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桓乾笑兩聲。
確實,自己覺得薑禮會因此不滿簡直就離譜,他只會嫌力度不夠。
果不其然,薑禮繼續開口:“我覺得在你剛剛說的基礎上,還可以實行007制度嘛。”
“007?”左子桓沒有聽過這種說法:“把它們培養成特工?”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從凌晨0點工作到第二天凌晨0點,然後一周工作七天,然後把休息時間劃入工作態度的獎勵范疇,你覺得怎麽樣?”
薑禮提議道。
“我覺得...我覺得也不是不行,反正對它們來說,也沒有工作的概念,相比起過去被隨意支配,每天活在危機四伏中,有明確的規章制度總歸是強得多的。”
左子桓想了想,覺得可行。
而薑禮似乎並不滿足,繼續嘴臉:“對了,你還得注意培養它們的集體榮譽感,或者說,身為我們手下的優越感。”
“怎麽說?”左子桓虛心請教。
“人總是不滿足的,欲望會隨著擁有的一步步變大,而鬼更不例外,它們本身就是攜著怨氣而生,本身就充滿負面情緒,所以一旦給它們嘗到甜頭,久而久之就會越來越不滿足。”
薑禮解釋道:
“所以說,你必須讓它們意識到,身為我們的手下本身就是一件無比光榮和幸運的事情,從而扼殺它們奢求更多的念頭。
當然,我必須聲明一下哈,這並不是剝削,我從不虧待為我做事的人,但是呢,關於好處,我可以給,但是它們不能主動找我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所以說,想達到這種效果,隔三岔五就得給點好處,多分配點能源或者說提升職位,讓其他鬼羨慕並相信,努力會有回報,從而在內部形成良性競爭。
這是其一,其二,就是讓它們清楚地認識到,比起其他鬼怪,它們的生活簡直不要太舒適。
想達成這個目的,光是和之前它們的生活作對比肯定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大部分人都是容易忘本的,所以你可以安排一些外出學習的機會。
當然,不可能全部出去學習,也是需要根據績效來考核的,通過考核的肯定都是鬼中的精英嘛,本身對自己身份的認同感就比較高,到時候我再親自帶隊,帶它們去其他城市看看普通的鬼怪是怎麽生活的,讓它們感受感受鬼生疾苦,然後會怎麽樣?
對,它們就會覺得,自己跟隨我們是一個多麽正確的決定,從而對組織更加忠誠,從而達到產生集體凝聚力和榮譽感的效果。
你可能有疑問,它們被你改造了,本來就必須得聽你的,為何要大費周章呢?
這就涉及到人才吸引和保障的問題了。
首先是人才吸引,通過這種方式,就能吸引到其他地區的鬼怪加入我們,自願加入和接受改造,肯定比我們在江城以力服人的效果要好不少不是嗎?
既然已經開了頭,那肯定是要以做大做強為目的的,總不能一輩子只能在江城守著一畝三分地不是?所以這方面的工作一定是要做好的。
其次是保障問題。
這也是我一直擔憂的問題,就好比當時在學校,你瀕死之後,失去了對過去那些遊魂的掌控,它們是不是都跑了?
這就是因為缺少認同感的表現,對它們來說,跟你和跟其他鬼王沒區別,反正都是當嘍囉,如果不是被逼得沒辦法,你覺得當時它們會重新接受改造嗎?
以後的路很難保證會一帆風順,
也很難說我能一直保證你不會受到傷害,所以除去改造,同時還應該潛移默化地全身心改變它們的思維。
就算有一天你無法掌控它們,那已經體驗過在我們手下做事的好處之後,再讓它們重新回歸以前的生活,它們還會願意嗎?
肯定是不會的,所以只要達到這樣的階段,就算失去對它們的掌控,它們也會重新回來的,因為只要我們在,那這個集體就不會散,你懂我的意思吧?”
整個過程,左子桓的表情變了又變,聽到最後,已經如癡如醉。
薑禮說完好一會兒,他才消化完畢,深吸一口氣: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你為什麽如此熟練?”
薑禮看著窗外巡邏的黑西裝們,意味深長地說:“它們都是羊圈裡的羊,對於大部分羊來說,有一個足夠大的羊圈,能吃更多的草,就能算得上是自由。
當它們發現還有野羊隨時會被捕食,就會知道羊圈其實是個安全區,進而還會因為自己住在羊圈裡而感到慶幸,到最後,羊圈是誰建造的就無關緊要了。
聽話就有草吃,聽話就能每天悠閑安逸,到那時,就算把羊圈拆掉,羊也不會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不是嗎?”
左子桓細細品味著這句話,表情一時間有些複雜:“這麽說來,其實我也是羊。”
“沒區別,我也是羊,這並沒有什麽可恥的。”
薑禮無所謂地聳聳肩:
“只要不是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環境中,只要與其他人有聯系,只要有自己的圈子,誰又不是羊呢?
羊圈本來就是一圈又一圈的,建造羊圈的人可能本身也不過是更大的羊圈中的羊而已。”
左子桓看著喃喃自語的薑禮,一時間有些出神。
面前的這個人,即使早就看透了地位差距的本質,卻還是保持著如此平淡的心態。
如果說他並不是得過且過的人,那就一定是有著更為巨大的野心。
而以左子桓對薑禮的認識,他絕對不是前者。
“你想一層層打破羊圈?”
左子桓突然問道。
薑禮一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這回答反而給左子桓弄不會了,可當他正想表達自己內心的疑惑時,薑禮卻給出了一個另辟蹊徑的思路。
“有羊圈是好事,何必要打破它呢?
你反過來想,如果我們不是在羊圈裡面呢?”
“如果我們...不在裡面?那在哪裡?”左子桓有些不明白。
薑禮邪邪一笑:“如果不在裡面,那自然是在外面咯。
如果我們是在外面,那是不是意味著,外面的一切,才是在羊圈裡面呢?
也就是說,其實只要有足夠的力量,困住我們的羊圈,反過來其實也可以是我們用來困住所有事物的羊圈,不是嗎?”
左子桓被薑禮清奇的腦回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人家都幫我們建好了,自然要感謝他們,而感謝的方式,就是把這玩意兒用在他們身上。”
薑禮無比肯定地說道。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左子桓想到了什麽,突然說道。
谷篬</span>“什麽?”薑禮突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當晚,他接受了左子桓的邀請,連同後半夜收到消息趕回來的宋嫻,開展了組織的第一次會議。
薑禮在學校會議室中,黑西裝們全體成員面前發表了重要講話,就組織的前景和他與左子桓定下的各種規章進行了詳細介紹,得到了成員們的一致高度讚賞。
會議選定薑禮作為首任主席,左子桓和宋嫻則分別為秘書長和執行部長,其他職位待定。
為了紀念薑禮的傑出貢獻,會議也終於定下了組織的名稱——禮義會。
禮自然指創始人薑禮,義則是指道義,表達了薑禮對於禮義會成員的美好願景:雖然大家都死了,但是也要摒棄過去的怨念,對生活積極向上,多做好事,既然已經舍了生,那同時也要做到取義。
同時,薑禮也希望大家都能團結,爭做優秀成員。
參加會議的幹部們紛紛對此報以積極響應,甚至有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成員熱淚盈眶地稱,自從加入禮義會之後,自己就告別了以往朝不保夕的生活,不僅終於能放下戒備,與同類們和諧相處,甚至還從被主席正義執行的鬼王那裡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會議中途,有雖然接受了改造,不得不服從左子桓,但仍對這個禮義會持觀望態度的頑固派私下裡詢問過去上級的想法:“老大,你怎麽看?”
誰知,被叫做老大的遊魂一臉嚴肅地糾正道:“這裡沒有老大,大家以後都是兄弟,地位是平等的,老大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主席,你以後再亂叫小心我特麽抽死你。”
頑固派頓時噤若寒蟬。
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這是頑固派此時內心最為貼切的寫照。
同樣的場景發生在各處,薑禮針對這些鬼怪的痛點,講述了無數心靈雞湯,牢牢俘獲了它們早已經被生活折磨得殘缺不堪的心。
特別是實力底下的低級遊魂,有的甚至靈智都不健全,被薑禮一忽悠,就對禮義會產生了無比強烈的依賴感。
對它們來說,每天巡巡邏,就有怨氣拿,不用害怕大佬們一個不順心就吃掉自己,更不用冒著被怪人追殺的風險去害人獲得怨氣,已經是無比滿足。
又聽見薑禮說努力工作就能獲得更多怨氣,從而輕松變強,心裡不免暢想著,有朝一日能通過自身努力,得到主席賞識,爬到比過去剝削自己的那些鬼怪更高的位置,成為它們的頂頭上司,走上鬼生巔峰。
也有過去本久身居高位,心裡小心思比較多的高階遊魂舉手問道:
“主席,那職位方面目前該怎麽安排呢?所有成員全部都是普通成員不太合適吧,也不利於您的管理啊。”
薑禮點點頭:“這位兄弟說的問題很重要,其實我和秘書長私下裡也探討過這個問題,我們是這樣打算的。
秘書長那裡有所有成員的詳細資料,都是通過成員們所提供的記錄和對他人的評價綜合評定出來的,或許會因為各位的主觀意識而產生出入,但是相信差距也不會太大。
所以我們會根據這些資料,根據各位的能力和擅長的方向來安排各自的工作和職務。
當然,這只是暫定的,後續每隔一段時間會有考核,雖然我們對待所有成員一視同仁,但是如果說有屍位素餐的人,我們也絕不姑息。
沒有經過考核的成員,視情況考慮會降職或是開除。
所以,我在此善意奉勸各位,秘書長不會通過它的能力強製命令你們,一切本著自願,自覺,自律的原則,但並不代表各位可以肆意妄為,陽奉陰違。
大家的努力我們自然會看在眼裡,但渾水摸魚的人,對於其他努力的成員來說也是極大的不尊重,我們對這樣的人並不會嚴懲,而是會把處理的權力交給全體成員,就算我們不追究,能不能得到其他成員的原諒,我們也就不好保證了。”
這話一出,一些有壞心思的鬼紛紛臉色發白,他們中有的生前也當過社畜,知道最大的敵意往往來源於同事,薑禮讓成員投票來處理犯事兒的人,對於那些平時關系不好的人,就算沒罪也能給你投成有罪,這可比薑禮直接處理要來得更狠。
看似是把處理問題的權力交給了全體成員,但實際上,投票這玩意兒才是水最深的,而且至少明面上薑禮還不落把柄。
“主席他...挺狠啊。”有鬼竊竊私語。
“不犯事兒不就行了?”也有過去同樣地位的鬼不屑地說道。
“你不怕?”
“有什麽怕的,比起以前在江新區伺候的那個傻冒,主席已經好不少了,你別管他是真仁義還是假慈悲,至少規矩擺在這兒,按規矩來,就算是他也挑不出刺兒來。”
“你說的沒錯,但你還是沒看清楚本質。”也有閱歷深的鬼故弄玄虛。
“別賣關子,快說。”
“你們只看到其一,沒看到其二,依我看,主席說的不僅是真的,待遇還有可能比他說的要好。”
它小聲地解釋道:
“你們想想,明明秘書長改造了我們,完全可以強製命令我們,但是主席他寧願麻煩點兒,也要極大程度保留我們的自主權,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主席不僅是在留後路,防止秘書長出意外以後失去對我們的掌控,我們會作鳥獸散,同時他還有著極大的野心,要把禮義會做大做強。
沒有什麽組織是靠一昧的剝削和壓榨做大的,靠的是什麽,人心!
我以前跟隨的鬼王你們應該都認識,市區三鬼王之一最為謹慎的那位,我給它當了這麽多年軍師,清楚這些道道。
但依我看,它遠不及主席十分之一,別看它做事謹慎,但是短見得很,搞這麽多年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套,到了最後還和其他兩位鬼王僵持不下,要是有主席這兩下子,早就滅了其他鬼王,獨佔江城市區了。
所以,聽我一句勸,好好跟主席乾,我們都算是元老,以後主席飛黃騰達,就算是為了籠絡人心,也虧待不了咱的。
你們可別忘了,主席可是人類,以人類身份讓秘書長和執行部長這樣足以稱霸一方的鬼王都對他盡心盡力,我們還在這兒懷疑來懷疑去,這不是犯傻嗎?”
聽了這老頭兒的解釋,周圍眾鬼紛紛反應過來,對啊,與其糾結這些細枝末節, 還不如想想怎麽怎麽在禮義會出人頭地呢。
正說著,老頭兒突然注意到,薑禮正好往這邊看了過來。
先前還一副指點江山模樣的老頭一下子被嚇得低下頭,擔心薑禮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它清楚得很,對於大人物來說,私自揣測他們的想法,是十分犯忌諱的。
但它不知道的是,薑禮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人才。
薑禮饒有興致地打量老頭兒兩眼,老頭兒身為遊魂,自然不知道,剛剛自己說的話被薑禮從頭聽到了尾。
“那老頭兒是什麽人?”薑禮懟了懟身邊的左子桓,指了指老頭兒。
左子桓眯著眼睛回憶了片刻,回答道:“市區裡最謹慎那個鬼王的軍師,實力不強,但是辦事能力還不錯,放在全體成員裡也算得上頂尖,怎麽了?”
“沒什麽,剛剛聽它說了些話,覺得挺有意思的,雖然有偏差,但對我意圖的理解還算是到位,就讓它去當宣傳部長吧,凝聚力這塊,宣傳是必不可少的。”
薑禮隨口說道。
左子桓點點頭:“你說了算。”
老頭兒此時還低著頭,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福報來得這麽快。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之後禮義會存在的漫長歲月中,宣傳部裡始終保留著第一任部長親自揮毫留下的書法作品,並將其掛在大廳正中間:
曾為禮義客,不負主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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