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連十幾天都過的風平浪靜,白小柒基本上都是在家宅著,最多也就是下午跟著陳朔出門轉上兩圈,找家小飯館吃個晚飯。
轉眼到了周末,陳朔依然是規律的起床,然後碼字,到了下午,突然接到家裡人的電話,說讓他回家一趟。
掛斷電話,他從臥室出來,一邊換鞋子,一邊衝著沙發上的白小柒道:“我要回家一趟,可能回來的要晚一點。”
“家?這裡不是你家嗎?”
“這裡當然也是,但我說的是我爸媽那個家。”
陳朔隨口回答,而後又叮囑道:“晚飯你自己弄著吃,不用等我,我晚上在我爸媽那吃。”
“好。”
見她點頭,陳朔從抽屜裡取出鑰匙,正準備出門,回身掃了一眼她那雙裹著黑絲的腿,隨後將目光看向陽台上隨風飄揚的幾雙絲襪。
仔細想想,從那天買了絲襪開始,她就一直穿著這東西,連睡覺都不帶脫的。
雖然不否認自己確實過了眼福,但天天這麽看,真的是有點審美疲勞。
現在就特想念她光腿的樣子。
再不濟換換顏色也行啊,別老黑的。
有心想說說,可糾結半天,陳朔終究還是不知道這種話應該怎麽開口,衝著她說了一句:“我走了啊。”
隨後便關門下樓。
伴隨著陳朔離開,小小的客廳裡就剩下了白小柒自己,她盯著關閉的房門看了看,又環顧了一下四周,一切都靜悄悄的,臥室裡也沒有了熟悉的敲擊鍵盤聲。
感受著這種寂靜的氛圍,她突然覺得心裡升起一股難言的情緒。
這種情緒似乎一直都未曾出現過,以至於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半晌後,她低頭看看自己腿上的絲襪,這個東西確實有用,雖然剛穿上的時候那個人老盯著看,但這兩天看得次數明顯少了很多。
甚至剛才出門的時候,他隻回頭掃了一眼而已。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心裡有點複雜。
有些慶幸,又有點悵然若失。
再加上之前那種空落落之感,一時間心中各種情緒交織,白小柒晃晃腦袋,讓頭上的貓耳消失,隨後起身跑到陽台上,扶著欄杆往下眺望。
她的目力極佳,遠遠的就看到小區門口站著那個人,他還正在和另一個人說話。
陳朔確實正在和人說話,確切來說,是一位身穿背心,大褲衩,腳上還蹬著人字拖的男人。
對方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個普通的市井小民。
但其實身份有點不一樣,他是個人民警察。
這位警察就在小區裡住,屬於附近派出所的片兒警,名字叫杜斌,和陳朔的年紀差不多大,以前兩人經常在小區附近的網吧打遊戲,一來二去的也就熟絡了起來。
一個多月之前,白小柒上門討公道的時候,陳朔曾給她指路,說有個警察專門給人主持公道,說的就是這位。
此時,杜斌挎著輛小電動車,今天是周末,好不容易撈到一天休息,剛準備出去上會兒網,就被陳朔給攔在了小區門口。
“你要是身份證丟了的話,那直接拿著戶口本去補辦啊,這還有什麽可說的,工本費20,你要是想加急,就是當天就要出來,那貴點,得60。”
“那要是沒有戶口呢?”
“沒有戶口?哦,你是說沒有戶口本是吧?那這有點麻煩,
你得先去補辦戶口本,然後才能補辦身份證。” 聞言,陳朔擺擺手,道:“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想問的是如果沒有戶口的話,也沒法提供自己的身份證明,應該怎麽辦身份證?”
杜斌愣了一下,下意識道:“那不黑戶嗎?”
“對,就是黑戶。”陳朔點頭,繼續自己的提問,“所以如果是黑戶的話,應該怎麽辦身份證?”
杜斌有些奇怪,看了看他,道:“你好端端的問這個幹嘛?”
“是這樣,我不是寫小說嗎?小說裡的劇情涉及到這個,我想寫的真實一點,所以這不就想著谘詢你一下麽,畢竟你是專業人士。”
說到最後,陳朔小小的恭維了一下,然而面對他的恭維,杜斌卻擺擺手,“我哪是什麽專業人士,我就一片兒警。”
他對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清楚,沒當警察之前,總覺得是以後肯定要處理各種驚天大案,當了片兒警之後,才知道想象是想象,現實是現實,兩者的差距居然這麽大。
天天就是忙活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夫妻鬧別扭,就是鄰居有矛盾,
一天天孩子哭,大人鬧的。
要是能遇上個小偷小摸的,那都屬於是了不得的特大案件。
弄到現在,當初那個懷揣夢想的小夥早就頹廢了下去,只要不上班,就穿著背心大褲衩晃悠。
杜斌很沒有形象的撓了撓自己的黑毛腿,“你這寫個小說還帶調研的,搞得這麽認真,我記得你們那網文不都是戰神歸來,歪嘴龍王,你這麽較真幹嘛,隨便扯一個唄。”
“你說的那些歪嘴戰神屬於是爽文,我這個不一樣,我寫的壓根就不是爽文,是要講究邏輯的。”
杜斌想了想,不解道:“那網文不都是為了爽嗎?不爽你寫什麽網文?”
臥槽?
這種觸及靈魂的問題,讓陳朔懵了一下,是啊,不爽我寫什麽網文?
還真是難為了我的讀者們。
我那日常文一點都不爽,你們是怎麽看下去的。
“我不是在跟你論這個,你再多說兩句我都恨不得切書太監了,你就直接說黑戶怎麽上戶口的事兒。”
“你說的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們派出所又不是戶政部門。”
杜斌倒是沒有懷疑陳朔問這件事是抱有別的目的,雖然一個網文作家不寫爽文,竟然追求真實,這種事有點奇葩。
但奇葩歸奇葩,人再怎麽說也是寫書的,既然是寫書的,那沒事采采風,搞個谘詢什麽的。
這挺合理。
他皺眉沉吟片刻,開口道:“黑戶要是想上戶口,除非能提供身份證明,比如找到父母,提供血緣鑒定關系,嗯,還有.....
反正特別麻煩,連自己的身份都沒法證明,還怎麽上戶口,這完全就是個悖論。
我建議你要麽改改劇情,要麽隨便扯一個,反正你寫的是小說,讀者肯定不計較你這個。”
“那行吧,我回去再想想,麻煩你了哈。”
“害,沒事,有什麽麻煩的。”
杜斌騎著小電驢正想走,瞧見陳朔依然杵在原地,不由拍拍小電驢的後座,道:“走啊,上網去啊,我最近跟一主播學的老六打法,特別六,到時候咱倆一塊陰人。”
“陰人...”
聽到這兩字,陳朔有點心動,玩遊戲陰人這種事是真的爽。
但想想還是搖搖頭,“改天吧,我現在還要去趟我爸媽那兒。”
“行吧,那我自己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著人民片兒警騎著小電動離開,陳朔微微呼了口氣,剛想走,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