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祝老頭去考試,秦邵開始看自己的書,明年八月他就要參加鄉試了。
全國學子齊聚上京科考的景象讓他不敢再懈怠。
這競爭也太激烈了!
他的學習思路跟祝老頭他們不一樣,比如五經要選一經!
對於秦邵來說,沒有選的說法,所有的書他都研究背誦,好在他在這方面有天賦。
除了經學理論的考試,鄉試的第二場還有詔、浩、表、判屬公文寫作。
秦邵這些日子一直練習這方面的寫作。
祝老頭幫他們搜集了上京學子鄉試考試公文寫作典范的例卷,供他研究揣摩。
當中王贇還讓家裡的下人給他們送來了菜蔬。
這年頭上京縱然熱鬧,可不比前世的交通經濟發達,什麽反季節蔬菜瓜果都有,只要去菜市場就能買到。
這個年代只能吃應季的蔬菜。
且市場並沒有形成完全固定的攤位。
都是一些菜農商販拉著小車或者挎著籃子在市場叫賣。
除了一些肉類,菜蔬有小販賣什麽,你就只能買什麽,沒有太多的選擇。
如今早春,菜蔬正是青黃不接之時,貴不說,也供不應求,不好購買。
經濟條件的大戶都會在京郊買地,讓雇農或者下人幫忙種些需要的菜蔬,以便自給自足。
沒有地的、住上京時間長的,也會聯系農戶固定給自己送菜。
秦邵他們不懂這些,這些時日菜蔬確實有些緊缺。
王贇讓人送來的菜蔬確實是雪中送炭。
縱然他們說自己是袁長史的親戚故交!
秦邵覺得一直接受人家照顧不拜訪很不好意思。
且聽說王贇家裡還有老父,自己作為晚輩,按禮節更是要拜訪。
秦邵讓那小廝送了拜帖回去。
家裡有茶葉、特產等東西,可以作為拜禮,秦邵還覺得有些單薄,畢竟王贇對自己幫助甚多。
就帶著小三子上街,看看街上店鋪有什麽可以買的。
順便也了解一下這上京的禮俗。
逛了一些店,發現很多也就是送茶葉、糕點或者其他吃食之類的,跟他在安陸州了解的都差不多。
“秦兄!秦兄!”
秦邵正準備看看其他店看有什麽稀罕物沒,身後有叫聲想起。
他轉身,看到街道那邊走過來五六個身穿印有勇士裝服的年輕男子。
其中一位正是林桐。
“林兄,你這是剛下職?”
秦邵看他穿著工作的服裝,身上還配有帶有豹子標志的勇士銅牌。
“還沒有下職,我們這是采購一些食物,剛讓人拉回去!秦兄,先前去你家吃酒,你盛情款待,我就想著改日請你和王贇哥哥一起吃酒,隻哥哥最近剛入狗坊很忙,得不了空!今日遇見你,你可有空?我這回去就下職,咱們一塊去吃酒!”
林桐大聲說道。
他這人是熱情爽朗之人,前幾日跟秦邵喝酒,喝得痛快,覺得是性情契合之人,且跟王贇是親戚,直接就將秦邵看作是自己人。
秦邵這會兒沒事,正好還想找林桐、王贇他們打聽些事,當場直接就答應了。
他逛這街道距離西華門不遠,而豹坊也正在西華門附近不遠處,怪不得能碰到林桐。
秦邵和小三子就在門口附近等著。
約莫二十分鍾功夫,林桐換了日常衣服從裡面出來,後面還跟著王贇。
原來林桐還去找了王贇。
“大公子!”
王贇看到秦邵,急忙走了過來。
秦邵也匆忙上前打招呼。
“王兄,聽說你去狗坊做差,可還適應?”
今日林桐非要自己請客,
秦邵和王贇也沒太客氣。既然關系都還不錯,以後彼此請客有的是機會,太過客氣就顯得見外。
林桐找掌櫃要包間的功夫,秦邵同王贇說道。
“差事也談不上辛苦,只是新到一環境,適應需要個過程。且今上對猛禽坊管理甚嚴,我們做事的自然要小心應對。”
王贇說到今上的時候,聲音故意壓低了不少。
秦邵了然。
畢竟是宮廷之事,在外面談論的時候自然得小心。
“這美味齋的生意果然火爆,我這是跟掌櫃討了個人情,才弄到一個包間,不然咱們今日還得去別處。這酒樓賺錢賺大發了!”
片刻之後,林桐過來感歎道。
“這酒樓真是那首輔公子自己弄的產業?”
幾人進了包間,王贇朝林桐問道。
“你說呢?那楊公子做學問、憐惜個美人還行,你覺得他能做生意,這還不是那位楊大人那嶽家,楊公子嶽丈的功勞?這楊公子娶了那張娘子,可是娶了個聚寶盆呐!”
林桐嘻嘻笑道。
“也不能那樣說!那山西張家,人家如今可不只是商賈之家,早已翻身進了朝堂,且聽說那張娘子不僅長得溫婉,文采也出眾……”
一向看起來穩重一板一眼的王贇難得調笑起來。
因為把秦邵看作是自己人,說話的時候也不隱隱藏藏。
“你們說的可是那楊廷和?他的兒子是不是神童楊慎?”
秦邵饒有興趣地問道。
“大公子也聽說過那楊慎?”
王贇有些驚奇地問道。
他之所以跟林桐說話無所顧忌,也是想讓秦邵了解這上京的交際圈喜歡談論的話題,方便他好找些融入圈子。
“略有耳聞,聽說有些放蕩不羈。”
秦邵其實對楊慎了解不多。
只知道楊廷和是扶植朱厚熜當上皇帝的首輔大臣,他有一個兒子叫楊慎,聰明學問深。
就是有這個朝代讀書人的很多毛病,就是無所顧忌。
不過那小子好像著書叫作什麽《說文解字》!
秦邵大學的時候選修課的時候,老師講過這個。
當時他就覺得一頭霧水,這書縱然對後世研究確實有用,但那麽枯燥無趣。
秦邵很好奇是什麽人能那麽閑做哪些東西。
後來知道是首輔的兒子,世家公子,銜著金鑰匙長大,行為舉止怪誕,也就了解了。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秦兄用怪誕不羈形容那姓楊的確實不錯,還是你們讀書人表述精確!不過秦兄你跟一般讀書人不同,爽氣,男人,不像那些讀書人那麽矯情!”
“王贇哥哥跟我說你還是小三元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不過讀書人如果像你這樣,我倒是喜歡結交,不像那個姓楊的,眼睛見到人,幾乎都長到眉頭上了,我們都看不慣!”
林桐說道。
秦邵笑了。
這上京貴圈說大也不大,看來這些人彼此都認識。
只是林桐他們是從武的,那些人是從文的。
且林桐屬於江彬的遠親,屬於一個圈子,那楊慎自然屬於文官子弟圈子,彼此看不慣也不奇怪。
“秦兄,你是不知道,那姓楊的聽說為了那張娘子差點自掛東南枝,造就一番‘佳話’,真是笑死人了!你說他原先的定親媳婦聽說病逝了,也沒見他要死要活!這沒一年的時間, 喜歡那張娘子。”
“聽說楊首輔剛開始不同意,那小子就要死要活的,還學娘們兒上吊,結果凳子沒擺好,摔下來還摔斷了胳膊,這讀書人真是給男兒長志氣!哈哈哈哈哈!”
林桐說著,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秦邵和王贇也禁不住笑出聲了。
這林桐看來真是頂頂討厭那楊慎。
其實想想也不足為怪。
江彬如今是皇上最寵幸的臣子,因為他讓正德帝崇武,那幫文臣很是討厭江彬。
不少讀書人更是私下將江彬比作逆臣。
猛禽坊本就皇上和江彬的大本營。
林桐他們自然也成為那些讀書人的討伐批判對象。
楊慎縱然現在還沒入進士,他是少年天才,一直在讀書人當中很有影響力。
以楊慎為代表的還沒進入官場的讀書年輕人更是跟林桐他們兩派格格不入。
那楊慎先前他被主考官梁儲等認為是狀元之才,結果落第,很是受打擊。
這幾年發奮苦讀,今年的會試也沒參加,就想著再等兩年一舉成名。
“你們說那楊慎後年也要參加會試?”
秦邵問道。
他明年參加鄉試,後年就會趕上新加的一次會試,那到時候不是要跟那楊慎同一科?
“可不是?先前他落榜後,好幾年不曾參加,還說為悼念他那原先病逝的鑲陽定親未過門妻子,我當時就說那小子故意矯情作秀,這沒一年多就娶了那張娘子。下次再不參加就說不過去了!”
林桐很是看不慣楊慎。
“你說他那未過門病逝的妻子是鑲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