遝遝遝。
趁著夜色,吃飽喝足的樊會,跟著一名什長離開了。
蒙毅率領的五百士卒,繼續沿馳道前進。
至於秦落衡,則是停了下來,他跟其余士卒一同,就地修整,隨行四周,卻是飄起了陣陣炊煙。
秦落衡並不講究,直接席地而坐。
陳平、楊武位列前面。
不多時。
便有士卒,將做好的飯食呈上,秦落衡等人,就地吃了起來。
吃了一陣後,楊武用手擦了擦嘴,主動開口道:“公子,你就這麽讓樊會離開了?若是讓其他人發現,到時,豈不是要壞了公子大事?”
秦落衡笑了笑,並沒有開口。
陳平卻道:
“楊軍候此言差矣。”
“讓樊會大搖大擺的回去,未必算不上是疑兵之計。”
“哦?願聞其詳?”楊武不解。
陳平笑道:
“我們從鹹陽沿馳道一路疾行,途徑的地方,早就被四方所知,而在踏入楚地後,也定然為楚地大小貴族知曉,或許並不是時時都有人監視,但定然是不久就會有人觀察我等的一舉一動。”
“樊會攔路的動作如此明顯,又怎會不落入他們眼中?”
楊武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但依舊不解道:“就算他們知道樊會的存在,但樊會畢竟是從壽春來的,他們又豈能知曉樊會的底細?恐還會心中生出很多猜疑,這豈不比暴露出來,來的更有迷惑效果嗎?”
陳平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說道:
“理的確是這個理。”
“但楊軍候別忘了,劉季的來信中,是讓樊會盡快趕回,而明天下午,蒙左監就會率軍到達壽春,其中間隔的時間也就八九時辰,這麽短的時間,又豈能要求一閭左做更多?”
“再則。”
“就這麽明晃晃的放樊會回去,未必達不到迷惑的作用。”
“眼下大軍一分為二,一部分隨著蒙左監前往壽春,徹底查抄三大氏族,而另一部分在稍作休整後,便會直接趕往淮水,同時沿途收集船隻,以便後續進行各項活動。”
“目下連我們都不知要做什麽,何況是楚地的人?”
“而且公子當初故意拖延了一段時間,楚地貴族恐怕是早就有所猜疑,樊會回去只會讓他們確信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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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武道:“這豈非是直接暴露了劉季等人?”
陳平笑道:
“的確會暴露。”
“但劉季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就算真的暴露也算不得什麽。”
“而且等樊會回去,再到劉季跟三氏子弟確定,時間過於緊湊,只怕楚地貴族還沒來得及弄清劉季身份,蒙左監便已到了壽春,到時查抄之下,三大氏族就已覆滅。”
陳平又繼續說著。
聽完。
楊武若有所思。
他大概是聽明白了。
樊會、劉季就是用來擾亂楚地貴族心神的,讓他們一時猜不到秦落衡究竟做了什麽布置,做了什麽安排,等查的差不多時,蒙毅已經到了,到時木已成舟,他們也阻攔不了。
而且......
就算楚地貴族神通廣大,很快查到了劉季近日所為。
然而他們也只能查到劉季近日的確安排了一些人,在密切關注三大氏族族中逃逸出去的去向,而這未嘗不是秦落衡想讓他們知道的?
劉季一鄉野之人。
就算手段通天,又能查到多少東西?
又能查到多少去向?
原本楚地貴族還很忌憚,擔心秦落衡會破壞他們的計劃,但現在知道了秦落衡暗中的動作,
只怕會笑話秦落衡不自量力。這同樣起到了迷惑行為。
等後面劉季把三大氏族的子弟帶出城後,楚地貴族就算預感到有些不妙,恐一時也猜不到劉季要做什麽,但等到劉季跟十公子匯合後,一切又不一樣了。
十公子在淮水畔嚴陣以待,只要問出了具體的方向,便可直接驅舟而往,到時就算楚地貴族感知到了不對,也難以做到有些的阻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船隻遠去。
等到他們把信息傳出,只怕事情都早已結束了。
從始至終,十公子就沒想掩飾什麽,而是大方的展示出來,就這麽直白的告訴楚地貴族,自己在楚地做了什麽,以及自己想要得到什麽,但就是這麽直白的行為,楚地貴族卻毫無辦法。
因為......
這一切都有個時間差!
楚地貴族固然能知曉這些,但等到他們知道,十公子早已邁入到了下一步,等到他們弄明白了下一步,十公子早已又向前了一步,十公子的步伐總是比楚地貴族快一步。
這一步,並不多。
但卻讓人如鯁在喉,始終卡著楚地貴族,讓他們很難做出有效的應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十公子,一步步的完成自己的想法,進而再乘船揚長而去。
樊會、劉季、蒙毅,都只是棋子。
供十公子破局的明子!
而真正對時局有顯著影響的,並非這一千五百名士卒,也不是十公子自身,而是時間。
只要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處,十公子此行不僅能全身而退,更能讓楚地貴族顏面掃地,短時都難以再起勢。
只是這一切的關鍵,都落到了那幾名氏族子弟,他們若是真的知曉,也願意說出,自是大獲全勝,若是不知,亦或者寧死不屈,恐怕十公子此舉也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楊武微微額首道:“如此看來,樊會跟劉季暴不暴露,影響並不會很大,甚至還可能會干擾到楚地貴族的判斷,而且我們此行前去淮水,也會讓楚地貴族有些摸不清頭腦。”
“十公子英明。”
楊武朝秦落衡恭維了一聲。
秦落衡神色平靜。
澹澹道:“現在一切才開始,最終會如何,我也不知道,或許能滿載而歸,或許兩手空空,不過,前面是敵暗我明,而今卻是攻守易型,我們漸漸隱於了暗處,而他們要開始浮於水面了。”
“楊武,抵達淮水後,收集一些船隻,提前讓他們上船,而後在劉季沒有到來之前,便讓一部分船隻先離開,等真的探明情況,到時再暗中匯合,虛虛實實,才能讓人難以猜出我們的真實意圖。”
楊武拱手道:
“諾。”
“末將等會便吩咐下去。”
秦落衡點點頭。
他站起身,看著已昏暗下來的天色,眼中閃過一抹凝重,他已有所預感,這次的楚地之行,恐不會這麽一帆風順。
從一開始。
楚地就偏離了方向。
而今就算做了偏正,恐也難順風順水。
時間差固然是一筆妙手,但對方依舊有一力破萬法的可能,畢竟這裡是楚地,大秦的觸手對楚地的影響力沒那麽深,而他這次所帶來的兵力又遠遠不夠。
秦落衡心中暗歎一聲。
他遙遙望向西北,那裡是鹹陽的方向。
他在心中暗道:“始皇,這一切其實你早就看出了?之所以把陶舍介紹出來,就是想讓我徹底深入楚地這盤大棋之中?只是你就這麽自信我能全身而退嗎?”
“這裡可是有項羽的!
”
秦落衡垂下頭。
他心中也感覺很是鬱悶。
若是在其余五地,亦或者世行給他提供足夠多的兵力,亦或者給他提供足夠多的人手,他有信心,把楚地壓製的死死的,讓他們難以動彈,但現在始皇空給了一個陶舍,還沒有一路跟著。
再就是一千五百名士卒。
看似規模龐大,實則難以控制局面。
尤其自己又將面對項羽這殺神,他以往對項羽還是很有好感的,只是如今再無分毫,甚至隻想將其群起而戮之。
項羽跟其他人不一樣。
這個人不按套路,也不講道理,就認準一個死理,然後靠著一身勇武,就這麽瘋狂、野蠻又衝動的行事, 但項羽此人是天生的戰將,自帶士氣鼓舞,若是給項羽幾百士卒,秦落衡都有些擔心,項羽會不會直接就不管不顧的朝自己殺來。
上一次魯縣,項羽就差點得手。
若非是被人中途攔住,他恐怕就直接栽在哪了,而今換了一個地方,但同樣的劇本好似又要上演,秦落衡心中也不禁有些發毛。
他看了看四周的士卒,越發感覺自己帶的太少。
稍作休息。
秦落衡回到了軺車。
跟在他身邊的士卒,則跟著改換方向,朝著淮水走去,
秦軍的突然變動,自然是落到了暗中盯梢之人眼中,踏著夜色,秦軍變動的消息,也飛快的傳入到楚地貴族耳中。
只不過。
秦落衡似未察,亦或者不在乎。
就這麽駛向了淮水。
臨近天明。
在徹夜趕路後,樊會終於回到了壽春,只是眼皮早已不住打架,若非一旁的什長托著,他早就就地倒下了。
即便如此。
雙眼也是迷湖的不行。
在城中看了幾眼後,帶著這名什長,朝一處破落屋舍走去。
沒多久。
樊會便到了住的地方。
用腳蹬開屋門,一句話沒說,就這麽硬挺挺倒了下去,嘴裡甚至還罵了一句。
聽到屋外傳來聲音,屋內幾人當即警惕。
而在看到是樊會後,這才暗松口氣,這名什長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眾人,並沒有讓他們靠近樊會,而是問道:“何人是劉季?”
這時。
一個聲音從屋裡傳出。
“我是劉季,而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