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眼看眾人凝重的表情,心裡不由一沉,特意偷眼觀察一下被攙扶起來的女教師,隨即不動聲色道:“自從我們在天災人禍下被隔絕在這個生命絕谷裡,我們的命運就充滿了變數。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趁明白時留下幾句心裡話,盡量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人群中的齊老先生做出了響應:“我讚成小張的建議。我和老伴都已經是古稀之年了,還真不好說以後怎樣了,多虧小張的提醒。我和老伴立即給我們的孩子留遺書。”
關鵬的臉色顯得很難看,剛才的食物勉強讓他的空肚子墊個底兒,一聽說要留遺書,兩眼頓時綠了,下意識瞥一眼身邊的劉欣悅。
劉欣悅心情很糟糕,不僅僅是被困在這個生命絕谷裡,還源於對身邊‘男友’的不滿。剛才他倆與那對新婚夫妻共同領到一個醬豬蹄。再分成兩半給他倆。它對於已經饑餓透頂的她來說,莫過於雪中送炭。可她發現她的‘男友’在分吃時一點沒讓著她,甚至還搶著吃她那份食物。相比較那對新婚小夫妻。盡管新郎饑餓難耐,依舊毫不保留把分到的半個醬豬蹄都塞給他的新娘吃。唉,男人對女人的感情非要在事關個人切身利益之際,才顯得彌足珍貴。而她的‘男友’比起人家,反差也忒大了一點,自己網戀的對象真的不太靠譜,這令她想起了自己法定丈夫。在她對前途的希望渺茫之際,很想給丈夫留下一份遺書,於是做出了響應:“我同意寫遺書!”
“可是,紙筆在哪?”其中一個遊客提出了質疑。
大家頓時面面相覷,他們大多數人在平時都極少摸筆和紙了,尤其在旅行途中,誰會帶那東西?
“我有。”那位身體羸弱的女教師突然發聲了。
沈丹萍很是好奇:“李老師您帶紙筆了?”
李佳禾緩緩從她隨身並不大的背包裡取出一本厚厚的日記本,還有兩隻圓珠筆。
沈丹萍不由一怔,難道她準備寫沿途旅途見聞嗎?
陳冠希已經知道妻子的包裡有這東西,自然不足為怪,而其他遊客的眼神裡卻充滿了新鮮感。
李佳禾做出說明:“這本日記尚有一半空頁呢,足夠大家用的了。”
她說完,翻開日記本,費力地撕扯日記本後半部的空頁。
張衝眼看她無力乾枯的手無法撕下幾張空頁重疊,便主動上前幫忙,並對她做出保證:“等咱們脫險後,我保證賠償您一本新的。”
李佳禾黯淡的眼神輕輕眨了眨,嘴唇動一動,想說點什麽,卻又沉寂下來。
沈丹萍眼看前男友一下子撕下好幾張空頁,趕緊接過來,並招呼大家領紙寫遺書。
很多遊客都感覺不吉利,正在遲疑之際,劉欣悅卻率先從女導遊手裡接過兩頁紙,再從女教師手裡取走兩支圓珠筆的其中一支。
沈丹萍不由心裡一動,這位姐姐居然想寫兩張,到底要寫給誰?她已經清楚對方有家庭了,下意識瞥了一眼關鵬。
關鵬臉色顯得很難堪,卻無法制止他的網戀的行為。如今,他倆關系已經出現裂痕。
沈丹萍看在眼裡,心裡暗暗想到,也許他倆經歷這番苦難,已經試出彼此並不合適了,這次遭遇對他倆未必是件壞事。
盡管旅行團裡有了能寫遺書的紙筆,可大多數遊客還是不願意手寫這東西,他們有些人用手機錄製了一些視頻或者錄音,算是對身後事做個交待。
在遊客中,只有劉欣悅和李佳禾寫得特別人真,
她倆各自佔用一支筆。 張衝隻撕下十張空頁,對於其他遊客的做法並未干涉。畢竟,女教師隻帶了兩支筆,如果大家都要寫遺書,就會耽誤很多時間。
兩個女人終於用完筆了,都把筆交到沈丹萍手裡。
沈丹萍首先征求露婭:“您們當地遊客有願意留下遺書的嗎?”
露婭連連搖頭道:“不,我問過他們了,沒有人願意寫。”
沈丹萍長籲一口氣:“那好吧。”
就在這時,那位偷窺男人悄然走過來,向女導遊一伸手:“姑娘請給我一張紙。”
“楊廣普,您要寫遺書?”
“嗯,我必須要為自己此行給人家一個交待。”
沈丹萍頓時一愣,他這話是啥意思?難道他也是懷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加入旅行團的?”
不容她多想,偷窺男人已經從她的手裡抽出一張空頁紙,並用另一隻手索要圓珠筆。
沈丹萍隻好遞給他其中的一支。
張衝突然問道:“萍萍你不想留下遺書嗎?”
“我···”沈丹萍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還有男朋友,不由潸然淚下。
張衝看在眼裡,覺得他的前女友不該背負如此大的壓力,趕緊從對方手裡接過另一支筆,隨即表示道:“還是由我寫幾句吧。請你放心,只要由我在,就不會讓你出事的。”
沈丹萍心口一熱,趕緊自己的安全已經被人家牢牢握在手心了,內心不禁五味雜陳。
半個小時後,想留下遺書的,都已經完成了,就該出發了。張衝一想路途路的艱險,心裡不由沉甸甸的,便主張把所有的遺書都集中在一起,並由最有把握走出去的驢友攜帶出去。
他的建議立即得到那些留下遺書的遊客支持,紛紛把遺書折疊好了,都集中在他的手裡。
張衝把收集起來的遺書往前女友跟前一遞:“萍萍, 請收好!”
沈丹萍不由一怔:“你認為我能肯定能走出去?”
張衝點點頭道:“嗯,你是女孩,心比較細,把它們交給你保管,最為妥當。”
沈丹萍蹙起了眉頭道:“可我是體弱的女孩呀,還是男人更有把握通過那些險峰。”
張衝再次強調道:“只要由我在,保證你會平平安安走出去的。以後,你要緊跟在我身邊,並寸步不離!”
沈丹萍的感情差一點再次破防,勉強忍住自己的眼淚,事到如今,前男友才是她唯一的主心骨。她只能對他馬首是瞻。
張衝這時儼然成了旅行團的當家人,吩咐遊客們排好隊形,並采取強弱搭配的方法——除了男女伴侶之外,那些體壯的遊客要照顧一個體弱的遊客。對於隊伍中的老弱病殘,要由專人照顧保護。比如隊伍中年齡最老的夫婦,他請隊伍中的單幫黃杉漢子范明輝以及偷窺男子楊廣普分別照顧齊老先生和他的老伴。
就在這時,李佳禾突然支著病病殃殃的身軀顫顫巍巍找上來。她甚至脫離了丈夫的束縛,神態很是堅決。
沈丹萍很是意外,趕緊迎上去問道:“李老師您···有事兒?”
李佳禾自從吃了半個醬豬蹄,精氣神提升了不少,就連底氣也足了:“姑娘,麻煩你找個人照顧我呀。”
沈丹萍不由愣住了,再看看女教師身後跟來的陳冠希,才質疑道:“您不是由陳老師照顧嗎?”
李佳禾並不搭理靠近的丈夫,而是堅定的語氣回道:“我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