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林榆兄弟走後,楊夫人帶著兩個小姑娘回了耳房,攏了爐火坐到窗下的塌上說笑。
小丫鬟給三人上了茶水點心便退下,在旁邊的屋子看著爐子。屋裡隻留了谷雨、驚蟄兩個大丫鬟侍候,照應玉兒與沫沫兩人。
“你如何不同楊家哥哥回家呢?”黛玉教著小姑娘解魯班鎖,小姑娘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總是出錯。
“天氣好冷的啊。”沫沫隨口答道,將手裡的魯班鎖遞給黛玉,“又錯了,姑姑這是怎麽回事呀?”
黛玉把魯班鎖拿在手裡看了看,指點小姑娘兩句,沫沫嘗試一番,果然解開了。
“玉姑姑你好厲害噢!跟我小姑姑一樣厲害。不過她只會說沫沫蠢,讓我自己想。”小姑娘滿臉崇拜地看著黛玉。
頂著小姑娘欽佩的眼神,黛玉不禁有些臉紅,連把小姑娘提到小姑姑的一丁點醋意都丟掉了,把魯班鎖裝回去,對著小姑娘道:“沒什麽難的,我從頭教你。”
楊夫人看著兩個小姑娘自個兒玩鬧,便令谷雨取了前些時日的帳本過來瞧。
屋子裡,楊夫人坐在小幾旁看著帳本,兩個小姑娘小聲說些閑話,沫沫玩了一會兒魯班鎖,已是能夠自己拆卸組裝了,不覺有些無趣。
“玉姑姑,你說明年我家裡人來接我,我小姑姑會來嗎?”小姑娘興致勃勃地問黛玉。
黛玉聽著心裡卻是有幾分酸澀,果然還是親姑姑比較重要麽?我不過才認得幾天罷了。
卻還是打起精神回答道:“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來罷?”
小姑娘見黛玉似是興致不高,轉又與黛玉說起在金陵的見聞起來:
“玉姑姑你知道麽?那天小叔叔來到拐子家,救出了沫沫還有英蓮姐姐和其他三個姐姐哦!小叔叔是沫沫見過的最溫柔的人啦。”
哦?黛玉還未聽說過這個故事,一直以為沫沫只是與家人走散,方才跟著林榆來了家裡,沒料到是被拐子拐了去。
還不知道小姑娘這幾個月吃了多少苦呢!黛玉想著不禁有些憐惜,細細詢問其中的緣故。一旁看帳本的楊夫人聽見也望了過來。
“黛玉姑姑你不知道,小叔叔他一進來,就把兩個壞人都打趴下了!然後還知道我和其他的四個姐姐不是兩個壞人的孩子!還把三個姐姐都送回來家裡了。”
小姑娘喜滋滋地向黛玉分享著被大英雄所救的經歷:
“小叔叔把我和英蓮姐姐帶到了孟奶奶家,孟奶奶認了英蓮姐姐當女兒呢!還說要帶英蓮姐姐去看她娘。小叔叔他回家的時候本來讓我跟著英蓮姐姐的,但是我要跟著他,他就把沫沫帶回來啦!”
“榆哥兒可打不贏兩個拐子!”楊夫人毫不猶豫地拆穿兒子弱雞的本質。“小丫頭你被他騙了罷?”
看著兩個小姑娘望過來的眼神,帶著一股不讚同的神色,楊夫人有些詞窮,斟酌道:“或是那兩個拐子有了年紀……”
這樣說好像顯得兒子更沒用了,只能欺負老弱。
“可是那兩個壞人是楊壹爺爺打倒的呀。”沫沫眨著大眼睛向楊夫人道,又看向黛玉,裝作神秘地說:“玉姑姑,沫沫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
“是什麽?我保證不跟別人說。”黛玉說著看了一眼伯娘楊夫人,接著小聲道:“我連伯娘都不告訴。”
“小叔叔他讀書不好,他娶不了我小姑姑了。”小姑娘說是小聲,屋內楊夫人並谷雨驚蟄幾人卻是都聽到了。
黛玉明白不止楊夫人聽見了,一旁的谷雨二人也俱是聽到了。心下想著:這可不是我告訴的,你自個兒說的那麽大的聲音。
卻還是學著小姑娘神秘地問道:“可是哥哥今年不過十五,便中了舉人,如何會讀書不好呢?”
小姑娘呆住了,這不對呀!不是說小叔叔讀書不好,才不能娶我小姑姑的麽?
小叔叔為什麽要騙沫沫?
沫沫一雙大眼睛裡漸漸浮現淚光,眼裡還有幾分委屈,卻仍是堅持著不哭出聲,隻大滴的珍珠忍不住地從眼眶劃落。
楊夫人等人見了皆是不知所措,這哪裡說錯了話不成?黛玉見了沫沫這般,忙拿著手帕來幫她拭淚,小姑娘卻像是水做的人一般,眼淚根本停不住。
黛玉心下著急,見沫沫一直哭泣,自己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姑娘,亦是忍不住抽泣起來,一張本就柔弱的小臉,哭的臉色煞白。
楊夫人連忙將兩個小姑娘抱進懷裡,哄哄這個,摸摸那個,在谷雨驚蟄二人的幫助下好容易哄好了兩個小哭包。
“這是怎麽了?”林榆走進來就見著妹妹和沫沫兩個小姑娘靠在楊夫人懷裡,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一般。
說罷走向黛玉,憐惜地摸了摸妹妹的頭, 溫和問道:“妹妹如何哭了?可是想念二嬸了?”
黛玉不聽這話還好,一聽眼裡又是淌下淚來。
林榆有些急了,妹妹身子本就弱,哪裡禁得住這般傷心哭泣呢?
忙不住來哄,向黛玉作揖道:“是哥哥說錯了話,還請妹妹原諒則個!”
“不關,不關哥哥的事,是黛玉想起了母親,心裡頭難過。”黛玉漸漸止住了哭聲,向著林榆解釋道,言語尚帶著幾分哽咽。
谷雨此時帶著兩個小丫鬟捧了熱水巾帕等物過來,侍候兩個小姑娘梳洗,楊夫人親自幫著兩個小花貓淨了臉,攏了頭髮。
谷雨又給二人臉上抹了一層潤膚膏,怕這兩個小的剛哭過,在冬日凍了臉,畢竟小孩子皮膚更嬌貴些。
“沫沫告訴小叔叔發生什麽了可以麽?”林榆在小姑娘身邊蹲下,摸著小姑娘柔軟的發頂,耐心詢問道。
卻沒想到沫沫小姑娘這次卻不按常理發牌,一雙紅彤彤的大眼睛裡漸漸又有了霧氣。
楊夫人見狀,連忙抱過小姑娘,嫌棄地趕著兒子:“去去去,外面呆著去,別來這裡討嫌!”
複又哄著小姑娘,給她拭淚道:“沫沫乖啦,不哭不哭,我們不理這個臭小子。啊!”
得,被嫌棄了,還不知是出了何事!林榆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不知自個何時得罪了小姑娘。分明送樺表哥出去時還好好的。
這時霜降走進來請林榆回屋,說是小廝林達回來了,有事稟告。
林榆向楊夫人行禮告退,回了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