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禮走出屋子,深吸了一口氣,苦笑著自言自語:
“沒想到不僅是個孤兒,還是個工具人。”
走了兩步,他有些無力地坐在一塊路邊的岩石上。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黎婧走上前來,望著薑禮明顯不對勁的狀態,開口道:
“看來她跟你說的事情對你的打擊很大?”
“何止很大。”薑禮聳聳肩:“屬於是擊碎道心了。”
“怎麽?你早就知道了?”他看向黎婧。
黎婧搖搖頭:“她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也不好多問。”
“哦。”薑禮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良久,薑禮才緩過勁來,隨後看了黎婧一眼:“你就準備一直這麽站在這兒?”
黎婧皺了皺眉頭,她總感覺薑禮的身上出現了一些變化。
他對自己,似乎並不那麽尊敬了。
“我帶你來的,自然要負責帶你離開。”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薑禮點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
薑禮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我準備走了,這裡不太歡迎我。”
“你打算離開?你不是答應白婉陪她過年嗎?”黎婧在和黎妍交談過後原本一直希望薑禮盡早離開,但當薑禮真的準備離開的時候,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沉重。
“唔,也不是不行。”
薑禮突然想到了什麽,笑出了聲:
“在討厭我卻對我無可奈何的人眼皮子底下蹦躂,也挺有意思的。”
薑禮想明白了,無論如何,這些也不過是黎妍的一面之詞,是真是假還需要驗證。
如果是真的,那就擺。
如果是假的,就更不虧。
在此之前,不該被情緒左右才是。
而且緣由黎妍也並沒有說,為什麽要讓小草寄生在自己身上還是未知數。
就算是最壞的情況,真的出現了父子相殘母子相殘的戲碼,給薑禮時間,其實也能調整過來。
雖然他們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但是對於薑禮來說,二十多年來,陳叔和嬸嬸的地位早就已經超過了他們。
只要陳叔和嬸嬸還在,那自己就不是孤兒。
什麽所謂的親生父母,如果說不止拋棄了我還坑了我,那對不起,真不熟。
“你好像變得更真實了,不像之前那麽愛恭維人了。”黎婧突然開口,打斷了薑禮的思緒。
“不是更真實了。”薑禮站了起來,意有所指:“只是更沒有顧慮了。”
之後,兩人下了山,黎婧雖然不知道談話的內容究竟是什麽,但在分別時還是禮節性地安慰了薑禮兩句。
薑禮一個人在半山坡站了一會,打算回去問問小草,知不知道自己體內還有其他存在的這件事。
他現在如同一隻無頭蒼蠅,黎妍說的內容對他來說根本沒有能用來辨別真假的參考信息。
他最擔心的就是黎妍的話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這種話的真偽是最難判斷的。
可在薑禮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進入識海見小草一面的時候,他卻遇到了一個一直在下山的必經之路上等待他的人。
正是鄒姨。
“你見過黎妍了?”
鄒姨佝僂著身子,看上去一副風輕輕一吹便會被吹倒似的模樣,但眸子卻炯炯有神,散發出一股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氣場。
“鄒姨啊,剛剛確實見了黎妍前輩一面,怎麽了?”
對鄒姨,薑禮還是比較有好感的。
如果光是實力強,薑禮確實會溜須拍馬,但並不是發自內心,只有面對人品確實讓薑禮折服的人,他才會發自內心地尊敬。
“她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秘密?”
鄒姨說話時的語氣帶著一絲激動,讓薑禮覺得有些詫異。
難不成鄒姨知道些什麽?
於是,薑禮便模棱兩可地說道:“如果鄒姨說的秘密指的是鮮為人知的事情,那應該確實能算作秘密。”
“跟你和巫蠱之術的關系有關?”鄒姨也是明白人,沒有戳破窗戶紙,而是繼續問道。
薑禮點點頭:“沒錯。”
“我就知道,果然和我猜的一樣。”鄒姨露出了然的笑容,隨後招呼薑禮道:“跟我來。”
薑禮也沒有多說什麽,心照不宣地跟上了鄒姨的腳步。
他總覺得,鄒姨還會給自己帶來不一樣的收獲。
但當薑禮發現鄒姨是在帶著自己前往萬蠱窟的時候,臉色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那什麽,鄒姨,你不會是有什麽新點子讓我幫你驗證吧?”
“不是。”鄒姨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就好。”薑禮松了一口氣。
可誰知鄒姨接著道:“不是新點子了,是一個二十多年前就出現的猜想,需要你來幫我驗證。”
薑禮的臉瞬間有些微微發黑,雖然不是不行,但現在自己暫時沒這個心情啊。
思索著,薑禮就想找個理由跑路。
可正當他猶豫該怎麽開口的時候,鄒姨卻有些凝重地說道:
“你幫我看一看,巫蠱究竟還在不在。”
頓時,薑禮瞳孔一縮,明白了鄒姨說的二十多年前的猜想是什麽。
原來鄒姨早就懷疑巫蠱已經不在山上了。
“鄒姨,什麽是巫蠱啊?”為了套話,薑禮繼續裝傻。
“別裝了,一個修道的人級修士,能免疫地級的巫王蠱王的全力出手,已經不是天賦能解釋的了,我雖然老了,但還不是老糊塗。”
鄒姨嗤笑一聲,薑禮想在她面前耍小聰明的那點小心思在她面前就跟一張白紙一樣。
被戳穿的薑禮絲毫沒覺得沒面子,反而笑著道:“果然瞞不過您,黎妍前輩確實是說巫蠱在我身上。”
鄒姨聞言停下腳步,一臉的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巫蠱門近年來氣運始終維持一個很勉強的水平,太久沒有出過人才了,在二十多年前我就有這樣的猜想,只不過一直沒辦法驗證。”
“不過...”她看向薑禮:“黎妍說的不算,那丫頭從小心眼就多,說話半真半假的,必須得驗證才是。
這也是我帶你來的原因,如果你身體裡確實有巫蠱,那應該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進入那個空間,在那個空間裡,自然會留下一些痕跡作為佐證。”
鄒姨指了指之前薑禮未曾涉足的萬蠱窟深處:
“往這裡面一直走,有一條通到山頂巫蠱門聖地的通道,這也是山上這麽多山洞,只有這裡能成為萬蠱窟的原因。
順著通道一直往上走,就能到只有每十年一次祭祖才會開啟的聖地,聖地裡有一扇石門,石門的背後就是我說的小空間,你如果能進去,自然就知道真假了。”
“聖地?這種地方是我隨便能進去的?而且您不帶我進去嗎?”薑禮看著停下腳步的鄒姨,心有疑慮。
“沒關系的,那裡沒有人看守,雖然說是聖地,但是在不知道巫蠱存在的族人眼裡,那其實就是一個祭祖的地方,類似於祖祠一樣的存在。
至於我為什麽不帶你去,是因為不以只有門主才會的特殊方式打開聖地,任何人都會被排斥。
所以我也不是說讓你非要上去不可,這只是一次實驗,如果巫蠱不在你身上,那你也會受到排斥。
如果你感受到聖地在拒絕你的進入,那就說明你身上沒有巫蠱,且退回來就是。”
鄒姨對薑禮解釋道。
薑禮聞言撓撓頭:“還有一個問題,為啥這裡能有一個通道能到聖地啊?既然入口不唯一,那這個聖地也太不聖地了吧,是不是稍顯掉價啊。”
“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第二點了,雖然說那是一個通道,但實際上極其狹窄,當初開辟的目的是為了將聖地裡的巫蠱之氣引出來,創造一個適合蠱蟲棲息的地方,所以你要是從那裡上去,可能會有些難度,因為那本來就不是給人開辟的通道。”
說完,鄒姨便催促薑禮趕快去看看。
薑禮心裡也好奇,便順著鄒姨的指引往深處走去。
很快,山洞就隨著薑禮的逐漸深入開始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薑禮取出一張符紙點燃,當作照明的工具。
在符法一道上精進不少的薑禮,現在弄出來的光已經不在局限於當初在秦嶺地宮裡那樣的白熾光了,如果他想,弄出夜店五彩繽紛的氛圍燈光也不在話下。
漸漸的,周圍岩壁上趴伏的蠱蟲愈發密集。
薑禮雖然不認識它們,但從那千奇百怪的模樣就能看出來它們都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東西。
不說劇毒,但是多多少少肯定都能傳播些傳染病。
但好在它們都像是在冬眠一般,一動不動,和岩壁幾乎融為一體。
偶爾有些活躍的蠱蟲,也都對薑禮敬而遠之,不願意靠近。
雖然薑禮已經被無數蠱蟲進入過身體,但是人類對於蟲子的恐懼還是與生俱來的,它們不來打擾自己,正合薑禮的心意。
他就這麽一直走著,直到山洞見了底。
可奇怪的是,到山洞盡頭,薑禮還是沒有發現鄒姨說的通道。
“既然是為了引來巫蠱之氣,那和巫術或者蠱術應該會有共鳴才是吧?”
薑禮在符紙上寫上扎草人的苗文,隨後引燃了符紙。
果然,他發現符紙在有的方向發出的光要暗些,在有的方向又會暗些。
於是薑禮順著更加明亮些的地方走,慢慢地又走回了接近山洞盡頭的中段。
終於,再往前或者往後光都會暗,只有在現在他站著的這個地方符紙發出的光線最為明亮。
“還好正巧偷學了一手。”薑禮感到有些慶幸。
如果不是想到這招,要找通道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去。
可是,通道呢?
薑禮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直到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忍著惡心將附近岩壁上最為密集的蠱蟲全部徒手扒開,一個巴掌大小的洞口出現在他面前。
看見這個洞口的一瞬間,薑禮懵了。
鄒姨那句‘想要通過可能會有些難度’回響在他耳邊。
“這叫有些難度?”
他一邊甩著沾了些蠱蟲的手,一邊充滿懷疑地問道。
“這地方正常人能過?”
其實薑禮這次的確是錯怪了鄒姨,這個通道原本並沒有這麽狹窄,但是猶豫這裡是引氣的地方,吸引了不少蠱蟲往這兒靠。
長年累月下,蠱蟲們的分泌物粘附在洞口邊緣,導致洞口越來越小。
如果薑禮再晚兩年來,洞口還會更小,說不定就連貓也沒辦法從這兒鑽過去。
不過好在薑禮也不是正常人,在秦嶺地宮的時候他就靠著一手符法解決了不少麻煩。
現在想要想個辦法從這裡鑽進去,其實也並不是不可能。
“秘奧義:見縫插針!”
他自嗨似的吼了一句,隨後在身上貼了一道符,緊接著他的身子就開始詭異地縮小,直到變得比洞口還要小才停止了變化。
隨後他便順著這條狹窄的通道開始網上爬。
好在通道並不是直上直下,而且開辟得稍微有些粗糙,對於縮小身體的薑禮來說有很多可以攀附的地方。
雖然艱難,但他還是順利地保持著均衡的速度前進著。
“這黏糊糊的東西是啥, 好惡心的感覺。”
薑禮突然想起以前實習的時候看消防兵戰士在大雨天鑽下水道的場景,和現在如出一轍。
當時領導沒讓自己鑽,可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薑禮還是沒能逃過這個宿命。
他不知道那些黏糊糊的東西是蠱蟲的分泌物,也就自然無法理解為什麽通道越爬越寬。
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好事,至少空間更大了,不會這麽壓抑。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薑禮終於感覺自己快要爬到出口了。
一道亮光打在了薑禮的臉上,讓他倍感意外。
“這聖地難不成還是露天的?為什麽有光?”
等到薑禮徹底爬出這個通道,他才發現,那光源並不是日光,而是來自於聖地中的長明燈。
從‘通風管道’中爬出來,薑禮也恢復了原本的大小,開始觀察聖地的模樣。
這是一個碩大的空間,正中間是一個祭壇模樣的高台,而高台上有一座石門,不過奇怪的是,它就這麽立在那裡,前後什麽東西都沒有。
祭壇上有許多燭火,薑禮曾經聽說過,有的動物脂肪能作為燃料支持火焰長久燃燒,常常會用來當作長明燈的材料。
“如果把石門換成棺材,這就不像是什麽聖地了,反倒像是墓室才對。”
說完這話,薑禮才突然後知後覺。
自己很順利地進來了,什麽阻礙也沒有。
也就是說,巫蠱的確在自己身上?手機用戶看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詭父請瀏覽https://,更優質的用戶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