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杜輝借著出門辦事的機會，拐彎去了信息中心。

　　他想看看唐小雅，想問問她關於考研的事。

　　信息資源部，文員辦公室。

　　王雪正在給唐小雅按摩肩膀，求她幫忙去企劃部送文件。

　　他們部門需要的數據已經匯總完畢，只要吳科長簽個字就可以錄入系統了。由於上午瑾青已經碰了一次釘子，所以現在誰都不敢再去了，這件事就落到了王雪頭上。

　　“小雅，求求你了，幫我跑一趟吧?”

　　“我真的不敢去，聽說他們科長可厲害了，凶巴巴的，萬一不給簽還吵我一頓怎麽辦?”

　　“你就幫幫我吧，下班前弄不完，我就死定了。”

　　“哎，說的那麽可憐，那好吧。”

　　“還是你最好了，愛你哦。”

　　唐小雅把心一橫，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了辦公室。

　　正好此時杜輝也到了。

　　本來唐小雅就心煩，這下更煩了，於是沒好氣的來了句，“你都不用上班嘛，怎麽又來了?”

　　杜輝不但沒生氣，反而微笑以對。

　　“小雅，快考試了，準備的怎麽樣，有把握嗎?”

　　“別叫我小名兒，和你不熟。”

　　“你報的是非全日製嗎?考場在哪兒，當天還回來嗎?”

　　“讓開，麻煩別擋道兒。”

　　杜輝急忙閃去一邊，讓唐小雅先走行一步，然後慢悠悠的跟著。

　　一個長裙配馬甲，休閑隨意;一個大衣配毛衫，領帶系的一絲不苟，工作證規規矩矩的懸掛在一側。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個文員在給領導帶路。

　　每當有人經過，總會朝杜輝微笑著點個頭，誤以為他是審計部門下來調查工作的，弄得唐小雅非常尷尬。

　　“我們都是實習證，為什麽你的是工作證?”

　　“因為我不需要實習。”

　　“為什麽，你是直接應聘的?”

　　“沒錯，而且試用期也過了，剛好比你超前了那麽一點點，哈哈哈。”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

　　唐小雅懶得再理杜輝，迅速加快了步伐。但當她經過一樓大廳時，突然想起了前天晚上玫瑰花的事，所以又拐彎去了過道一邊。

　　杜輝微微一笑，立刻緊跟其後。

　　“我門上的花是你放的吧?”

　　“沒錯，漂亮嗎?”

　　“再敢有下次，我就……”

　　“再有下次怎麽樣?報警還是去單位舉報?沒事兒，只要你高興，怎麽都行，哈哈哈。”

　　唐小雅想說的話，被杜輝搶先一步全說完了，氣的她無言以對，恨不得拿手裡的文件夾直接砸過去呢。

　　她這才意識到，杜輝不像袁少華那樣懂得知難而退，而是一副居高臨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怎麽不說話了，被我猜對了?”

　　“你臉皮怎麽這麽厚呢，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無所不能?”

　　“也不是，只不過對付你還是綽綽有余的，基本上沒啥太大難度，哈哈哈。”

　　“我這……有份文件，需要企劃部的吳科長簽字。交給你吧?你不是挺厲害嗎?”

　　杜輝接過文件，翻看了一下內容，隨後摘下工作證就徑直朝著科長辦公室去了。其實唐小雅只是想刁難一下杜輝，殺殺他的威風，結果失策了。

　　她想前去阻攔，可惜為時已晚。

　　盡管這樣的文件，誰送都是可以的，因為企劃部的人隻認公章，

但唐小雅還是在為自己的莽撞而惴惴不安。　　幾分鍾後，杜輝得意洋洋的出來了。

　　“給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有三個地方需要簽字呢，都簽了?”

　　“嗯，小意思。”

　　唐小雅難以置信的檢查了一遍，當她看見吳科長的親筆簽名後，頓時沒了脾氣。

　　“多謝，我走了。”

　　“嗨，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不請我吃頓飯嗎?”

　　“沒錢。”

　　“一個燒餅就行，我不介意。”

　　唐小雅沒再接腔，直接抱著文件夾上了樓。

　　“不是吧，這麽摳門！”

　　停頓片刻，杜輝也離開了。

　　他覺得自己真是好悲催，紅玫瑰都送了兩年了，居然連個燒餅都混不上。

　　大街上，杜輝將車開的飛快。

　　偌大的一個城市，燈火通明，路上的行人都是匆匆忙忙的，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去的地方，唯獨他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建設路東段，老李包子鋪。

　　一層層的蒸籠上冒著熱氣，李德華與人搭著話，擦著長條桌，收著小碟子，滿滿的煙火氣。

　　“杜輝，你怎麽來了?來來來，快坐下，餓了吧?”

　　“嗯，餓了，今天生意好嗎?”

　　“還不錯，都快賣完了。”

　　李德華連忙取了兩根黃瓜，用菜刀隨意的拍了幾下，加入木耳，澆上料汁，然後倒了少許的辣椒，又撒上了一些芝麻，笑呵呵的給杜輝端了過去。

　　兩個大包子，一碗小米粥，外加一個茶葉蛋，杜輝吃的很香，也很滿足。

　　“李叔，我後天就要考試了。”

　　“是不是害怕考不好?沒事兒，你爸就是嘴硬心軟，不會怪你的。”

　　“李叔，我喜歡一個女孩兒。”

　　“我知道，不就是那年我去接你，梳著一條麻花辮的姑娘嘛，挺漂亮的。”

　　“可是……她不喜歡我。”

　　“這有啥，盡管追。談戀愛就像打仗一樣，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誰輸誰贏。”

　　“李叔， 您有喜歡的人麽?”

　　李德華抓了抓自己的短寸，憨憨一笑，被杜輝這麽猛的一問，他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到了他這個年紀，很多事其實都已經看淡了，什麽情啊，愛啊的，早就是過眼雲煙了。特別是在經歷了父母雙親的變故，讓他覺得唯有活著才是最實在的。

　　如果幸運的話，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安度余生，這輩子他也就知足了。

　　“到底有沒有，難道還保密嗎?”

　　“其實也沒什麽，都是些老掉牙的事了，不提也罷，哈哈哈。”

　　“說說吧李叔，我很想聽。”

　　“我年輕的時候，在部隊裡確實是喜歡過一個姑娘。她家就是那當地的，很早就不上學了，家裡給她開了個小賣部混日子，特別小的那種。每次輪到我外出，都會去那裡買東西，不過人家姑娘不知道，哈哈哈。”

　　“您一直都沒有表白麽?”

　　“那個時候吧，才18歲，沒啥經驗，哪懂這麽多?等我緩過勁兒了，人家姑娘也有對象了，沒過幾個月就結婚了，哈哈哈。”

　　“您後來就一直再沒有遇到過喜歡的人麽?”

　　“也不是，只不過……”

　　杜輝順著李德華的目光望去，距離包子鋪不遠的地方，看見了一個賣五谷豆漿的中年女子。她的年齡和李德華相仿，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看起來很淳樸，也很和善。

　　離開包子鋪後，杜輝沒有直接開車走人，而是拐彎去了那個五谷豆漿的小推車。

　　一杯熱豆漿下肚，心中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