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太皇太后駕崩了!”
秦邵剛回王府,興王爺朱佑杬就拄著拐杖晃悠悠出來說道。
“太皇太后沒了?”
秦邵有些驚異。
他想了半晌才想起是老太后王氏,那個據說跟太妃一起住的老太太。
可以說算是個悲劇典型,縱然做了皇后,不受丈夫喜歡;縱然做了太后、老太后,卻無子嗣,也就掛個名稱。
“太妃沒事吧?”
秦邵知道應該是王圖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朝廷還沒有下達消息。
如今交通不便,消息傳到各地得好幾日的時間。
“太妃好像還好,她年紀大了,不過母妃一向心志堅毅,王圖說她還好。”
朱佑杬的眼神有些暗澹,定然是想到自己的老母親了。
不過旋即也就坦然談起這件事。
縱然藩王不能進京祭奠,但太皇太后駕崩後,各地都要祭奠,他們也要做好準備。
大明注重孝道,太皇太后王氏雖然活著的時候受冷落,但身份在那裡,死後相當於國喪,那可是相當隆重的。
按照大明這裡的情況,國喪期間要禁止宴請、飲酒、作樂二十七日,京城禁止殺生12日。
民間婚嫁不禁,但皇室一年內禁止婚嫁、納妾。
分封在外地的親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官均於本地面向宮闕哭臨致喪
興王很慶幸早早為兒子完婚。
至於他如今身體不好,有了世子,相當於可以代替興王盡孝。
不過為了面子上好看,第一日的時候,興王簡單去了一下,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秦邵就悄悄讓人抬轎送興王回去了。
好在這不是上京,隨意湖弄一下就過去了。
如果是在上京,大臣、王孫每日都要哭喪跪拜,顯得自己孝順。
很多生病身體不好的人都得去,因為很多人看著,如果不去顯得自己不孝順、尊敬。
像喪禮這種事情,還經常出現至親因為身體不好哭喪自己也嗝屁的事情。
不過出現這種情況,這裡的人不會覺得殘忍,很多人還會誇孝順、志順至善。
哭得越大聲、越會表現,就顯得越孝順,哪怕是先前對老人豬狗不如也沒人再提。
這種風俗其實延續到秦邵後世的若乾年,很多農村還有哭喪的習慣。
那些不孝的子女父母活著的時候連口吃的都不舍得,死了後一個個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
這是對不孝子女的批判。
但其實這種豐富也存在著很多弊端,為了顯示所謂的孝順,葬禮辦得極其複雜,耗費人力、物力,將那些所謂的子孫耗得精疲力盡。
朱厚照就深受其害。
太皇太后沒了,他作為晚輩,在停喪期間必須每日都去,在那些所謂懂得禮節的大臣安排下,每日焦頭爛額。
小殮過後是大殮。
皇帝及妃嬪宮卷要身著素服前往致奠。
在京的文武員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婦,要連續三天,早晨或早晚兩次,身著喪衣由西華門入宮到思善門外哭臨。
朱厚照在禮部官員的安排下,做著各種繁文縟節。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乾清宮批改各種折子,還有處理各種事情,已經忙得焦頭爛額。
本想著過節這幾日可以好好休息兩日。
不想這節骨眼上,太皇太后竟然沒了。
朱厚照縱然對太皇太后沒有太多感情,但畢竟身份放在那裡,內心對那位老人其實內心也是憐憫的。
只是如此多的繁文縟節弄得他疲憊不堪,心裡早就焦躁不安。
“皇上,您再忍耐幾日就好了。”
江彬看到朱厚照的臉色越來越黑,
知道他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他也已經看出來了,那些禮部的官員根本就是故意給皇上下馬威。
很多理解雖然早期有,但很多時候都不用了,還要故意拿出來折騰皇上。
問題是這些所謂的了解,比如給皇太后洗臉,一般簡單表示一下就可以了,非要皇上連續上次上前洗。
還打著孝順的名義,你不做就是不孝順,一遍遍折騰皇上。
江彬很擔心皇上堅持不住發作,只能一遍遍安慰。
“哎!那些老家夥就是故意的。”
朱厚照有些無奈地咧咧嘴。
他的身體板還可以,但也架不住這一遍遍折騰。
這會兒天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來。
如今已經進入一月除,天氣潮氣,這下雨更是陰冷。
“這明天就該行大禮了,這雨如果下一夜,明日廣場上定然積水不少,到時候又冷又濕……”
朱厚照看看天氣,忍不住說道。
江彬也點點頭。
不過皇上跪拜各種禮節已經做完,群臣明日行完大禮,到時候皇上扶棺去昌平,將太皇天后葬在憲宗身邊也就完成了任務。
至於那些大臣三叩九拜各種,江彬倒是不關心那麽多。
“文宜,你說這人沒了,埋了也就完了,活著的時候好好著,盡孝就行,死了折騰這麽多有什麽用?這些人太皇太后活著的時候沒見一個能想起她老人家,死了都跟死了自己親娘一樣,弄得比我都孝順,真是虛偽至極!”
朱厚照看著廣場上安排禮儀的那些官員說道。
“皇上,您小聲點,別給那些人聽到,又安什麽帽子!”
江彬急忙說道。
看看周圍,那些人距離他們還有些距離,幸好不能聽到,不然給皇上扣個不孝的名聲,那可……
“皇上,明日行大禮,您只需在現場看著就行,今日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江彬勸道。
朱厚照看看天, 再看看亂哄哄的廣場,起身帶江彬回去。
……
第二題,雨暫停了,但天還是陰沉沉的一片。
廣場上一片水漬,盡管有人進行了打掃,但是下了一天的雨,水漬仍然滲透不淨。
一眾大臣跪在廣場上,下面濕漉漉的,還是一月初的天氣。
在高處的還好說,都是那些大員們,他的地方自然相比較好些。
一些小官們跪的地方處於低窪處。
朱厚照眼見一個官員跪在一處水窪處,水浸透了他的棉褲,他臉色凍得發紫,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這樣下去非要生大病不可!
朱厚照有些於心不忍。
“文宜,這樣可不行,萬一生病出人命怎麽辦?”
朱厚照低聲同江彬說道。
“皇上,是他們要跪,你如果不讓跪,他們說不定還不同意,這可是他們表現忠心至孝的時候。”
江彬管著錦衣衛,自然知道那些所謂文官的心思。
剛才皇上看的那人,江彬很熟悉,是上一屆科舉狀元舒芬,江西南昌人,一直以至孝標榜自己。
“表現忠心什麽時候不能表現,非要把自己小命搭上?老太后是純善之人,定然不想讓大家這樣!今日行大禮,不如用鞠躬代替下跪吧!你去把楊廷和、梁儲他們叫過來!”
朱厚照堅持道。
“皇上,這不好吧!他們……”
江彬想著那些人的德行,做這事恐怕吃力不討好,說不定還被他們拿捏。
“去!”
朱厚照厲聲說道。
他這幾日積攢的火氣讓他有些控制不住,根本聽不得江彬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