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初得到消息已經是五日之後了,她手心收緊……
那麽此刻,是北魏正在攻城,還是安陽公主已經出城?
她垂眸看著手中消息……
安平大營走的好巧!
估摸著走了的安平大軍也不是去解蕭五郎之困的……
到時,戚威便說前來求援的傷兵昏迷,找不到路,也就糊弄過去了。
幽月華光如霜,涼入肺腑。
將謝雲初白淨的面容映得冷清又鎮定。
北魏帶著大軍去打成都府,那麽……牽製住蕭五郎兵力的便是戎狄和吐蕃各部。
蕭五郎帶了五萬大軍!
戎狄和吐蕃各部幾年前同大鄴和北魏開戰後,兵力耗損巨大。
據這些年大鄴探子送來的消息,他們兵力不足,不會與蕭五郎所帶的五萬兵力硬碰硬,只能圍困牽製,等著與北魏合兵再吞掉這五萬大軍。
可雲昭的目的是助蕭知宴登基,而非先吞掉大鄴的五萬病歷,那就只要清除掉被皇帝看重的蕭五郎便可……
謝雲初細細思索。
北魏沒有同吐蕃、戎狄合兵,而是圍攻成都府,應當是為了將消息送到蕭五郎那裡去,蕭五郎若是知道妻兒被北魏圍困,北魏攻打成都府,情急之下容易做出衝動之事,若是突圍,很容易喪命。
這個法子必定是了解蕭五郎個性之人才能想出來的,只能是……蕭知宴!
蕭知宴還真是為了皇位,連親兄弟都不顧了。
“夜辰……你親自帶著人去成都府探明情況,若是有機會,設法將懷王妃和小郡主救出來!”謝雲初披著外裳,轉頭鄭重看向夜辰,“不論能不能救出懷王妃和小郡主,都同懷王妃要一樣信物!命人帶懷王妃的信物設法告訴懷王,懷王妃安好!”
“是!”夜辰領命。
夜辰離開後,
謝雲初讓元寶將她標注過的輿圖拿出來。
環顧周遭屯兵大營,正如蕭知宴所言,她根本就調動不了。
忽然,謝雲初視線落在瀘州。
秦綠芙……在瀘州。
謝雲初手指在瀘州之上點了點。
距離最近,而不需要兵符、上命……
她得親自去一趟。
只要救出懷王妃和小郡主,或是拿到信物,哪怕是騙蕭五郎懷王妃和小郡主安然無恙,也一定要穩住他。
除了穩住蕭五郎,還要拖住北魏軍隊,不讓北魏軍隊與戎狄、吐魯番合兵……
甚至是滅了北魏軍隊,才能給蕭五郎和那五萬大軍掙得一絲拚殺出來的機會。
她需要足夠快!
當夜,謝雲初不敢耽誤,更衣換裝連夜開了城門,日夜兼程朝瀘州而去。
四月二十三,晝夜不歇的謝雲初終於抵達瀘州,以陳郡謝氏大宗嫡孫的身份見到了秦綠芙。
瀘州之地,在北魏手上時,北魏就沒有能從秦綠芙的手中收回去。
瀘州對北魏來說,猶如雞肋,後來大鄴北魏聯合滅戎狄之戰後,北魏一同給了大鄴。
大鄴皇帝為了要一個好看的門面,將此地劃給秦綠芙管轄,實際上瀘州並不向朝廷上交賦稅,也就等於沒有將此地收回來,瀘州朝廷沾染不了分毫,自然秦綠芙也不聽從朝廷調動。
讓謝雲初沒有想到的是,她竟在瀘州秦府門前,碰到了前來給秦綠芙送壽辰賀禮,正準備離去的鹽幫幫主……梁朝明。
“恩公!”梁朝明看到謝雲初雙眸一亮,快步迎上前同謝雲初行禮後轉身喚身後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向春!”
梁向春看到謝雲初亦是眼眸一亮,笑容明朗朝謝雲初方向跑來,恭敬行禮:“向春見過恩公!”
當年在無妄山後崖驚慌無錯的小姑娘已經長得亭亭玉立,眉目似她母親劉氏溫婉,身上又帶著梁向春的英武之氣,十分明朗。
謝雲初回神還禮。
“恩公這些年可還好?後來父親坐穩了鹽幫幫主的位置,再回無妄山卻找不到恩公了,那守著宅子的老仆不肯說恩公在何處,再後來父親知道恩公竟然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怕冒然登門給恩公帶來麻煩,便不敢上門打擾!”梁向春性子活潑,說起話來語速又快又穩。
不過,這些年梁向春一直暗中護著陳郡謝氏的,也同曹幫打過招呼,說陳郡謝氏是他的恩人。
故而,這些年陳郡謝氏不論是鹽、槽盡皆佔利。
“恩公怎麽突然來此,是不是來見秦老夫人的?”梁朝明問。
謝雲初頷首:“雲初有要事在身,稍後再與兩位敘舊。”
梁向春忙說:“秦奶奶我熟悉,我陪恩公去!”
梁朝明攔住梁向春:“恩公事要緊,不著急,我父女二人在這裡等候恩公!”
謝雲初點頭,雖秦綠芙的人一同入了大宅內。
“父親,怎麽不讓我陪恩公一同去?”梁向春問。
“看恩公的樣子,應當是有所求,你我二人先等等,若是恩公未能成事,我們再一同想辦法,你現在同恩公一起進去,若是被拒……便沒有余地了!”梁朝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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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綠芙已年過六十,花甲之年,滿頭銀絲一絲不苟,身著甲胄, 雙眸炯炯有神,分明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可身體健碩,又著戎裝,舉止間便是殺伐決斷雷厲風行之態。
她坐在議事廳,見謝雲初行了晚輩禮,有些錯愕。
這些士大夫一向將自己的風骨看的極重,她妓子出身,不論是北魏還是大鄴……派人來詔安之時,來的官再小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沒成想這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竟然同她行了一個晚輩禮。
“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成想陳郡謝氏的小郎君竟貴人臨賤地,不知有何貴乾?”秦綠芙以為謝雲初是來替朝廷詔安的。
“此次前來,是請秦將軍出手相助,解成都府之困。”謝雲初說著再拜。
秦綠芙的兒子詫異看了眼自己的母親,朝廷來的那些人……還從未有人喚過他母親秦將軍,尊重的也都是喚一聲秦老夫人。
果然,聽到這稱呼,秦綠芙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她心底不願摻和成都府之事,身體往後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