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賜相信一句話:即便是全世界都拋棄背叛你,生你養你的父母也不會。
看著老爹柳升一臉嚴肅的樣子,柳天賜知道他肯定有什麽難言的苦衷。
好吧,就放永樂一馬,不讓他放血了。
在看柳天賜雙膝跪倒在禦階前叩首道:“陛下,臣不要什麽賞賜。”
一語驚人,武英殿又是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柳天賜身上了,就像是看西洋景似的一個個目瞪口呆的。
陛下都表明心跡了,要什麽給什麽,放著到手的榮華富貴不要,這小子難道是傻了不成?
永樂也是當堂愣住了,好半天沒緩過來。
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世人所追求者也,這是他多年的人生體悟。在他的印象裡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哪一個不是奔著這些來的?
可是柳天賜這小子居然什麽都不要,這可引起永樂的興致了。
他笑吟吟的看著柳天賜:“你是不是擔心開口太大朕會不答應?”
柳天賜心裡苦啊,放著到手的發財致富的機會不要,你以為人家真想那麽做啊,但是人家老爹不讓,人家有什麽辦法。
他現在也只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了:“陛下,臣改變神臂弓的初衷是想給父親一個壽誕禮物,是不想讓陛下禦賜的神臂弓束之高閣,不想讓這等殺器蒙塵。
可是臣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用它來換取陛下的賞賜,再說了陛下對我柳家恩重如山,僅昨日一天就數次加恩,還親自給臣取了表字敬誠,其用心良苦臣銘感五內。
您這是拿臣當自家子侄對待啊,如此天高海深的恩典臣感激都感激不過來,怎麽還能在開口向陛下討賞?”
說完,柳天賜眼含熱淚的在此叩首,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催人淚下,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永樂是相信了。
此刻永樂的眼眶有些濕潤,心中感慨萬千啊。
多好的孩子,多深明大義的柳家,果然不辜負朕之期望。
安遠伯柳升昂首挺胸,心裡美滋滋,不愧是老子的兒子,小嘴兒叭叭的還真能說,就這番話說的真他娘的受聽,沒看把皇帝陛下都給感動了嗎?
孩子還是很聽話的,誠如母親所言,只要自己稍微給他示好,就一定能父慈子孝,可是自己就是放不下孩他娘,看到這孩子就心中有一種別樣的情愫,始終開不了口。
之前怎麽就沒發現這孩子的優點呢??哎,想起過往他對待兒子的態度,忍不住的後悔不已。
永樂偷偷的擦了擦眼淚哽咽著喉嚨道:“來人,把神臂弓拿去工部兵械司仿製,盡快給朕裝備成軍。”
傳旨太監接過神臂弓小心謹慎的裝進錦盒,一溜煙的跑去傳旨。
此刻永樂在龍椅上重新坐下笑吟吟的看著柳天賜,眼中滿是欣慰之色:“敬誠啊,雖然你不要朕賞賜,但是對於有功於社稷的臣子朕卻不能不賞賜。
這樣吧,你親軍總旗的差事就不要做了,進入朕的內閣當個跑腿打雜的留在朕的身邊聽用吧。”
啊?內閣?柳天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內閣那可是永樂皇帝的秘書顧問團啊!
雖然沒有什麽實際的權利,但是那是要跟皇帝陛下朝夕相處的喔!是有機會參與國家大政方針制定的喔!
這樣一個緊要的位置,可以說是滿朝的文武都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而他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進去了。
他知道現在大明永樂朝的內閣可謂人才濟濟,
有解縉、黃淮、胡廣、胡儼、楊榮、金幼孜、楊士奇、楊溥。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德高望重,又有哪一個不是濟世安邦的大才?
俗話說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後跟這群大明金字塔頂尖的人才一起共事會沒有前途?
不光是柳天賜不敢相信,滿朝的文武大臣都不敢相信,都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呢。
監察禦史王山石噗通就跪下了:“陛下,萬萬不可啊!悉數歷朝歷代陛下身邊參謀劃策的大臣,哪一個不是老城某國之人?
柳天賜雖然有功與社稷,但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入內閣實在是聞所未聞。
臣堅決反對,望陛下三思而後行啊!”
此刻的王山石恨自己恨的牙根都癢癢,同時他心裡對漢王朱高煦的魯莽感到氣憤。
幹嘛不經過求證一番就讓自己召集禦史彈劾呢?現在好了,不但沒把柳家搬到,反而白白給了柳家一個進入中樞的機會。
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得不償失啊!
有了他的帶頭反對,十禦史這個時候也呼啦跪倒一片,紛紛附議。他們早就結成攻守同盟了,在他們的眼裡柳天賜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紈絝子弟,不彈劾不嚴懲怎麽行?
永樂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十禦史,一陣冷笑:“都給朕閉嘴,這個天下是朕在掌管還是你們在掌管?
朕做什麽事情不用你們來教, 在敢聒噪廷杖伺候。”
哪知道永樂的話絲毫對以王山石為首的十禦史不起作用,他們仍然是跪在地上懇求,並且叩首不止,頭都磕出血來了。
永樂此刻心裡是窩火的很,他想起了老爹洪武皇帝朱元璋當年教導他和大哥朱標的話。
老爹告訴他們,這些耍嘴皮子的文官禦史為了博得清名名垂青史,脖頸子那是硬的很,哪怕是刀斧加身都不會退半步的。
其實他們這些文人虛偽至極的劣根性真讓人討厭,但是朝廷需要他們,離不開他們,所以皇帝有時候也會拿他們沒辦法。
永樂強忍著怒火冷眼看著十禦史,心中暗暗的道:“爹,您拿禦史沒辦法,那是您懷柔之心重,為了整治勳貴不得不倚重他們,但是兒子可不想跟您一樣。
如果連這幫文人都拿捏不住,那我也不配做您的兒子不配做這大明的君王了。”
打定主意的永樂一拍龍書案“啪”的一聲:“諸位愛卿都好好的看看,你們就是這樣侍奉君父的嗎?
你們的君父把一個與國有功的晚輩留在身邊跑跑腿打打雜,又不是加官進爵違反了朝廷律令,也未阻礙你們的晉升之路,你們至於這麽哭天搶地的讓君父為難嗎?
口口聲聲說君憂臣辱,君辱臣死,那現在朕憂心如焚,試想連這樣一個小小的決定你們都要反對,朕實感羞辱難當。
所以,你們是不是可以都去死去了!”
十禦史的哭泣戛然而止,武英殿頓時鴉雀無聲,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