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軍營裡依舊風平浪靜,與往日裡沒什麽不同。而李大頭本人,則更像一個懶散不堪的兵士,只在百無聊賴中荒度光陰。
或者說,他就是一個俗人,便是那臭不可聞的茅坑,都不免光顧了幾回……
這已是李大頭從軍的第二個月了。除了一身的刀劍創痕之外,其依然活著,大毛病卻也沒有。
六賢城征兵面向所有人,只要有修行資質,一律都收,只是去處不一樣而已。像李大頭他們幾人,被一修士教訓後,就不敢再落草為寇了,生怕再遇到個修士。
時值亂世,普通人又如何再敢隨意走動。
現在李大頭雖說只是個小小的伍長,但他並不介意,比起之前,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好了數倍。
原本跟隨他的還活著的手下,基本都在他手下做事,可也不是人人都有修行資質,他們兄弟數十人,也就他和許二柱,還有狗蛋可以修行。
而他手下的兄弟也已經剩下不多了,有幾人已經喪命在了百嶺山脈,或是熾烈戰場,濁星墓場……
如果塵風在這裡,一定能認出來,這正是他在寂靜海遇到的那夥強盜,如今卻是已經啟神境界修士了。
半夜子時,李大頭從沉睡中驚醒。看著熱鬧起來的軍營,還有忙碌不停的綽綽人影,他坐在地上抬首四顧。長眠無夢,為何這些出征將士又突然返回……
“二柱!二柱!你他娘的怎麽又回來了?”看見熟悉的身影,有李大頭迎了上去,高聲嘶喊。
許二柱微微一怔,見是李大頭,連招手:“大哥。”
許二柱如今也是一個伍長,卻依舊沒有忘了兩人之間的兄弟情。
此時,帳篷所在的山坡上,已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隨著人影晃動,嗆鼻的血腥彌漫開來,濃重的殺氣充斥著整座軍營。
只見許多人腳下踉蹌,神情疲憊不堪。才到帳篷的門前,渾身浴血的眾人已各自丟下手中的兵器,撲通一下便躺在了地上。有人還抬手嚷嚷道:“拿些食水來墊墊肚子,天明時分還要出軍,老子先睡一覺……”
李大頭忙從帳篷裡拎出了兩個水罐及一團肉食擺在外面。同時不忘詢問二柱狗蛋的去處。
許二柱猛灌了幾大口清水,嘟囔了一句便睡死過去。
許二柱雖口齒含混不清,李大頭還是聽明白了。
狗蛋死了!那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綽號叫作‘狗蛋’,只因賤命好活命,便自己給自己取了狗蛋的綽號。可他並沒有因為這個名字活下來……
李大頭望著許二柱的臉龐,漠然地收起了水罐。
是啊,也許自己明天也會像狗蛋,死去,甚至沒人記得自己……
別說是模樣,恐怕是什麽名字都讓人記不得……
……
日上三竿時分,李大頭扛著一把把刀走在一條山路上。其左右相伴著三人,同行的還有征龍營的數百壯漢。前後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滾滾洪流,只見人頭攢動,旆旌飄揚……
“吼吼——”隨著幾聲嘶吼傳來,行走有序的人群稍顯慌亂。李大頭回首觀望,神色之中充滿了羨慕。只見兩頭身高丈余、毛發金黃、體格健壯且頭生獨角的怪物,各馱著一個兵士跑了過去,快猛如風,神異非常。
妖怪會和人類協同作戰,因為元初界同樣是他們的家。
只是,妖怪願不願意跟你,又是另一回事了,畢竟這不是壓迫,而是合作。
“有甚好看的,
不就是兩頭虎角駿嗎……”許二柱還在好奇,便被一旁的李大頭推搡了一把,還教訓道:“你這般弱小的個頭,還是離遠些,以免被踏成肉塊……” “大哥,你自己不是也看得哈喇子流出來了嘛……”許二柱說道。
“切,早晚我也能乘上那玩意……”
“大哥……”
“嗯?怎麽了……”許二柱話語變得吞吐起來,好似遲疑不決。片刻之後,他才從坎肩的夾縫裡摸出一樣東西,又帶著幾分鄭重與幾分窘態說道:“大哥,兄弟我求你一件事,不知成不成……”
李大頭的眼光落在許二柱的手中,那是一塊小小的竹牌,比起軍中的稍有不同,上面還刻有一行小字。他有些好奇地說道:“有話但說無妨!”
許二柱哈哈一笑,佯作輕松地說道:“我從家中出離之後,已有數年未曾見過老娘,我總覺著,此次難逃一劫!若我不幸身亡,大哥可否念在同袍之情,與我家中的老娘捎句話,就說……”話至此處,他忽而垂下了大腦袋。
見其如此,李大頭不置可否地說道:“這戰打完了,咱就陪你去看看爹娘,何須急於一時呢……”
歎了一聲,許二柱抬首看向李大頭,眼中的潮紅一閃即退。正色說道:“若非狗蛋拚死相救,我恐怕已經身首異處。而臨死之前,狗蛋對娘念念不忘。我才知辜負了家中老娘的數載等候啊!我可不敢再有僥幸的念頭,還是有所交代方能安心……”
將士難免陣前亡,許二柱自然知曉這個道理,而狗蛋的死對他的觸動更是大。
“好, 大哥記住了……”李大頭默默地收起竹牌,那上面記載的正是許二柱家的住址。
見李大頭點頭應允,他緩了口氣,釋懷一笑,說道:“你若見到我娘,便與我娘說,我二柱吃得下,睡的著,活得好好的!讓她老人家不要擔心……”
……
百嶺山脈,飛雲嶂。
斑斕大虎惡狠狠地盯著塵風,木南兩人,它可是一直記恨著塵風。
“吼!”一聲怒吼,大虎作勢就要撲向塵風。
“別動手,別動手,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塵風急忙擺手,但還是提防著大虎,他相信這大虎能聽懂他的話,“我想和你聊一聊,我們有辦法助你脫困。”
大虎兀自盯著塵風,沒有出聲。
呼!塵風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和木南猜的沒有錯。
“你是飛雲嶂的陣靈對不對……”
大虎依舊沒有出聲。
“陣靈不能離開陣勢太遠,否則會變得極為虛弱,輕則掉落階位。重則灰飛煙滅……”
“但上次,你卻是不在此地,而且相距甚遠,恐怕已經超出了陣勢的最遠距離,否則你不會變得如此虛弱,即使我這個分元境界修士也能傷你……”
“我想不通你為何會離開飛雲嶂,直到我們遇見了某個人,他中了毒,他身上的毒讓我感覺很相似。”
“直到想到你,你與我對戰那天,口中吐出的毒氣,與那人身上的毒氣如出一轍……”
說著,塵風就取出一個物體,裡面正是在天星體內提取出來的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