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站起身來,隻覺得精神抖擻,渾身充滿了力氣,拳拳生風。向著遠方一拜,就繼續趕路去了。
男孩自有一番手藝,倒也不會委屈了自己,行走於深山野嶺,雖不再有人陪伴,但也不覺孤獨,只是偶爾看見一些東西,觸景生情,也不知道那隻松鼠怎麽樣了,還有,那頭巨獸為何總給自己熟悉的感覺。
幾個月下來,男孩也不知走了多遠,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儼然一副乞丐的樣子,但仔細瞧去,少年面孔清秀,神采奕奕,也算乾淨整潔,不會讓人拒而遠之。
男孩遇見了第一個村莊,遠遠的,他看見一個也是乞丐模樣的老人在地上撿拾著什麽,提著一個滿滿的大袋子。
看見此人,男孩不禁想起自己去世的爺爺,從包袱裡取出一塊肉干遞給老人,整理下那人蓬亂的頭髮,又留下一套乾淨的衣服,可能並不合身,但也差不了多少。
老人抬頭詫異地看了男孩一眼,伸出乾枯的手,把東西接過,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男孩進入村莊,卻發現那些人大多帶著不善的眼光看著他,男孩心存疑惑,但這是他幾個月來第一次見到人的部落,也想打聽一番再做決定。
他看見一個廣場周圍圍了很多人,群情激憤。
廣場正中,一中年男子正舉著火把:“自從這個災星來到我們部落,部落就沒發生過好事。”
“燒死她,燒死她。”男孩聽見周圍的聲音瞬間湧起。
“最近部落還感染了瘟疫,圖騰告訴我,這是我們收留這女人的懲罰,只有燒死她,神,才會救贖我們。”
“燒死她,燒死她。”
“你可還有什麽要說的嗎?”中年男子向著被捆綁在柱子上的女子說道。
那女子原本只是低著頭,聽到這話,仰起頭,只是凝視著那男子,卻什麽也沒有說。
男子把女子的手解脫開:“神,不會救贖你這肮髒的人。”
女子活動下自己麻木的雙臂,理了理凌亂的頭髮,蒼白的臉孔望向太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露出輕蔑的微笑。
中年男子似是被她激怒了,將火把扔到柴堆中,頓時熊熊大火湧起。
男孩見此,頓時大喊,“你們為什麽要燒死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和一個女人有什麽關系。”
“原來還有一個同夥,把他給我綁起來。”中年男子聽見有人膽敢反抗,頓時大吼。
這時一個乞丐衝出來,揮舞著棒子,將周圍的人全都趕開。這正是先前男孩在村口遇見的人。
“你幫不了她,走吧。”老人對男孩歎道。
“難道就這麽看她活活被燒死嗎?瘟疫,災難和她又有什麽關系。”男孩大聲反問。
乞丐將男孩製住:“這個世界,沒有原因,有的只是力量,你沒有拯救她的力量,我也沒有。”老人在男孩耳邊輕輕的呢喃。
男孩被老人帶離廣場,中年男子也沒有阻止,擺擺手,就讓下屬讓開一條道路。
而男孩只聽見一陣陣淒厲的叫聲從後面傳來,當這聲音消沉,傳來的是另外的聲音:“神,請救贖我們。”周圍的人都向著中年男子跪拜下去。然而這聲音讓男孩覺得這是惡魔才應該有的聲音。
“那些人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因為她弱小。”
“這世界沒有太多為什麽,”乞丐又補充了一句。
乞丐把男孩帶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一間小小的茅屋,
看起來隨時都會倒塌。 “從沒人關心過我老頭子,你給的肉,讓我不得不救你。”老頭從他門口的垃圾堆裡翻出一瓶酒。
“救我?”男孩見此,摘下腰間的葫蘆遞給乞丐:“喝這個吧。”
乞丐也不客氣,隨手接過,仰頭大喝一口:“不然,你以為你去救她,你還能活?”
“可是,我”男孩一思量,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災難真的是她帶來的嗎?”男孩問道。
“你說呢?”
“我還是那句話,生死有命。”
“那你還問?”乞丐搗鼓著男孩給他的葫蘆,“這葫蘆你哪裡來的。”
“我爺爺留下的。”
“你爺爺呢?”乞丐斜著眼盯著葫蘆,這葫蘆他看不出什麽奇特,但總覺得又很奇怪。
“不在了。”
“不在了?你是哪裡人?”乞丐越看越覺得此葫蘆不同凡響,心神都被吸引過去,雙手不時敲擊葫蘆身。
“不知道。”
“這葫蘆不錯,借老爺子我先用兩天?”
“嗯。”
……
男孩與乞丐相處了幾日,但自從他看到葫蘆就一直坐不住,始終拿在手上把玩,時不時露出思索的樣子。這幾日,乞丐也告訴了男孩一些關於被燒死的女人的事,男孩也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乞丐,當乞丐聽見無涯觀時,明顯一愣神,似乎是知道些什麽。
“什麽?你要去無涯觀?”乞丐一下把目光從手中的葫蘆移開,抬頭看向男孩。馬上又像是反應了過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盯著手上的葫蘆。
“嗯,可是我找不到在哪裡。”男孩一聽,瞬間反應過來,“你知道無涯觀在哪裡嗎?快告訴我。”
“不知道。”乞丐又恢復那副懶散的模樣,仰頭喝口水,伸了個懶腰,把葫蘆丟給男孩,不再理會男孩,自顧躺在一邊睡去,任由男孩叫喊也沒有動靜。
男孩打算再過幾日便離去,正愁找不到方向,但眼前這人似乎知道些什麽,男孩也就留在了乞丐身邊,纏著乞丐,而乞丐一問三不知,就是一句“我不知道。”就這樣,又是幾日過去了。
乞丐的茅屋在部落外圍,離村莊有些距離。從那天那個女人死後,部落的瘟疫倒也似乎得到了控制,而中年男子成為了“神”的代言人。但沒過多久,瘟疫又再一次爆發,部落裡的人又開始惶惶不安。
“大家聽我說,神已經原諒了我們,瘟疫得到控制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我們這裡還有一個外來人,神,為此又懲罰我們。”中年男子將部落的老幼聚集到廣場。
“誰啊。”
“十幾日前不是來了個小孩嗎?”
“聽說他和那個乞丐住在一起。”
“鄉親們,那個男孩和那個女人是都外來人,他們冒犯了神明,只有把他們用聖火焚燒,神才能平息憤怒。”中年男子聲嘶力竭地喊到。
“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都是這些外來人讓我們不得安生。”
在中年男子的帶領下,人們都湧向了乞丐的茅屋,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裡面的人聽著,你們惹怒了神,只有一死才能免去你們的罪過。”
“喏,看到了嗎?”乞丐悠閑的喝了一口酒:“你招惹他們了嗎?”
男孩只是沉默,低著頭思考著什麽,忽的又仰起頭,眼神奕奕閃光:“但我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男孩從乞丐這裡也大概知道了外面那人的目的,但他並沒有離開,反而在等著這一天。
說完,男孩大步走出茅屋,推開們,他看見這些失去理智的人,,忽然有點難過,就像自己的孩子被傷害了一樣,心口痛得有些發悶。他掃過那些人的面孔,或憤怒,或癡呆,甚至害怕。
害怕?他們在怕什麽?讓他們真正惶惶不安的事,真的是瘟疫嗎?
回首向來蕭瑟處,再沒有那個人保護著自己了,不由得,男孩又想起了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