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貨行門口，像三丫和杏花這樣的半大丫頭小子不少。

有些幾乎是全家出動。

但白日裡尚有活計的成年人，每天開鋪前早早來幫著排隊，賺個一兩次就回去做事了。只有沒事做的小丫頭小子們，和那些年邁的大爺大娘們整天都在門口幫忙排隊。

像三丫這麽機靈的小丫頭，一天多的時候能賺幾十文。半大孩子比那些人精的老頭老太好說話，貴人們更願意和他們打交道，也願意多給一兩個賞錢。

三丫原本就是生活在城裡的，一家人給別人槳洗衣裳賺幾個銅錢貼補家用。而杏花則自出生就被父母扔在老家跟爺奶過活，這會看到商機了，才急急把杏花從老家接了過來。

杏花掙得雖沒三丫多，但已經堪比一個在城裡做活的成年人了。

“走，我教你去！”三丫拉著杏花就往南北貨行門口跑。

杏花興衝衝地跟著跑，“可是就要關鋪子了。”應該沒有客人來了。

三丫放緩腳步，“沒客人也沒事。咱正好到鋪子裡聽書聽曲去。”免費的不要錢。她之前從沒聽過書呢！

“好！”杏花重重地應了，聲音裡透著歡快。

她和爺奶生活在鄉下，從來沒到城裡逛過，沒進過鋪子，沒見識過這麽大的院子，也沒聽過書，沒聽過彈唱，更沒看過歌舞。

城裡真好。南北貨行真好！她希望世子夫的鋪子一直一直開下去，一直一直客人很多，她才能一直一直有錢掙。

“一會如果有剩的茶水點心，沒準咱們還能吃到呢！”三丫拉著杏花又快走幾步。

每天關鋪前，若有茶水和點心剩的，除了分給夥計們之外，偶爾也會分給老人和孩子。三丫有幸得過幾回，好吃得她久久不忘。

得了好吃的，她也會留下來幫著夥計們收拾打掃鋪子。

今日也一樣，三丫拉著她兩個更小的妹妹和杏花一起留了下來，雖沒有茶水也沒有點心，但她不失望，拿起掃把就幫著打掃，收拾桌椅幫著跑腿乾些小活。

穆儼過來接霍惜，看見在鋪子裡的幾個小丫頭，拿著比她們身高還高的掃把在努力地打掃，扭頭看了一眼。

霍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嘴上揚起笑意。

“這幾個丫頭是在外頭幫人排隊，賺辛苦錢的。幾乎天天來。因為人小，常被大的孩子欺負，門口的護衛看不過去，經常幫襯，便在關鋪時進來幫著做些小活。”

“倒是知恩念恩的。”

“可不是。我就喜歡這樣懂事的丫頭。管事和夥計們也喜歡她們，每天還會放她們進來聽書聽曲。”

穆儼聽了低頭看向霍惜又大了些許的肚子，目光溫柔。對身邊的隨從吩咐道:“給她們幾個一些賞錢。”

“是。”

“再給她們拿些蜜餞。”霍惜也吩咐了句。

各貨房陳列的貨物，會因各種原因或是破損或是賣相不好，或是有些瑕疵，霍惜都會降價或是直接送給管事和夥計們。

南北貨行想維持名聲，把生意做大做強，除了在選貨時嚴控產品質量外，上架倉儲中的各個環節，樣樣都不能出錯。只有保證貨品質量，才能把生意長久地做下去。

“還不謝謝世子和夫人！”夥計提醒看呆了的幾個丫頭。

三丫和杏花幾個撲通就跪下了，也不懂如何施禮，冬冬就磕頭，把霍惜都逗笑了。

“快起來。”

霍惜看她們愣愣地接過賞錢和蜜餞，想看又不敢看她和穆儼，微笑道:“家去吧，天快黑了，恐路上不安全。”

三丫壯著膽子抬頭，回道:“夫，夫人，我家就住附近，

很快就走到了。不怕的。”“你叫什麽?”霍惜覺得這丫頭機靈得很。

“我叫三丫。”說完還不忘向霍惜介紹她兩個妹妹和杏花。杏花出神地看著霍惜和穆儼，三丫的兩個妹妹也怯怯地望著他們，一手緊緊拽著姐姐，一手緊緊把賞錢和蜜餞牢牢護在胸前。

霍惜點頭:“三丫?”微笑道:“不早了，帶著你妹妹和朋友回去吧，明日再來。”

“是。”

愣愣地看著霍惜和穆儼轉身，三丫才反應過來，拉著兩個妹妹和杏花揚聲道:“謝謝世子，謝謝夫人賞！”

霍惜沒回頭，嘴角勾了勾，是個機靈的丫頭。

直到霍惜和穆儼走出老遠，連人影也不見，三丫等人才回神。

“世子和夫人真好看！”

天呀，她們竟看到世子和夫人了！太好看了！長得好看，穿著打扮也好看，像天上的仙人。

“是不是杏花?”三丫看了一眼旁邊的杏花和兩個妹妹。

三個小腦袋點得如同搗蒜。真的太好看了！

杏花還懵著，她這就見到貴人了?

長得這麽好看，怪不得能開這樣好這樣大的鋪子。夫人好溫柔好和氣，還讓人給她們蜜餞，世子雖然沒對他們笑，但讓人給了她們賞錢，也不趕她們走。

杏花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賞錢，滿滿的一把，她的小手都快捧不住了。

幾人又湊到一塊數了起來，都是管事們隨手抓的，四個人都不一樣。但相差不了兩三文，每人都得了十枚。

三丫給自己數完，又幫兩個妹妹數，三姐妹高興得不行。開開心心地揣在懷裡，看了看手裡拎著的蜜餞:“走，回家跟爹娘和哥哥姐姐弟弟一起吃！”

“好，一起吃！”

幾個丫頭揮別了管事和夥計們，手拉手往外跑。真好，世子夫人是個大大的好人，不趕她們，還讓她們明日再來！

離開鋪子，霍惜和穆儼去了四海錢莊，在後院書房查看南北貨行銀子入帳的情況。

四海錢莊是滇地數一數二的大票行，幾乎所有在滇經營的商戶都有在四海錢莊存銀，一樁一筆記得分明，這也是霍惜有膽氣讓小商販們賒欠貨銀的底氣。

一是他們中有部分人在錢莊有存銀，二是穆儼的人也能查到他們的底細，三也不是空口白話就讓他們賒欠的，會斟酌人品家財及家中諸多情況來定，大部分人都有相應的抵押。

“夫人，這半個月支出極為龐大。”艮七把帳本遞了過來。

穆儼接過:“鋪裡無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