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從宜賓出來的小字輩一起吃酒玩耍時又把軍師的家事在富貴面前抖出來,才叫朱富貴異常震怒,跑來找趙玉林討要真相。
趙玉林歎息一聲說:該來的總要來,無妨。
富貴早晚都會曉得的,咱們能替他保密二十年已經很不錯了,不要去責備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
苗貴還在不住地自責呐。
送走苗貴,趙玉林想到富貴他爹,想起他當初在宜賓打拚的艱難歲月,往事歷歷在目,叫他難以入眠。
馬靈兒見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煙,曉得他心裡難受,推開前後的窗戶,叮囑他早點睡覺。
次日一早,馬靈兒帶著吳晶和朱富貴,跟著魯有朋去了翠屏山尋根。
順直娣陪著趙玉林上朝,感覺他像老了十歲似的沉默不語。
女人親自沏了一杯清城茶遞給他,他叫直娣給各路發文,要安撫使都回來集中開會議事。以後,除了吐蕃路和西域太遙遠,屬地安撫使自主以外,每隔兩年都要召集安撫使商議一次國家大事。
直娣嗯嗯的點頭,認為確有必要。各地安撫使幾乎就是任前在朝廷接受訓示,卸任後才有第二次見面,中間間隔時間太長。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連人都見不著,更別說知心。
趙玉林搖搖頭,對著她說國家這麽大,相隔千萬裡,主要還是靠完整的制度來管人。
誰能一眼望穿其心呢?
順直娣意味深長的說:是呀,哥兒就藏得太深。
他瞪了直娣一眼說:吃醋啦,還不是不願意看到她們姐妹太過操心。跟著就接連吐出幾個去去去,叫直娣忙活去。
三日後,兵部尚書楊興運回來了。
苗貴和他商議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次和朱富貴掰扯富貴娘案子的知情人全部調走。
楊興運吃驚的問他:有必要嗎?
既然少爺都不追究,咱們為啥要將孩子們發配去邊地受苦,這些娃子們哪一個不是元帥,大將、上將之後,個個都是吃盡苦頭才住進帝都來的呐。
苗貴冷冷的說:他忘了,咱們都是宜賓碼頭上的叫花子,怎到了子女這一輩就不能吃苦了?
跟著就十分愧疚的說自己老糊塗了,怎就忘了當初的誓言。軍師為咱們神威軍嘔心瀝血,他卻沒有守住秘密,叫軍師蒙羞。新宋國眼下剛得到安寧就有人傳出神威軍軍神的醜事,那是在往咱們神威軍身上潑髒水、抹黑,必須壓製住。
苗貴說完,甩手抽了自己兩耳光說:是他自己惹的禍,都怪自己警惕性不夠,他的娃子必須去啥馬爾汗戍邊。
楊興運馬上叫他打住,這就做安排,反正這些小子後生都在軍營裡呆過,就拔擢一級都調去戍邊如何?
苗貴正是這個意思,讓楊興運馬上辦。
第二天晚上,苗貴的老婆就逮住他發飆了,質問他為何將兒子送去西域戍邊?
苗貴心裡窩著火,正沒地方發泄呐,對著老婆連珠炮似的吼道:天下兒郎不曉得有多少戰死疆場,三少爺的大公子就埋在了河北,咱們家的孩子為啥就不能去戍邊?
他老婆哭哭啼啼的說:夫人們都在傳言邊地苦寒,冬天積雪有好幾尺,黃沙漫漫一望無邊,就他舍得將兒子整去那麽遠的地方受罪。
苗貴打開機關槍掃射,責怪她老婆平時沒有約束好兒子,懶散慣了,隻曉得吃耍,成了個浪蕩子。
再不嚴加管教,要成害人蟲啦。
女人聽他如此評價自己兒子,毛了,兩口子大吵一架後女人抽泣著替孩子收拾行囊。
苗貴的兒子獲悉被趕出京城戍邊還樂了,給兄弟們說:瑪德,闖禍球。都各自安好哈,十年,二十年後咱們再相見,絕對個個都是一條好漢。
遼陽路的路治沈州,主帥馮貴齊正在接待高麗使臣。
春來風平浪靜,島倭國召集了五萬大軍增援,一上岸就以排山倒海之勢連綿進攻。
兩國都是早有準備,無奈島倭國人多勢眾,武士道精神十足,打的高麗節節敗退。
高麗國雖有神威軍的新式軍械助力,但是因為士兵缺吃少穿,單兵作戰能力低下,再加上小皇帝擔心神威軍襲擊,後方不穩,不敢全軍壓上去。
也是他們對倭寇的增援估計不足,兩次大戰後損失不小,被迫後退兩百裡才堪堪守住陣腳。
高麗國一方面緊急抽調駐屯新宋國邊境的精銳南下馳援,一方面派出使團出使新宋尋求支持。
這次,小皇帝因不滿王典和新宋交好,幫新宋說話,另外派出朝中楊姓豪族的長老級人物作為主使了。
這丫帶著使團一路趕到坪壤,邊軍主將劉整陪著吃完飯冷冷的說:本將的職責乃是守土、護佑新宋平安。索要援助請去沈州找馮帥面談,他沒得這個權利。
主使當即愣住,清醒過來後匆忙告辭,打馬疾奔沈州。
楊主使馬不停蹄的來到沈州,屁股都磨爛了,兩條大腿內側也是摩擦得滿是疹子,疼痛難忍。
這丫顧不上休息,忍痛疾走,求見遼陽路駐軍主帥兼安撫使馮貴奇。
然而,府衙執事告知他:主帥出巡邊關,還要過十日才回來呢。
這丫急得要哭了,想盡一切辦法打探,確認馮貴奇真的出巡邊關後無奈的住進驛館等候。
到這個時候,楊主使才發現:外派做使者也不是一件輕松的差事。
這丫長期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突然連續騎快馬,細皮嫩肉的身體如何受得了,屁股和大腿內側的嫩肉被磨爛後絲絲生疼如受酷刑,只能在驛館的床上趴著,難受了又起來走鴨步,六神無主的等候馮貴奇回來。
正好,馮主帥外出未歸,住在沈州的外使替他找來醫術精湛的太醫把脈,弄出一丟丟內服外敷的好藥調理將息。
不過,這丫也沒有就此歇著,身為使者,肩負著打探消息的責任。
這丫趴在炕上久了也想出去走走,看過沈州新修的街道和維修一新的城池,暗自讚歎新宋國財力雄厚,官員的組織能力超強。只是他走過的從坪壤到沈州的官道就平順拓寬不少,幾條大江、大河兩岸的碼頭都修得寬大氣派,碼頭上的擺渡船全是一水的新船、大船,隨處可見上下碼頭卸貨,裝船的熱鬧情景。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聖上是如何治理國家的了?
為啥土地到了新宋國手裡,人家就乾的如此漂亮?
十日後,馮貴奇召見楊主使,這丫一進府衙就聲淚俱下的痛陳倭寇的殘暴和來勢洶洶,懇請馮帥立即出兵援助。
馮貴奇搖搖頭說:他無權擅自出兵,他以為高麗軍是能打敗的倭寇的,西南角激戰正酣,高麗卻還在新宋邊境布下重兵,分明是對我新宋國不信任,兵力分散所致。
楊主使吃驚了,馮貴齊竟然對高麗邊軍的部署了如指掌。
他憤怒的質問:新宋派了多少細作打探高麗國的軍情,究竟意欲何為?
馮貴奇笑了,告訴他:高麗國的駐軍就在軍營裡,無須打探。若是新宋國真要出兵佔領高麗的地盤,區區幾萬人是攔不住的。
高麗國還口口聲聲說要做新宋的藩屬國,如此的不信任上國,看來不過是騙人的鬼話。
馮貴奇不看他,端起茶碗吃茶。
這個動作是送客的意思,楊主使是中土通,當然明白。
但是,這丫還沒有拿到援助,怎能一拍屁股就走?他厚著臉皮再次陳述,理直氣壯的說新宋在報紙上昭告天下,鄰居有難,新宋要管,不會坐視倭寇禍害高麗。難道新宋也是說說而已,就是這樣管島倭國的?
馮貴奇不爽了,冷冷的丟出一句:彼此彼此。這世上的不平事新宋朝廷肯定要管,然而如何管卻是新宋自己的事,容不得他人指手畫腳。
“送客。”
馮貴奇隨即站起來轉身去後堂。
留下楊主使傻啦吧唧的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發呆。
這丫清醒後回到驛館集體商議,一眾隨行曉得這廝得罪了遼陽路的最高長官,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只能打道回府。
這丫很無奈,心有不甘的想要再去挽回,屬下奉勸他還是快些回去稟報聖上曉得好,多說無益。前方軍情緊急,咱們急需增援呐。
楊主使認清形勢後不敢耽誤,顧不上身上的皮肉傷,咬緊牙關啟程。
小皇帝看到無功而返的使團大怒,責罵都是一群廢物。
李家和鄭家的將軍力勸小皇帝息怒,趕緊讓王子再次出使新宋,只有王子才能敲開新宋國的大門。
小皇帝將目光射向王典。
王典兩手一攤說:要他也像楊主使那樣去沈州空手套白狼,一樣會無功而返。
他轉過來對著諸位臣工講:咱們說了要做新宋的藩屬,卻是停留在嘴上,沒得具體行動。咱們還在新宋邊境陳以重兵,新宋國的瞭望哨幾個觀察就曉得啦。如此不信任上國,新宋怎會出手相助?
李家將軍頷首說:眼下軍情緊急,當調出開京附近的精兵南下參戰。
他認為馮主帥講的很好,新宋國的神威軍真要打過來,咱們那點兒人馬肯定抵擋不住,還不如孤注一擲,先將倭寇趕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