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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理寺捉妖那些年》二百六十七 傷口
“還有他額頭上的傷,與袁家主說的情況也不符合,你們說他夜裡起床,獨自繞階而行,最後來到池塘邊,由於池邊常年濕滑,有青苔一類的植物,袁大郎不慎踩到,失足摔傷了額頭,頭暈眼花,掉池塘淹死的。”

“生前的傷口與死後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在人徹底死亡之前,是會有一個愈合過程的。所以袁大郎死之前,傷口裡經歷過的什麽,都會留在傷口裡,當成身體一部分長在一起,仔細驗看便能一清二楚。若是死後的傷口,身體不會再有這種特殊的愈合傷,也不會再有鮮血湧出——“

“袁大郎身上的傷符合生前傷,還有他溺斃,也是生前所造成的——”

“既然如此,我兒的死並無可疑,無需再查驗了——”袁青柏搶過她的話,若非力氣不夠,幾人懷疑他還要把地上的蓋子,掄上去蓋得死死的,再擺出一副棺中是我兒,誰也別想動的氣勢來。

道一尋思這老頭果然慫得要死,連揭穿真相的勇氣都沒有,不過旁人如何,那是人各有志,幫死者驗明死因,完成心願才是她此行目的,“若袁大朗當真是自己摔倒,又跌進池塘的,死因自然無可疑,然而他摔倒的地上,袁家的下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將那塊地上清掃得乾乾淨淨,更是連池塘裡也打掃過一遍——”

袁不屈被其祖父的‘壯舉’鎮住,此時聞言,腦子更顯迷糊,好像全聽見了,又一個字者沒聽見似的,“道仵作此話何意?”

別說他犯嘀咕,袁青柏都有些雲裡霧裡的。

“根據你們所說的情況,袁大郎的傷口會是另外一種情況,摔倒在石頭上,那麽傷口裡定然會有,池塘邊長青苔那種特殊的石渣子,或是青苔一類的東西,人的頭頂極硬,能將頭頂洞穿的石頭,留在傷口裡的東西也不會少。這些是生前造成的,便是再如何清洗,也會留下痕跡的,。”

“但是他的傷口裡乾淨得,連這麽小一粒碎石沫子都沒有。”道一有用手指比劃著極為誇張的大小,肉眼差點兒看不見的存在,她指著袁大郎額上的那個洞子,“寺卿你們來看,死者的傷口寬約半寸,長約一寸,深兩寸有余,幾乎要貫穿後腦,傷他之物,是一件圓潤平滑堅硬,約六寸半長之物。”

她狀似疑惑的說,“若是按傷口的形狀來看,這倒不像是在石頭上撞傷的,更像是燭台一類堅硬的物什,給擊打出來的傷口,袁大郎夜遊瞧不見路,能說他自己摔倒的,這麽深的傷口,按死者的性子,想來是下不了手的吧。”

袁青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蒼老的身影更是搖搖欲墜。

袁不屈咬咬牙,還是上前將老人扶住,“阿翁,對不住,但我必須替阿耶討回一個公道!”

王玄之心中已有成數,知時機已到,“袁家主,池塘邊上的痕跡,一查便知真假,有驗屍證明在此,本官想也用不了多少時辰,袁棠的死亡便可大白。”

他又猜測道:“凶手並非是袁家人罷,若是家中人,你便能親自處置了,又何須說袁棠死於意外,若是你知曉什麽,還請盡數告知,還令郎一個公道。”

此人站姿如松柏挺立,坐姿如千年古刹的古鍾,端看這氣韻,袁青柏便是歎了口氣,他辱沒了父母賜的名,活了一輩子的卑躬屈膝,不止什麽都沒換來,如今連兒子的性命,都護不住。

哎!他想他錯了,錯得離譜。

袁不屈扶著老人,察覺到他似乎想挺直脊梁,便用自己的身軀,替老人分擔了大部分的力,身上的擔子減輕,袁青柏發自內心一笑,

“其實我也不清楚棠兒真正的死因,只是因為猜測與害怕,便不敢讓家裡人細究,此番若非不屈跑了出去,將你們找回來,便是這猜測,我也不會泄露半個字出去。”王玄之招手,“不屈小郎君,幫某一個忙,可好,這位小哥哥很喜歡袁府的景致,但她從未來過,不識得袁府的路,可否再帶她出去走走。”

袁不屈猶豫了一下點頭,“好!”

道一暗中翻了個大白眼,都什麽爛掉牙的借口,不過是她方才遲到隨口現編的話。還有啊,人家袁府新喪,你就讓人家的主子帶你逛園子,這得多大的心眼才能做出來的事。

“好的,寺卿,我和不屈小郎君先去逛園子了,”她從善如流的應下,同時催促著袁不屈,“走走走,咱們快去,我記得方才路過一片花圃,裡頭有一朵花開得紅豔豔的,摘下來別在寺卿,哦不,是不良帥的頭上,一定是人花兩相宜——”

王玄之反交於後背的雙手一緊,他輕咳了一聲,“袁家主有什麽不防直言。”

袁青柏‘啊’了聲,又‘哦’了聲,這才從方才聽的話裡抽回思緒,大理寺的小仵作如今也太大膽了,雖然男子簪花稀奇,“事情是這樣的,寺卿可還記得天工閣賀小郎君的事——”

“你懷疑此事與左司郞賀傑有關?”王玄之見對方還是不敢開口,“今夜你可曾瞧見不良帥,本官派他去孫家打探消息了——”

最艱難的部分有人說了,袁青柏再開口也不難了。

“自開工閣縱火案傳開,我們兩家便嚇得要死,哪曾想賀左司郎竟親自上門,他是來同我們賠禮道歉的,聲稱不知賀小郎君壓迫我兒的事,如今他兒有此一遭,也是命中注定的事,著我們不要記掛在心上——”

王玄之想到在天工閣時,此人表現可是不如此的,家中‘福星’沒了,若非有大理寺的人在,他當場便發作了兩人,哪裡還有後來的事。

“自打他來過之後,我兒就整天疑神疑鬼的,說什麽賀左司郞記恨上了他們,會要了他和孫二郎的性命——”袁青柏說到此處,隱隱有些後悔,他不該不在意的,興許棠兒就不會死了。

“令郎此言,可有什麽依據?”王玄之沉吟片刻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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