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他?
寧瑤背脊陡然一怔,看著對面之人笑意盈盈的俊臉,恨不得上前給他撓花。
不過想想,也沒有必要這麽做。憤怒和恨意都不失為一種回應,既然是回應,肯定就需要你來我往的過幾招,這樣就違背了她來此的初衷。
寧瑤拿起餐紙,擦了擦嘴,最後不驚,不怒,不恨,不怨的看著他,“容軒,今天約你來這兒就是想告訴你,我與蘇巍州……”
“分手了是吧,”他搶過她的話,眼底眉梢的笑意濃鬱了幾分,“我知道。”
他優雅的打了一個響指,天花板上的燈就變幻成曖昧朦朧的顏色,原本舒緩的鋼琴聲戛然而止,換成了纏綿悱惻的小提琴聲。
頭頂還持續不斷的洋洋灑灑的落下一陣保加利亞的玫瑰花瓣……
有幾片剛好落在她烏黑的發間……
這也就忍了。
最最最關鍵的是,桌上的那頓鋪張浪費的菜肴也沒能幸免,遭到了這場花瓣雨的襲擊……
她都還沒吃幾口呢!一桌子好幾十萬呢!!!
寧瑤雙手抑製不住的顫抖,伸手想要去把菜裡的花瓣給撚出來,想著或許待會兒還可以接著吃,卻被容軒忽然攥緊了她的小手……
“瑤瑤,”曖昧不明的光線之中,他笑得格外溫柔,指著窗外,“看,送給你的,作為你重獲新生的禮物。”
寧瑤下意識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剛好無數煙花直往上躥,隔著厚厚的透明玻璃,在他們眼前華麗的綻放……
漫天繽紛,流光溢彩。
絲絲縷縷的白色煙霧緩緩消散,一如許多年前他們在江邊跨年的那一晚,短暫輝煌過後,就是大夢初醒的悲涼。
舊景重現,物是人非。
寧瑤從當年那股不堪回首的往事裡抽回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著他,“你這是做什麽?”
容軒嘴角的笑忽然沉靜下來,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幾年前我們在一起跨年哦那晚,我給了你一個華麗的開始,卻也給了你慘淡的結束。所以今晚,我想彌補我多年以前對你的遺憾與虧欠……”
他俯瞰了一眼底下的風景,認真的凝視著她,“今晚,還是這片江灘,還是這樣的煙火,也還是我和你。”
他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枚戒指盒,將那隻精致的小盒子打開,裡面安靜的躺著一枚格外眼熟名為‘海洋之心’的鑽戒。
侍者適時的上前遞上一束鮮花。
修長的身影接過那束花後,慢慢走到她面前,舉起戒指盒,緩緩的單膝跪下。
他唇角的笑是前所未有的真摯,嘴裡的話頗為熟悉,“寧瑤小姐,你願意嫁給我為妻,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嗎?”
恍惚中,寧瑤想起來了,難怪會覺得這話耳熟,因為這是她教給他的。
一字不差。
……
’我是挺開心的,不過還不夠。戒指不像別的首飾,送給別人的時候還得伴隨著一些儀式才算圓滿。’
‘什麽儀式?’
‘嗯……得在一個布置得像仙境一樣的場地,你一手捧著鮮花,一手拿戒指,緩緩朝我走來,然後舉起戒指盒單膝跪地,深情款款的看著我說,‘寧瑤小姐,你願意嫁給我為妻,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嗎?’
……
她還記得容軒當時非常不屑的嗤笑,‘讓我給你下跪?那是不可能的。還什麽照顧你一輩子,這是對殘疾人說的話吧。’
可今時今日,他說著自己都鄙夷的話,做著自己都認為可笑的事,還真是深情中又透著一絲……可憐呢。
寧瑤垂眸看著他手裡的那束花,居然是她喜歡的梔子花。
她接過了那束雖然包裝的很精美,卻還是有些微微焉氣的花……伸出手的那一刻,容軒狹眸中明顯掠過一絲驚詫。
可下一秒,卻聽她說,“梔子花是長在土裡的,它的花莖不夠長,所以花店根本不會用它來做花束。你看,你這麽折騰它,它的花瓣都有些萎了……所以無論什麽東西,都要找到適合的領域才能存活。”
說完,她將那束不倫不類的花扔進了垃圾桶。
容軒眼眸暗了下去,“你……這是什麽意思?”
寧瑤直直地和他對視,沒有一絲猶豫和遲疑,“抱歉,我不能答應你的求婚。我今天早上剛領了結婚證,如果再答應你,那我就犯了重婚罪。”
此話一出,他面容驟變,拿著戒指盒的手猛然垂落,“領了結婚證?你跟誰?”
她有些好笑的挑起唇,“還能跟誰,當然是蘇巍州。”
“我不信!”他冷笑,“你在騙我,是不是?”
寧瑤猜到他會這麽說,想直接從手包裡拿出那本小紅本給他欣賞,可他卻製止了她的動作,也不知是不想看,還是不敢看。
“蘇巍州逼你這麽做的,對不對?”容軒只能想這一種原因,不然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非但沒有分手,反而關系更進一步了……
在他灼熱的目光下,寧瑤搖了搖頭,輕聲告訴他,“我們的關系不存在任何逼迫與威脅,是我自願的,我喜歡他,所以才想要嫁給他。”
她的話,好似凜冽的寒風刮著他的臉頰,又似鋒利的尖錐在鑿著他的心臟。
容軒掐住手心,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冷靜,一手扶著餐桌想要站起,可不料身體已然麻木僵持,心裡空落落,眼前一片虛影……
“為什麽……為什麽是他?”容軒強忍著不適,故作淡定一笑,“你不是很重感情嗎,現在怎麽又不計較謝玲被蘇巍州抓走的這件事了?”
聽了他的話, 寧瑤譏諷又同情的看著他,“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挑撥我們夫妻二人之間的關系了。玲姐只是回老家探親去了,與蘇巍州沒有任何關系。”
“無稽之談!”容軒胸口就要炸開,咬牙切齒的一笑,“蘇巍州就是這麽敷衍你的?關鍵是你居然信了!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不是蘇巍州,”她蹲下身,與他平視,“是玲姐,玲姐她自己親口告訴我的……你不會想說,連玲姐也是在敷衍我,騙我吧?”
他不死心的問,“既然是這樣,那天晚上我們在窗外看到的那個女人是誰?”
她答,“那個女人不是玲姐,是馮蔻蔻。”
容軒驚愕片刻後,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唇畔譏誚的笑意更盛,深不見底的狹眸蘊著一片陰森,“原來如此……”
“蘇巍州好計策啊!是我……”他閉上狹眸,“是我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