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黑影帶著難以言喻的殺意,從房頂、大門處一穿而過,在漫天的血水中,一拳打穿了張可佳的胸膛。
“呃呃呃……”
身子被帶到空中。
在劇痛中,張可佳看著穿膛而出的手臂,濃稠的鮮血從嘴中噴出,手中緊握的雙槍慢慢松開。
血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帶著不可方物的鮮豔。
劉不二看著到來的男人,嘴角一絲微笑露出,緩緩閉上眼。
“撐住!”
火熱的手掌按在胸口狠狠一壓,一股波動透體而入,如同震顫器一樣,讓劉不二的心臟狠狠一顫。
消沉的意識在回歸。
劉不二心有牽掛,不願就此死去,極為努力的睜開眼,手臂顫抖中從腰間掏出一根青針。
“噗呲!”
七寸青針被插入太陽穴,讓劉不二渾身猛的繃直,神色浮現出極度的痛苦,左手一把抓住薑尚的手臂。
“帶著茜茜走,你們倆遠走高飛,不要再回來了………”
劉不二神色痛苦,艱難的看向此時在強忍著不出聲的劉茜。
“茜茜…咳咳咳……你過來……”
淚水化作珠簾,劉茜從地上爬了過來,看向回光返照的劉不二,淚水瘋狂從眼眶湧出。
“爸…你別死好不好……”
那小手摸向劉不二被鮮血染紅的臉,在微微的顫抖。
在痛苦中。
劉不二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看向神色難看的薑尚。
“孩子…你或許……咳咳咳……覺得我一直對你很苛刻,可是我只有一個女兒,咳咳咳……”
“我這一輩子隻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死了,一個我隻想讓她這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咳咳咳……”
大口大口的鮮血,被劉不二在說話間吐出。
薑尚看得出來,劉不二心肺都被打穿了,此時還能說話,不過是借助他的炁和那根青針而已。
“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帶著劉茜遠走高飛,徹底的退出江湖恩怨,讓她有個安穩日子。”
聞言。
一絲欣慰在劉不二的臉上浮現,顫抖中抓緊薑尚的手臂。
“那月下斷龍石,有你爺爺替你搶來的東西,我本該在前幾日離去,但是……咳咳咳……我虧欠你爺爺的實在太多了。”
“好好照顧……照顧……茜茜,她這一輩子……就…靠………”
劉不二神色掙扎,在痛苦中一縷鮮血從太陽穴上的青針處,迸射而出,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個一直想要讓自己女兒,能夠安安穩穩生活的男人,最終到死都沒能說完口中的話。
手臂重重摔落在地,在劉不二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中,濺起絲絲漣漪,手臂被血水染紅。
“嗚嗚嗚……”
劉茜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努力強迫自己不出聲。
那眼眶中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簾一樣,從劉茜的臉上流淌下來,打濕了自己的衣裳,也打濕了劉不二被鮮血染紅的臉。
一雙有力的臂膀環抱而來,將這個堅強的女人擁入了懷中。
“別哭了,這個仇我記下了,等我神功大成,我帶你打上門去。”
沉悶的聲音傳來,讓劉茜一把抱住薑尚的腰身,在懷裡徹底的痛哭起來,那淚水順著胸膛滑落。
院子中一片寂靜,除了風,只有劉茜的哭泣聲。
舉目四望。
昔日眾多弟子練武的院子,
早已成了一片廢墟,只剩下滿目瘡痍。 八極門毀了!
僅僅不過是五天不到的時間,八極門毀於一旦。
薑太原死了。
劉不二死了。
而這一切都是拜武盟所賜,也讓薑尚的心起了漣漪。
那大堂廢墟中。
一道身穿青色長衫的身影,深陷其中,雙眼無神的看著遠方。
胸口處的兩道傷口,猙獰無比,是被人硬生生打出來的。
如果沒有這猙獰傷口。
如果青色長衫沒有被鮮血鮮紅。
如果那身子沒有扭曲。
只看面目的安詳,這個老人或許真的是安詳離去的。
只是。
那看著遠方的雙眼,帶著意難平是死不瞑目。
一道赤著上身的高大身影到來,站在了薑太原的屍體前面,擋住了看向遠方的視線。
薑尚面無表情,手臂環抱著劉茜,目光沉靜的看著廢墟中的屍體。
這個老人和他僅僅相處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卻讓他印象深刻,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震撼。
試問。
如此摯愛,何以報之?
薑尚一直以為。
他作為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不會對原身的親人有認可,也不會與他們有太多的交集。
可是。
直到此刻。
聽了劉不二的話,薑尚才明白薑太原離去一年是為何。
武盟何等的龍潭虎穴,薑太原為了治療他的傷勢,竟然一人打上門,搶了什麽東西出來。
這份親情的愛,讓他有些動容,也讓他內心在掙扎。
八極門今日慘遭滅門之禍,究其原因,都是因為他而起。
如果薑太原不去尋找治療之法,今日也不會有強敵上門,這個老人也不會被人打死。
想到這。
抬頭望天。
薑尚的內心在極度掙扎,他是否要承接這份親情。
成年人的成熟理智,讓他明白薑太原的摯愛,是對原身的摯愛,而非對他的摯愛。
但是。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薑太原的這份情是落在他頭上,而不是原身身上,這是薑尚掙扎的地方。
許久。
似是心中有了決斷。
薑尚收回目光,看向薑太原殘破的屍體,口中沉悶出聲。
“給我十年時間,等我走遍大江南北,我會親自上門給你討個說法,不會讓你的這份情落空。”
說罷。
雙膝跪地。
伸手將不曾合上的雙眼閉合,薑尚朝著地面一拳轟去。
大坑浮現。
小心翼翼的從廢墟中將薑太原的屍體帶出,放在了打出來的凹坑中,隨著一捧土被薑尚放下,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直到兩座不明顯的小土包升起,薑尚才停下壘土的動作。
掃視一眼。
將大堂的房梁扯出,揮手一擊,那粗大的房梁被截斷。
雙手一撕。
兩截墓碑在手中形成,隨著木削紛飛,薑尚揮指刻下了墓志銘。
立下墓碑。
薑尚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身旁一直在抿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的劉茜,沉聲開口。
“走吧,十年後我會將今天的債盡數討回,讓爺爺和你父親在九泉之下能夠瞑目。”
說話間。
薑尚用血肉模糊的手,擦去劉茜臉上的淚水。
“薑尚……”
悲痛的聲音響起,劉茜抱住薑尚的手,目光直視。
“一切有我。”
輕聲開口間,將劉茜擁入懷中,薑尚邁步而走,朝著後院的方向趕去,他要取回薑太原留下的東西。
片刻。
薑尚手提一個小包,牽著劉茜從大門離去,二人身影漸漸遠去。
隻留下院子中一片狼藉,還有那孤零零的兩座墓碑。
十年磨一劍,
霜刃未曾試。
來年劍風鳴起時,
一劍霜寒十二州。
……
烈日灼心。
豔陽偏空。
八極門前的街道上,響起汽車引擎聲,隨著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一輛黑色轎車到來。
門被推開。
一行三人下車。
身材高挑的楊婷,那一頭紅色大波浪長發,披在肩上,上身著裝黑紅色官服,盡顯凹凸有致的身材。
下身著裝包臀短裙,一襲黑絲裹挾白皙長腿,腳踩高跟鞋。
目光輕抬。
看了眼門頭上的八極門牌匾,隨後看向被血肉糊住的大門。
那呈現擴散形狀的痕跡,意味著大門上的血肉主人,是被人一瞬間打爆而形成的。
腳步輕移。
楊婷拾階而上,無視腳下的血肉,目光掃過地上的凹坑,看向院子中被人肆虐的痕跡。
昔日那古意盎然的大堂,早已成了一片廢墟,而原本的台階處,則是立著兩塊墓碑。
一眼看去。
凌然殺意從墓志銘上湧來,讓楊婷胸口一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眼神微變。
恩師薑太原之墓!
嶽丈劉不二之墓!
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楊婷直視墓志銘上的名字。
“這是薑尚留下的?他人去哪了?”
詢問出口。
聲音雖輕,但是傳遍整個院子,讓院子側面的圍牆上,突然冒出一個人頭來,那人頭掃了兩眼。
隨著輕微的破空聲,一道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落在楊婷的不遠處。
“人已經走了,帶著自己的女人出城了,下次這種事別再找我,這個人簡直就是怪物,東西給我。”
這白衣男子口中說話間,臉上浮現出一抹恐懼的神色,對於監視薑尚似乎心裡有了陰影。
“方向給我,報酬清算,往後這個人不需要你再關注。”
“西南方,明陽州。”
聞言。
楊婷神色微冷,對著身邊低著頭的常威比了個手勢。
“噌!”
刀鳴聲不絕於耳,一抹寒光明霞黯淡紅,微風吹來,帶著絲絲血腥味,常威緩緩收刀。
那白衣男子雙手捂著脖子,看著楊婷口中顫抖開口。
“你不講信用,你這…個…蛇蠍……毒婦……不得好……”
“噌!”
一個大好頭顱,飛上天空,白衣男子的無頭屍體,在鮮血的噴灑中,緩緩撲倒在地。
常威居合收刀,面無表情的退回楊婷的身邊。
“殺乾淨,別留下活口。”
聞言。
常威與另一人右手持刀分開,不知去向,而楊婷看著兩塊墓碑,整個人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