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山上，奧羅尼亞向蒸汽鳥述說自己的請求，“我希望蒸汽鳥能設置一個律法類別的下屬部門，專門刊登有關律法的新聞，叫今日說法。”

　　伊戈爾沉思:難道這就是口舌的含義，太直接了吧?

　　“請詳細說說這個部門的工作內容，我好向上匯報。”

　　奧羅尼亞點點頭，然後指著下方正在布置刑場道:“你看，這群罪犯就是現成的新聞材料，他們都是北郡響當當的大人物，甚至還有聖域騎士。”

　　“小人物喜歡看大人物跌了泥潭，大人物需要知道同類跌落泥潭的原因，這就是現成的需求。”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今日說法便是通過證據，對罪犯生前死後的經歷、行為進行複盤，以這種方式向世人普法。”

　　彌羅婭捏著拳頭，興奮的接話道:“也是在彰顯卡蘭斯律法的威嚴，它並非一紙空文。”

　　伊戈爾靈光一轉，敏銳的意識到其中的問題:

　　“兩位想法雖好，但有個致命問題，卡蘭斯或者說曙光，你們實際掌控的地方只有北郡，在其他地域，你們沒有絲毫影響力，有本錢訂購報紙的，只會把你們的普法當故事看。”

　　奧羅尼亞一笑，“所以我的目標市場不是他們，而是更加廣大的普通民眾。”

　　“來說說報紙的成本吧。”

　　“最少五個銅板，最多一個銀幣，要看文字與配圖的比例。”

　　“還好，預料之中，就拿最窮的北郡來說。”

　　他手裡只有北郡的統計資料。

　　“有工作的普通民眾，除去必要的吃穿用度之外，每月的消費能力大概是一個銀幣左右。”

　　“這群人在北郡總人口的比例大概是40%左右。

　　更多人沒有穩定工作，過著一頓饑一頓餓的生活。

　　藤蔓三個月成熟，一年收割四茬，收獲期對勞動力需求大，他們就是靠著這份工作熬過去的，但藤蔓在泥潭中，北郡每年溺死的，起碼過千。

　　“月度可支配收入一銀幣，北郡窮成這樣，都有40%的比例，放到整個西境怎麽有70%左右吧?”

　　一銀幣其實不多，一個銅板只能買到一個黑麵包，一個銀幣也就十個黑麵包而已。

　　“我們的目標市場就是這70%的大多數中的一小部分。”

　　伊戈爾搖搖頭:“不可能，一枚銀幣能吃頓肉，能添件衣裳，平民不會拿一枚銀幣買一張擦屁股的紙，他們有木條就夠了。

　　低階魔獸西境之中挺多，雖然有一些安全隱患，但相比廉價的肉食，承擔一點隱患無足輕重。

　　況且這些低階魔獸都是被圈養在一片區域中，定時捕殺，掀不起風浪。

　　“而且閣下忘了一件事，西境的識字率，只有7%。”

　　“所以啊，我的目標就是這小小的7%，這些人當中，貴族、富商可能隻佔了2%，其他的，都是做些小生意的富貴之家，我的目標是他們，經常接觸底層的他們。”

　　“還是不行，一份報紙就是一枚銀幣，富貴之家也就閑了才會買一份嘗嘗鮮。”

　　奧羅尼亞反問道:“那如果是一個銅板呢?”

　　“這…”

　　伊戈爾驚悚的意識到，對方不惜貼錢，就為了讓更多的人有能力買一份報紙，他不明白這般做的理由，明明毫無益處。

　　“如果只要一枚銅板，我想一些虛榮的平民，也會買一份報紙當擦屁股紙。”

　　報紙很大，省著點用應該能用四次，

前提是不要拉稀。　　思緒言於表，奧羅尼亞輕松看出他的想法，於是誇讚道:“聰明人，看來你意識到了，這就是曙光與蒸汽鳥的交易，今後今日說法報隻賣一個銅板。”

　　“每賣出一份報紙，可找曙光報銷一個銀幣。”

　　“尼亞，這筆支出我們可能承擔不起，現在北郡國庫加上我的私房錢，也就七百萬左右。”

　　彌羅婭掰著手指，細細算著。

　　“魔獸血、糧食、煉金材料等物資采購、魔導工業，還有你要置辦的學校，這些都要用金幣，大量的金幣，七百萬扔進去連個聲響都聽不到……。”

　　“安啦，誰說我直接給錢了?”

　　她臉色一變，訓斥道:“賣技術?不行！蒸汽鳥信不過。”

　　在拿技術換東西，她說什麽也不會同意。

　　奧羅尼亞安慰道:“我當然不會賣技術，你看，西境大概有一億兩千萬人口，我按1%算，也才一百二十萬銀幣，一萬兩千金幣。”

　　“一年400天，這1%的人，就算全部全訂也才四百八十萬。”

　　他看向伊戈爾，“你看，年薪四百八十萬金幣，蒸汽鳥以這個價格雇傭我當顧問可好。”

　　伊戈爾被氣得哭笑不得，這特麽想白嫖直說，許久，他感覺對方是認真的才收斂表情，道:“那閣下得證明自己的價值。”

　　“價值?這簡單，我看過你們的運營方式，說實話很簡陋，不過你們是初行者，也算正常。”

　　他給對方普及了一個這個時代並不存在的概念。

　　“記住，蒸汽鳥最大的生產資料是凸版印刷機、及時通訊與情報匯總分析能力，報紙與新聞，這是這兩個生產資料在你們的理念下誕生的商品。”

　　蒸汽鳥的印刷機很特別，前後各一個滾筒，後邊的滾筒有人工動力，它控制著印刷速度。

　　左右兩邊各一個由成千上萬細小圓木棍組成的模具。

　　報紙排完版後，會先雕刻出木模，然後讓模具壓一下，在將其固定，這樣就獲得了印刷模具。

　　模具印刷面被一種特殊的布料包裹，布料面對蒸汽鳥特製的墨水時，就是一張滲透膜，只有壓力超過某個限度，墨水才能滲透布料落於紙上。

　　模具箱體密封，內部充滿墨水且壓力極大，當突出的木棍擠壓布料，施加更大的壓力時，墨水就能逃出生天了。

　　蒸汽鳥的印刷機，在這個普遍退化到活字印刷的世界中，是降維打擊，效率、成本沒得說，碾壓。

　　“你們不能隻賣報紙，這玩意賺得了幾個錢?你們應該憑借自己的優勢:便宜量大交貨快，大量印刷書籍。”

　　“現在給你們指條明路，星洛那邊的魔法學院還在籌備階段，去聯系他們，問問他們準備好學生的課本沒有，如果沒有，不用我說了吧，一定要把單子接下來，這份薄面你們還是有的。”

　　知識產權才是真的賺錢。

　　“就算他們不需要，也一定要把他們的教材要過來，相信我，那些沒有超凡渠道、卻有天賦的富甲之商，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踏入超凡領域的機會。”

　　“他們需要這份教材，除此之外，編寫輔導教材賣給學子也是門大生意，就算你們沒能力編寫，去找學院的導師合作，一個負責編一個負責印刷，沒人跟錢過不去，你說是吧?”

　　“還有一階、二階、甚至是三階魔法的百科全書、煉金材料的百科全書等，這些都是大生意，不過三階魔法要把握一個度，要賣得死貴、量要少，這是人家老底。”

　　“三階魔法，曙光有意與蒸汽鳥合作，我們掌控著上百個三階魔法，以後有興趣可以來找我。”

　　“不只是魔法，騎士的生意你們也可以做，騎士公布的傳承，你們也能編寫指導性教材，你們有這個能力，別忘了，你們掌握著最頂級的騎士傳承，指導一群菜雞不是輕輕松松?”

　　走捷徑的普通騎士，無需言傳身教，其中沒什麽彎彎道道，他們按部就班修行就行，騎士教材的目標市場就是他們。

　　聽完奧羅尼亞的長篇大論，伊戈爾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但是他還是搖搖頭:“不夠，就算沒有您的指導，我們也會想出這些。”

　　不夠?真特麽貪心。

　　他暗罵一聲道:“不知閣下聽說過廣告這個詞沒有?”

　　沒有等他回答，奧羅尼亞自顧自的說著:“廣告，廣而告之，閣下請看，請將我手上的這塊寶石當做珍寶，但這塊珍寶現在就我一人知曉，如果我想將其高價賣出，該當如何?”

　　“對了，請注意，它雖然珍貴但不是唯一。”

　　伊戈爾眼神滿是怪異:“廣而告之，你說的啊。”

　　“不完全對，廣而告之只是讓它獲得本有的價值，而我要的是高價賣出，這不符合我的要求。”

　　他看向彌羅婭，“彌婭，你是貴族，應該知道怎麽辦吧?”

　　尊貴的公主點點頭:“當然知道，讓它出名就行了，簡單點的方法就是把它做成漂亮的飾品，送給貴族夫人，但這個方法對工匠的名聲要求很高。”

　　奧羅尼亞點頭總結道:“說白了，就是名人效應給珍寶增添了一層價值。”

　　“但這只是低端手段， 我來告訴你最高級的手段是什麽，編一段世人向往的歷史故事，將故事廣而告之，再撒下幾段流言蜚語，當人們對故事深信不疑的時候，珍寶就成了無價之寶。”

　　俗稱炒作。

　　“比如它。”

　　他指著彌羅婭的項鏈，“我說這是一位美麗的女性天使，采下夜空的星輝，編織成寶石，這她是送給愛人的信物，代表永恆的愛，你信嗎?”

　　伊戈爾下意識的反駁:“這不可能，星輝編織成寶石，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這鬼話。”

　　“……”

　　“兄弟，你搞錯重點了，重點是這段故事，天使與凡人的愛情故事，這故事有歷史原型不是嗎?兩位主人公最終在天堂山團聚。”

　　“我知道，我曾親眼見證，但那位天使送的不是寶石，而是一把神聖系聖劍，聖劍現在還在日耀山供著呢。”

　　“……”

　　愚笨之人讓奧羅尼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做著下壓的動作，小心翼翼的說道:“假如，是假如昂，如果那把聖劍流入民間，你覺得它值多少錢?”

　　“聖劍是無價之寶，錢財買不來，如果沒有教廷壓著，最後只會演變成動武搶奪，但如果只是普通的珠寶，最多價值連城，不會出現武力爭搶的情況。”

　　“這不就對了?”

　　“同樣是廣而告之，前者是奢侈品，後者是獨一無二的古董，一個講述珍寶，一個講述珍寶代表的歷史，這就是格局。”

　　“顛倒是非黑白曲直，弄假成真，這就是蒸汽鳥掌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