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三人陪著幾位長輩用過飯,又說了一回閑話。
林榆向林晞二人提議去族學看看。
林氏族學乃是林家先祖設立,恐族中子弟有力不能延師者,即入此中讀書。
又於村中開墾買下二百畝祭田,以為學中膏火之費。
在林長江成為林氏一族的族長之後,更是規定:
族中年滿八歲的男童,俱需在族學中學習兩年,一應花銷由族中祭田所出承擔。
其余課業優秀卻無力延師者,由族中出資助其讀書。
現今的林氏族學中司塾的乃是五嬸婆的長子林文澮,多年前也曾中了秀才。
後多年未曾中舉,便歇了心思,在族學專注教導起孩子起來。
族學位於村尾,附近人家無幾,乃是先祖當年特特安排的,沒什麽人來人往,學生們才能安心讀書。
否則窗外人聲喧雜,一來易讓學生分心,二來怕老先生的講課聲不能被後面的學生聽清。
故此私塾開在附近無人家居住的村尾。
林榆三人說笑著走進族學,只見幾間磚瓦房屋,屋前一大片空地,幾個頑童互相追逐打鬧。
看到林榆三人走近,有膽大的上前來給三人打招呼。
“大爺好!”
“榆哥哥好。”
“五叔!”
小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胡亂喊著人,不見生疏。眼睛裡只有好奇與興奮。
林榆溫和地向孩子們詢問課業情況,認得多少個字,現在所讀何書。
在屋內批改學生作業的林文澮聽到動靜趕了出來,手裡還拿著教鞭。厲聲喝到:
“都在幹什麽?回去讀書!”
諸頑童作鳥獸散。
“文澮叔父。”
三人見留著一把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著青衣布衫,手持一把戒尺衝出門來,便知是學內的司塾林文澮了,連忙上前見禮。
林文澮這才看到三人,忙還禮不提。
“三位賢侄如何到此?”
“澮叔如何不知?榆哥兒今朝中舉,伯父乃定於九月初二宴請族人吃席,今日乃是親自來請祖父及兩位嬸婆的。”林晞接話道。
“合該如此!合該如此!”林文澮連聲稱是。
“林氏幾房,我這一輩,也不過嫡枝的長江兄弟二人出息罷,及到了小輩,晞哥兒與嘉小子俱是有出息的。可要論最好的,長房的榆哥兒可是我們林氏一族的雛鳳凰啊。”
林文澮又接著稱讚道,“將來賢侄雛鳳清聲,未可量也!”
“小子慚愧,當不得叔父如此讚譽。”林榆面上發熱。自知當不起如此盛讚。
連忙轉移話題,道:“敢問叔父,不知現下族學中有多少學生,所學何書?”
“現今學內有三十二名學生,其中十四名已是念了書一年的了,還有五個小子,我教了幾年,再過幾年,再讓他們下場。”
林文澮說著領著三人來到一間較小的屋子,裡面五個一般穿著的學生各自在桌前讀書。
年長些的不過十六七,小的仿佛十來歲,看著與之前見到的頑童一般年紀。
“小的那個是八嬸婆的曾孫,如今不過十一。”林嘉小聲對著榆哥兒道。
“那個小子於念書有幾分聰慧,我打算讓他過兩年下場試試。”
林文澮領著三人看了一回又把他們帶到旁邊大點的屋子,從窗外往裡瞧。
“這是今年去年收的學生,十四個,不過剛學完了三百千,
今年再教兩篇《詩經》,教點算數。若是不再念書,也能混口飯吃。” 林文澮邊走邊向林榆介紹學裡的情況。
“今年收的學生攏共十三,現今不過會認自己的名字,剛念完《三字經》罷了。”
“為何不讓他們多念幾年書?兩年實在學不到什麽。”林榆不禁疑惑道。
林文澮隻笑了笑,並不答話。將三人帶著來到自己批改學生課業的屋子。
“賢侄先坐,我去倒茶。”
說著便拎著茶壺打水去了。
看著榆哥兒仍不理解,林晞朗聲笑道:
“這可真真是何不食肉糜了!你家裡有錢念書,莫非人人都能念的起書不成?若不是伯父發話,族裡不知多少人連兩年都念不了的。”
“可是念書的一應花銷都是族裡祭田供應,並不用自個出錢。怎會念不了書?”林榆仍有不解。
“族裡能出多少?不過不用自個花錢請先生,讀書的筆墨紙硯哪個便宜?”林晞反問道。
“何況八歲不小了,在莊戶人家,能做不少的活計,當半個大人用了。”林嘉默默接話道。
聽聞這些,林榆有些沉默。
對呀,這裡是古代,封建社會時期。吃飽已經是奢望,何況是讀書?
“對很多人來說,能吃飽飯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日子了。”林晞不顧林嘉一直給自己使眼色,繼續刺激道。
“其實咱們林氏一族這樣已是很好的了,幾乎都能吃飽飯,還能念兩年書。”林嘉道。
這時林文澮提著一壺燒好的茶水走了進來,先取出茶碗給林榆倒了一碗。
“哥兒喝茶。”
林榆起身接過,又道了謝。方被叔父按著坐下。
林文澮給三人都倒了茶,又給自個也沏了一碗,方在上首坐下。
見林榆三人興致不高,料是方才聽到爭論。思襯片刻,對著三人問道:
“哥兒覺得我們這林氏族學怎麽樣?”
不待三人回答,自顧自地說,
“隻給孩子們啟蒙,識得幾個字,能算個數,走出去會寫自個的名字,不被人輕易騙了去,這就是我們林氏族學存在的意義了。”
“族學設立至今,雖也沒出過幾個秀才舉人,卻也給了族裡的小子們個出路,不管是日後當個掌櫃,還是做個帳房先生,便是一輩子在村裡種田,也是能寫會算了。”
“且近些年我管著的這群小子,也有幾個學的不錯的,若是能考個童生,便也能稱得上讀書人了,中了秀才,更是祖宗保佑。”
“何況,晞哥兒、嘉哥兒,不是大老爺的恩情,如何念的起書?更不用說中了秀才的了。”
又向著二人道:“這天大的福氣還不知足?哪個小子有你們的造化好呢!?”
林榆聽了連忙道:“叔父哪裡話?都是自家人,什麽恩情不恩情的,往上數幾輩,都是一個祖宗不是?”
林文澮接著道:“我有一事想求榆哥兒幫忙,不知哥兒意下如何?”
林榆連忙道:“當不得叔父一個求字,叔父自說便是,做的到的小子一定盡力。”
不知林文澮所求為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