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向楊夫人解釋了一番小丫頭的來歷,這才讓林母相信自己並沒有拐人家的孩子。
“誰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楊夫人嗔怪兒子一句,便招呼起小姑娘:“沫沫是嗎?來奶奶這兒。”
小姑娘顛顛地撲向林母,被楊夫人穩穩接住,在林母懷裡撒嬌賣癡起來。
“用了飯沒有?用了就換身衣裳去見你老子。”
楊夫人有了小丫頭便把兒子拋在腦後,隨口吩咐道。
谷雨帶著林榆兄弟三人去換了齊衰服,本來林嘉林晞二人與林如海已是出了五服的同族,並不用守孝,隻林嘉道:
“老爺待嘉如親子一般無二,如今二叔家嬸母過世,哪裡能不盡孝?”
谷雨問過楊夫人,這才罷了。
依據本朝律法:
子女為父母皆是斬衰三年(二十七個月),媳為姑舅,妻為夫亦是斬衰三年。夫為妻、子為出母、嫁母齊衰杖期。為祖父母、叔伯父母、在室的姑母、姊妹、兄弟、侄等齊衰不杖期。為曾祖父母齊衰五月,為高祖父母齊衰三月。
齊衰是守孝一年,其實也就是九個月,杖期是說服一年孝期(九個月)且拿著拐杖,表示特別哀痛。在室的姑母乃是指已經訂婚還未出嫁,或是被休回娘家的姑母。
似賈敏這般嫁到了林家的出嫁女,賈家賈寶玉這一輩的子侄是不用為其守孝的。
若是有心,平日裡穿著素淨些也就是了。
再或是如林嘉、林晞這般,被林父林母扶養長大,雖說血緣遠了些,卻是如同自家親子一般,為賈敏服齊衰不杖期也是有的。
當然,這只是大雍朝的律法,管不到其他朝代的規矩。
按照規矩,林榆三人作為子侄,要為嬸母賈敏服齊衰不杖期。即服喪一年(九個月)。
作為丈夫的林如海為妻子賈敏服齊衰杖期(九個月),當今特特降旨奪情,準了林如海一月假期為妻子籌辦喪事,維揚鹽政諸事仍由林如海處理。
林榆兄弟三人換過衣服,先去祭拜了嬸母賈敏的靈位,便由谷雨帶著往書房去。
此時林長江兄弟二人俱在書房,楊家長子楊樺身著素淨衣裳,幫著招待些賓客,也還沒回京。
林榆三人來到書房時,林長江兄弟二人並楊樺正商量著扶賈敏的靈柩會姑蘇祖地安葬事宜。
三兄弟先向林父長江行過禮,又由林長江帶著見了叔父林如海。
“不過十余年,榆哥兒就這般大了,嘉哥兒、晞哥兒亦是大了。可知歲月不饒人呐。”林如海笑著感歎道。
林如海身著素服,留著一綹胡須,與林長江面容有幾分相似,隻頭髮都花白了,不過比林父小兩歲,看上去卻是老了不止十歲。
此時面上有幾分憔悴,精神卻是極好,一雙眼睛望向你時,帶著攝人的寒光,讓人不敢直視。
這般目光卻與楊壹他們這些在沙場上拚命,殺過人見過血的凶人不同,帶著幾分讀書人特有的冷靜自矜。
如今這雙歷經滄桑的眼睛對上三位子侄,其中一位還是林家嫡枝兩房唯一的嫡子,又是極優秀的繼承人,較平日裡卻是溫和許多。
見過二叔,林榆這才看向微笑著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
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穿著一身素服,不能掩其滿身鋒芒,光是站在那裡,就如出鞘的利劍一般。
“樺表哥如何來了?”林榆詫異道。
“還沒恭喜榆弟高中!”楊樺笑著打趣了一句,
解釋道: “老祖宗有了當舉人的外孫子,不會讀書的兩個孫子就可以打發了,這不,老祖宗打發我來給榆哥兒道喜,誰知榆哥兒這般忙碌,沒見到你我就陪著姑母姑父來了揚州了。”
林榆笑道:“樺表哥這般抱怨老祖宗,我可是要告狀的。”
眾人說笑了一回,方才依主次坐下,林父林長江卻是坐了上首,林榆眼神閃爍了一下。
又向二叔林如海說起帶來的小姑娘沫沫。
“榆哥兒居然遇上了劉閣老家的小姑娘?”林如海不禁有幾分驚詫。
“叔父知道她?莫不是京裡劉閣老家出了什麽事不成?”林榆急忙問道。
朝堂重臣怎會關心一個養在閨閣的小姑娘?哪怕這個小姑娘的曾祖是閣老也是不可能的。
雖與沫沫相處不過幾日,林榆卻是極為喜愛這個聰慧伶俐的小姑娘,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林嘉與林晞也是望了過來,作出一副傾聽的模樣。
林長江笑著道:
“看來你小子與劉家倒是有幾分淵源,運道也是不錯的。”
林榆兄弟三人俱是茫然不解,倒是旁邊的二叔林如海與表哥楊樺露出幾分了然來。
見到林榆疑問的目光,二人微笑不語。
林長江卻是轉了話頭,繼續道:“這劉家小姑娘,說起來倒是攪得京城如今天翻地覆了一般。 她這一丟,劉閣老可是動了真怒了的,不知多少官員屁股不乾淨,這回俱被劉老拉了下來。”
“這回朝堂可是有次大動靜了。”林如海感歎道。
“可這與一個小姑娘有什麽乾系?”林嘉忍不住出口問道。
楊樺笑著接口道:“你們不在京城住著,是以不知,這劉閣老家,你可以打斷他兒子、孫子的腿,卻是說不得他家的兩位千金的一句不好。”
停頓了一回,喝了口茶,楊樺方才繼續說道:
“劉閣老如今七十往上的歲數,平日裡老好人一般,在朝堂風評卻是極好,身子也健朗。膝下三子,又生了十多個孫子,方才得了一個嫡出的小孫女,如珠如寶一般的疼愛,如今也是有了曾孫的年紀了,十多個孫子也就生了一個小姑娘,如今不過四五歲的年紀。誰知中秋時節帶出門遊玩,卻是丟了。”
林榆兄弟三人沉思不語。
這般家裡待之如珠如寶的女孩子,出門要帶多少的丫鬟仆婦?
況且自是有家裡的長輩兄弟帶著一起的,就這樣丟了?
若說是沒有蹊蹺,誰會相信?
可又是誰,敢對著閣老家的千金下手?似在金陵見到的那兩個拐子,也不像是又本事從布控嚴密的京城帶出人來的。
“好了,時日不早,奔波了一路你們兄弟也是辛苦了,回去歇著罷。”
林父長江發話趕人,並不給兄弟三人出口相問的機會。
看來是要校考我們一番。
兄弟三人俱是這般想著。自去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