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混合著雨水在流淌。
染紅了孫家夫婦的衣裳,也染紅了二人腳下的地面。
“轟隆!”
雷聲大作,一道粗大的雷龍從烏雲中竄出,將大地照亮。
猙獰的刀傷。
在孫家夫婦的脖子上,隨著噴血聲緩緩延伸開來。
“無常刀……常威……”
孫老頭捂著脖子,轉過身看向背對著自己二人的男人。
眼神中有著恐懼,還有不甘心,然而更多的卻是仇恨。
“孫茹的千重萬疊刀,孫家之人?是誰給你們的膽量,讓你們還敢插手江湖之事,看來當年之事,你們並沒有吸取教訓。”
常威冷漠的聲音響起,說話間更是透露出一些陳年舊事。
刀。
很快。
孫老頭還想說什麽,但是脖子上的傷口,讓他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嘭!”
二人雙雙倒地,撲倒在這黑沉雨色之中,血水從身體下蔓延。
常威抬頭看向殊途山的方向,那個男人的方圓十裡,他都不敢踏入一步,唯恐被打死。
但是。
楊婷下達的命令,還在耳邊環繞,讓常威不得不去做這件事。
靠山王李元松曾說過,薑尚的心,還不夠狠。
而他此行就是讓薑尚了無牽掛,
可以一心一意的去對付武盟。
可是。
這是一件一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的事,薑尚的強大,常威歷歷在目,然而生於朝堂,身不由己。
常威明白。
一旦讓這個男人脫離了束縛,恐怕這天下要血櫓漂流。
而楊婷已經越走越錯,被她叔叔的話刺激的失去了穩重。
一心想著證明自己,除了可以用身子交易,還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來做到他人所不能做到的事。
楊婷有錯嗎?
常威不知道。
為了自己不淪落為交易的籌碼,為了自己不出賣身體,甚至不惜瞞著楊天正,聯系上了李元松做交易。
這如此偏激的做法,常威看不懂,也無法去說錯與對。
未經他人苦,莫要勸人善。
他不是楊婷,無法去批判楊婷的做法如何。
雨水從發梢落下,順著臉頰一路朝著下巴而去。
在暴雨中。
常威靜靜站立許久,直到天空中傳來一聲巨響。
轉身離去。
常威的身影隱入雨色之中,消失在了小門之外。
……
殊途山。
地勢險惡,俗有黑山白水之稱,其在當年作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地勢,乃是兵家必爭之地。
長達上百公裡的綿延山脈之間,有一重鎮要塞,名曰殊途關。
是當年的鎮守關隘,建造於斷崖峭壁之上,易守難攻,一手遏製通往未央州的必經之路,可謂是天險之地。
那崎嶇山道之上,一農家男子頂著風雨在慢慢行走。
而身後則是一個體型龐大的男人,懷抱一少女,沉默中在跟隨。
“嘩啦啦!”
那農家男子腳下一滑,整個人順勢朝著那邊上的斷崖跌落而去。
“救……”
一雙大手到來。
一把將農家男人提了起來,隨後輕輕放在山道上。
“不要驚慌,慢慢走就行,有我在你死不了。”
在那農家男子驚魂未定之時,沉悶有力的聲音響起,讓他從恐懼中緩過神來,看向說話的男人。
“多謝大俠出手相救,俺張二牛回去就給你立個長生祠,讓全家人給你上香供奉。”
這農家男人雖說神色驚恐,但是也並未到語無倫次的地步。
此時。
為了報答更是開口要給薑尚立上長生祠,也算是一個有趣的人。
“長生祠免了,還是往前帶路吧,此地地形複雜,又有狂風暴雨,今晚盡量通行。”
“哎,俺省的。”
那農家男子開口應下,身子靠著峭壁轉身而走。
整個人顯得極為的小心,生怕再一不小心跌落而下。
風雨聲在這山道之上,呼嘯不止,如同那山中惡鬼在咆哮。
本就只有一個頭戴式礦燈,光線不足,再加上此時這風雨交加,讓前面的路又濕又滑,極難行走。
薑尚一手懷抱劉茜,那手臂如同鐵箍一樣,強健有力。
而劉茜整個人縮著身子,不敢亂動,生怕給薑尚添麻煩。
山道越走越險峻,那本來可以容許三人並行的山道,慢慢的成了一人獨木橋,薑尚行走間,一步一坑。
他很強。
但是如此險峻地勢下,如果一不小心不慎墜落下去,恐怕不死也殘。
身體在微微發燙。
在驅散風雨帶來的寒意的同時,讓劉茜抱得更緊了。
如果出事了。
他們二人也可以一同赴死。
“呼!!!”
狂風吹拂而來,如同一雙無形的大手,在一瞬間拉扯的那農家男子身形搖晃,整個人腳下一滑。
“大俠救我!!!”
薑尚一步踏出,腳下碎石炸開,一個腳印浮現。
“轟!”
周身的雨水被轟開,薑尚一把抓了過去,那農家男子的衣領入手,一抹脫險的劫後余生浮現。
“哢嚓!”
腳下的山道塌陷而下,薑尚那沉重的身子一歪,整個人連同那農家男子一同跌落下去。
“轟!”
半空中。
肉眼可見的氣流炸開,讓那漫天的雨水飛濺而出。
薑尚憑空接力,帶著人身子一轉,朝著那山道飛身而上。
一落地。
還來不及松口氣,腳底下的山石崩裂,那山道由於薑尚踩踏過力,內部早已被震開。
此時。
接二連三的接力,山石早已不堪重負,轟然坍塌而下。
如此危急關頭。
薑尚神色一狠,手中的農家男子被丟下山崖,在淒慘的慘叫聲中,一路向下墜落而去。
眼見再無接力而上的可能,薑尚身體內輕微轟鳴聲響起。
渾身一瞬間泛紅,身上蒸汽與白色氣流混合湧動。
“啊!!!”
懷中的劉茜被蒸汽瞬間燙傷,整個人痛苦不已的呻吟出聲。
“轟!”
環繞周身的氣流和蒸汽被震開,薑尚向懷中看去。
黑暗中。
模糊不清。
一絲絲血腥味傳入鼻子,讓薑尚的心一沉。
向下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薑尚向著峭壁一蹬。
山石破碎中,整個人渾身一震,巨大的反震力量從峭壁上傳來,讓薑尚渾身微微發麻。
“嘭!”
手臂砸入峭壁中,在一路碎石飛濺中,薑尚強忍手臂要被撕裂的劇痛,沉默不語。
墜落的速度在被減緩。
但是。
手臂已經不堪重負,薑尚能夠感覺到肌肉在被撕裂。
“陽極!!!”
渾身一漲。
龐大的力量從渾身各處湧出,讓薑尚的體型,都在這一刻變大了幾分,左臂輕抬,讓劉茜遠離了胸膛。
雙眼中一切模糊不堪。
但是。
薑尚能夠感覺到,手中的劉茜已經昏迷過去。
心中雖說心疼,但此時並非噓寒問暖之時。
薑尚抬頭看向峭壁上空,哪裡有碎石在跌落。
而他下滑的速度,在隨著陽極態被開啟,已經開始逐漸減緩。
“嘭!”
左右腳應聲而動,一腳踩入峭壁山石中,讓手臂承受的壓力,減緩了許多許多。
向下墜落的趨勢,終於被遏製住,薑尚口中喘著粗氣,散去陽極態,轉動頭顱,舉目四望。
一片漆黑。
耳邊偶爾有山石墜落而去,且風雨聲更大了。
整個人如同山猿一般,掛在峭壁上觀望四周。
片刻。
薑尚算是勉強看出了自己在哪裡,他恐怕已經距離山崖底部不遠,雙耳仔細傾聽而去,在風雨聲中,有湍急的河水轟隆聲傳來。
將劉茜擁入懷中,用自己身體驅散寒意的同時,薑尚手腳並用,開始慢慢沿著峭壁向下移動。
陰冷的潮濕感,還有尖銳的刺骨寒風吹來,感覺到懷中的劉茜在顫抖,薑尚不得不開啟孽龍纏身。
讓身體的溫度升高的同時,也好驅散這愈加寒冷起來的溫度。
“嘭!”
從空中一躍而下,隨著腳下濕滑的岩石炸開,薑尚抬頭看向轟隆作響的龐大河流。
贏河。
發源於西北望風之地,貫穿整個贏夏大地,將其一分為二,東流入海的一條大河。
今天渡過的地方,水勢平緩,難以看出其滔天聲勢。
但是。
此時此刻。
這贏河如同一條怒龍一樣,帶著磅礴大勢,在轟隆聲中朝著遠處而去,隻留下震耳欲聾的巨響。
看著奪天地之造化,鍾山靈之神秀的贏河,薑尚在原地駐足一會,隨後根據河水走向,朝著下遊走去。
水汽彌漫。
這山崖底部陰冷無比,帶著極致的陰冷潮濕。
河邊的岩石上,青苔盤踞,讓人行走間有些艱難。
沿著河流而下,隨著漸行漸遠,腳下有白骨浮現,被薑尚踩得咯吱作響,化作粉末。
累累白骨。
鋪滿整個河岸兩邊,身上早已風化的衣裳,還有手邊的兵器,都預示著這些人的身份。
空氣中的陰冷感,越來越甚,薑尚估計自己已經行走一個小時左右,這一片漆黑之下,如此也不是辦法。
“這贏河水勢龐大,恐怕這河流一時半會也走不完,看來只能先休息一晚,等白天到來再做打算。”
自語中。
薑尚將懷中的劉茜抱的緊了緊,向著峭壁底部走去。
模糊不清中。
順著峭壁摸索一會,薑尚才找到一個天然凹進去的地方。
將劉茜輕輕放下,薑尚單獨走向凹陷處,隨著口中一聲低喝,那凹陷處山石飛濺而起。
許久。
一個簡易的山洞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