
她趴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身子。
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
“啊……”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喉痛脹痛到了極點,連哭聲都發不出來了。
心好痛!
好痛!
她無聲地哀嚎著,捂住撕裂的心口,痛到在地上打滾。
宮主及時把衛小寶抱了出去,不讓小家夥看到這些。
善惡到頭終有報。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翌日,城主府傳出消息。
如夫人自戕了。
據說下人去為她收屍時,發現她一夜之間,滿頭青絲變白發。
她的手指全部爛掉了,露出森森白骨,門板上全是血跡與皮肉。
有下人聽見她哭喊了一夜,要見兒子。
姬婉如的死訊傳到地牢之後,婁不凡失蹤了。
夏侯卿下令,全島通緝,連殺手盟都接到了城主令。
“婁不凡吶婁不凡,你怎麽把自己作成了這樣?”
江觀潮把鳳凰羽放在桌上,“是時候出去一趟了。”
陳禹忙道:“師父,弟子和您一起去捉拿婁不凡吧!”
江觀潮冷笑:“誰說我要去捉拿婁不凡了?”
百花宮。
蘇小小一行人來陪宮主吃晚飯。
宮主道:“婁不凡失蹤好幾日了,島上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但最近沒有船隻離島,他應該還在島上。他可能會來百花宮尋仇,這幾日大家都當心些。”
衛廷應下:“知道了,娘。”
“你搬來我這邊。”
宮主對凌雲說。
“不搬。”
凌雲道。
宮主瞪道:“你欠揍是不是?”
衛廷給宮主夾了一根她愛吃的嫩筍:“娘,一會兒我去給大哥搬行李!”
宮主瞪凌雲:“就不能學學你弟弟!”
凌雲:“筍是我剝的。”
宮主對衛廷道:“兒子夾的筍就是香!”
凌雲:“……”
夜深人靜。
百花宮陷入沉睡。
一道漆黑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越過墻頭,靈敏地避開了巡邏的弟子,以絕佳的輕功潛入了飛雲宮。
將流星步施展到極致的人,除了婁不凡,沒有旁人。
婁不凡潛入廂房,來到搖籃前,目光怨毒地盯著裡頭的小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