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騎在馬上,正在撥動著手中的刀,文醜則提起一柄類似與“槍”模樣的宿鐵三叉矛。
兩人均是戒備狀態,聽到小道前的馬蹄聲,眼眸均下意識的抬起,一刀一矛指向小道上,那個正駕馬馳騁而來的長須紅臉男人。
這男人,除了關長生之外,還能有誰?
關羽看到一矛、一刀,更看到了這兩個老熟人,若是換作別人一定驚詫萬分,可他的眼眸中波瀾不驚,無比平靜。
“是你們?”
“關長生。”顏良的視線如同焊鑄過一般的凝在他面上,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你殺了我爹!我與你不共戴天!”
文醜的眼芒亦是凌厲至極。“竊天塢,一千多條人命,今日血債血償!”
呵。
關羽眉間掠過一抹極為清傲的神情,與之相伴的是無比犀利的目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面對著這烈火雄炎一般直卷而來的目光,普通一點的人只怕立刻會被震倒。
但,關羽卻坦然迎視,唇邊自始至終還掛著一抹澹澹的笑意。
就彷佛是在血脈上,他已經徹底壓製住了對手。
“關某身上不怕再多上兩條人命。”
長刀橫擺,關羽做出要以一敵二的架勢。
“你說什麽?”顏良指著關羽怒喝道。
這次,關羽的語氣更加高昂。“關某方才說,觀爾乃插標賣首!”
說話間,人未至,刀鋒已至…
——雲從龍,風從虎。
刀勢縹緲,如雲中飛龍,不見首尾,驟然而擊。
風從虎,每一擊均是勢大力沉,如風中猛虎,步步進逼,窮追不舍。
一時間,帶著無窮憤怒的顏良、文醜以二敵一,卻被關羽的長刀死死的壓製,這種感覺,讓他們最切實的體會到了,彼此間硬實力的差距。
這…
這紅臉長須漢,這麽能打的麽?
“鏘啷啷啷…”
三柄兵器交響碰撞,炫麗的火花激蕩。
關羽全身勁力匯於雙臂,一刀重過一刀,彷佛每一刀都劈出了四個字——“除惡務盡!”
一時間…
康慨勇武之氣震蕩九霄,直接將附近的一切聲音掩蓋。
衝天的煞氣鋪展開來,直令顏良、文醜兩人呼吸急促,彷佛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將刀法揮舞至化境的‘神’。
呼…
呼…
長長的喘氣聲,一個回合的碰撞,顏良、文醜均勒馬回退,兩人彼此互視一眼,無奈中,眼神交匯,像是在訴說彼此的絕望。
袁公子說的…擒住他?怎麽可能!
能不被他一刀斬於馬下,已經頗為不易!
當務之急,只能…能拖一時,是一時。
反觀關羽,空隙之余,他抬眼望向天穹,就快到午時了,再耽擱,就與柳觀主的計劃相悖,不能讓…柳觀主如此苦心白白浪費!
“來,再來!”他當即再度提起大刀。“吾之所向,何人能擋?”
“守!”
“拖住!”
顏良與文醜彼此低吟一聲,兩人結成陣型,要配合著以守為攻,這是武技中的“拖”字訣!
就在這時,周遭草叢中沙沙作響。
無論是關羽,還是顏良、文醜…均沒有注意到周圍樹叢中人影攢動,蹇碩親自帶著西園校尉軍包了過來。
陛下讓他秘密擒拿關長生送入皇宮。
好不容易尋覓到關長生的位置,蹇碩第一時間帶西園校尉衝來,卻正碰到與他有著相同目的的顏良、文醜…
蹇碩沒有第一時間派人出手,而是當先吩咐。“封住這條小道,從現在起,誰也不能進入玉林觀!”
“喏,
喏!”西園校尉軍當即就去封鎖。炎炎的烈日高懸當空,紅色的光如火失般射在地上,空氣中愈發的炙熱,也讓時間顯得無比的急促與緊張。
午時就快到了,而真要等到午時一過!
那時的太陽,怕是將會像月亮一般,變得——蒼白無力。
…
…
玉林觀,柳羽仍在等待,再過一刻鍾,就到午時了。
如果關羽還沒來,那一切苦心就都白費了。
關羽這是“臨陣退縮”了麽?
不至於吧?
不由得,柳羽回想起,昨日與關羽交談時,後半部分的那番話。
“要害你的人是汝南袁氏,作為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名門望族,儒家士大夫中絕對的領袖,連天子都要畏懼三分的存在,袁家要陷害一個人太容易了。無論是輿論還是禮法,他們擁有著一切的解析權。那麽應對之策,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事情鬧大,眾目睽睽之下,用儒家的‘天’來打敗儒家!”
“儒家自打董仲舒之後,信奉的便是天權神授,是天子受命於天,統治百姓,若是有人忤逆天意,就會被降下來災異警醒,這是他們的根基,也是包括袁家在內,所有士大夫信奉的準則,那麽…打敗儒家的方法,就是用他們信奉的天,讓‘天’真的降臨,警示世人,到時候袁家無論如何,也無可狡辯!”
這是昨日湖畔邊上…
柳羽講述給關羽的最後一番話。
那時的關羽沒有回答,但他那果決的表情尤自歷歷在目。
只是…
柳羽抬起頭來,炎炎烈日下…他看到,有的人在竊喜,有的人很緊張,好一幅眾生相。
就在這時。
“踏踏踏…”
遠處,一個矯健的人影踽踽而行,在炎陽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好長,顯得孤獨、從容又坦蕩。
丹鳳眼,長髯,綠意綠帽…
這樣子不就是畫像中,那殺人魔頭關長生的模樣麽?
人群中,一陣攢動,像是許多人因為畏懼他“殺人魔頭”的名聲,紛紛後退!
他一步步的走近高台,柳羽的眼睛亮了。
台下…
橋玄、蔡邕、劉備的眼睛也亮了。
當然有一些人,並不知道這就是河東解良關長生,可…被他的氣勢所懾,下意識的讓開了路。
關羽直上高台,看著那三尺白布上碩大的一個“冤”字,眼眸下移,停留在了柳羽的臉上。
柳羽已經站起身,欣慰的看著他。
“你終究還是選擇相信我。”
“哈哈。”關羽淺笑。“關某何曾懷疑過柳觀主?只是遇到一些事兒,來晚了!”
“不晚,不晚。”劉羽抬眼望向太陽。“來的剛剛好。”
——來的剛剛好!
為了這短短的五個字,沒有人知道關羽方才經歷了什麽。
他與顏良、文醜廝殺,對方就是要拖住他,關羽越打越急,打到最後,自身露出了破綻…險些被文醜一槍刺於馬下。
而關羽意識到,戰勝此二人或許不難,可短時間內想要突破他們的攔阻,實屬不易。
千鈞一發之際…
“噠噠”的馬蹄聲自身後傳來,一把巨斧劈開了眼前的“刀”、“矛”…愣是為關羽殺出了血路。
“這裡有我,長生速去!”
帶著濃厚的山西,啊不,是河東口音,喊出此話者除了關羽的老鄉,徐晃徐公明外,還能有誰?
既關羽執意要去,徐晃決定幫他到底。
“還不快走!”
徐晃以一敵二,一柄巨斧於顏良、文醜兩人間揮舞,他的功夫儼然不是兩人的對手,可他隻攻不守,逼得顏良、文醜難於抽身。
原本駕馬急行的關羽,深深的看了徐晃一眼,大吼一聲,“關某以義當先,寧背罪名,不負你徐公明!”
當即關羽勒轉馬頭,與徐晃一道與顏良、文醜兩人戰於一處。
哪怕不能按時赴約,關羽也絕不允許兄弟隻身犯險!
就在這時,無數黑衣人從四處竄出,儼然也是要攔住關羽的去路,顏良、文醜擔心身份暴露,果斷撤離。
徐晃與關羽本欲衝殺出去,怎奈前方…已經設下匆匆路礙,單騎士就超過幾十人。
這時候,隨著一聲“哇呀呀呀呀”的咆孝,張飛提著那把屠刀,駕著馬殺了過來…愣是與關羽、徐晃內外夾攻,殺出了一條路!
三人一道前行…
張飛與徐晃交換過眼神,刻意放慢腳步,讓關羽先行,他們則殿後攔住追來的騎兵。
可意外的是…
這些騎兵並沒有追來。
像是被什麽給絆住了,又像是他們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整個趕來的過程,哪怕是事後想想,關羽尤自一陣驚魂甫定。
好在…趕到了。
在關羽眼裡,再沒有什麽比柳羽的那句“來的剛剛好”更親切,更悅耳…
平複了下內心中的季動,關羽轉過身,面朝眾人。
“我便是河東解良人關長生,我雖讀書不多,卻也讀過《春秋》,知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在河東解良縣,關某的確殺了人,共計六人,均是貪官汙吏、地方惡霸、以及為虎作倀、罪大惡極之人,除此之外…關某並沒有對任何人動手,徐押獄救我出獄,於我有恩,關某豈會恩將仇報?竊天塢數百婦孺老幼,關某更是見都沒有見過,堂堂男兒更不會婦孺老幼動手!”
“今日柳觀主要讓蒼天於午時審判於我,哈哈哈,正好,關某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所屠戮之人不會隱瞞,沒有屠殺之人也容不得有人汙蔑,哈哈,就讓老天爺來審判於我,若我有罪,當被千刀萬剮,若我無罪也請老天爺降下預言,還我關長生一個清白!”
一番話後…
距離午時只有半刻鍾了。
柳羽張口道:“諸位放心,關長生來此接受‘上天’的審判,我柳羽立誓如此,若他真的是別冤枉的,那踏破鐵鞋,我亦要查清此桉,還他清白!”
柳羽的話音還未落下…
只見得人群中人影攢動,儼然,司隸校尉司馬防帶著一乾官兵就要去當即擒拿關雲長。
這麽一個名聲在外的“魔頭”已經出現,若不擒拿住,司馬防根本無法交差。
哪曾想…
無數百姓攔在了高台周圍。
所有人山呼:“未到午時,捉拿要犯,還請稍等片刻!”
——“未到午時,捉拿要犯,還請稍等片刻!”
起初還是零零散散的百姓呐喊,到後面,群情激奮,所有人扯開嗓子高呼,聲浪滔天。
這般情形下…
縱然司馬防是司隸校尉,卻也不敢違拗民意,只能等到午時再行擒拿!
時間一息一息的逝去…
所有人都望著天穹,屏住呼吸,期待著發生什麽驚異的事兒。
整個玉林觀一時間竟靜謐的不可置信。
——無風,很靜!
——很靜!
…
…
皇宮,千秋萬歲殿。
“啪嗒”一聲,殿內的竹簡被重重的砸在地上,天子劉宏怒不可遏。
“廢物,一群廢物!”
他的面前,方才趕來的蹇碩低著頭,跪在地上,任憑天子的責罵。
“西園校尉軍派出了這麽多人?愣是攔不住一個關長生?朕要你們西園軍何用,關長生一個白身,都勝過你們百倍!”
劉宏的語氣冷冽至極。
“陛下…”蹇碩低著頭,此刻的他尤自氣喘籲籲,從城郊趕回洛陽,他一路奔馳,感覺人在前面飛,魂兒在後面追。
也是這樣,再把玉林觀的第一手情報報送給天子。
可…換來的,卻是龍顏大怒!
終於,平複了心情…蹇碩如實稟報道:“玉林觀中高手如雲,除關長生之外,又殺出兩個高手,臣與五十余西園軍奈…奈何不了他們!”
呵呵…
聽到這兒,劉宏就“呵呵”了。
要知道,西園校尉軍,是他親自挑選的勇士,每一個武藝都極其高強,五十個奈何不了玉林觀三個人,劉宏都不知道,他是該替羽兒高興呢?還是替自己悲哀。
“奈何不了是什麽意思?打不過?也拖不住麽?”
“他們能殺出一條路,你們就不會追上麽?”
劉宏尤自怒不可遏…
關長生一到玉林觀,那這一切就變成了一場豪賭,賭贏了羽兒聲望倍增,賭輸了…羽兒怕是永遠抬不起頭。
羽兒可不是道人哪!
他是皇長子啊!
他是劉宏選定的,未來的太子啊!
他是大漢未來的皇帝啊!
這件事兒上,他不能輸,也輸不起…哪怕是天子劉宏,他不能賭,更賭不起。
“廢物,一群廢物!”
劉宏只能把所有的憤怒灑在蹇碩與西園校尉軍的身上。
“陛下…我等本來是要追的,前面也設下了埋伏,可…虎賁將軍…虎賁將軍…”
一句話講到最後,蹇碩哽咽了一下,似是有難言之隱。
“虎賁將軍?王越?”劉宏接著問。“有話就說,莫給朕吞吞吐吐的!”
“陛下…是王越將軍讓臣放他們過去,王越將軍說…說…”
“說什麽?”
“他說,他這段時間暗中保護柳觀主,對柳觀主也更了解了一番,柳觀主不是一個會冒險的人,他既布下此局,那必定是勝券在握,橫加阻攔,反倒是節外生枝,破壞了柳觀主原本的計劃!”
唔…
聽到蹇碩的這一番話,劉宏憤怒的心情竟莫名的緩和了許多。
“這話真的是王越說的。”
“千真萬確!”蹇碩彷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呵呵。”劉宏淺笑,“好像,他比朕還了解羽兒。”
言及此處…
劉宏的心情平複了一分,一邊踱步,一邊揣摩著王越的話。
羽兒的確不是一個愛冒險的人!
他既然布下此局,局…局?這是一個布好的局麽?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陷阱?
可…明明…
心念於此,劉宏已經走到了窗前,他喜歡思考的時候抬起頭去看天。
耀眼的陽光以及湛藍的天穹,總是會帶給他更多的靈感。
可驟然…
仰望著天穹的劉宏,驟然發現了什麽。
太陽…太陽突然被一道黑影遮住了一個邊,而那道邊還在不斷的擴大,不斷的蔓延。
沒錯,就像是無邊的黑暗,正在漸漸的遮住太陽,遮住這人世間所有的光亮。
“這是…”
驟然,劉宏像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什麽。
那雙盈亮的眼眸裡滿是錯愕,此刻他有些被震撼,被驚到的味道!
這是,天狗食日!
難道…這…這便是王越口中,羽兒布好的局?
從錯愕中驚醒的天子劉宏,渾濁的眼童中,只有駭然,他的手臂都不自禁的在顫抖,顫抖的厲害。
以往,他從來不相信什麽鬼怪之事,鬼神之言,甚至,就連道家的方術、讖緯,他更是打從心底裡全然不信。
可現在,容不得他不信了!
太陽正在被天狗吞噬,天地間正在逐漸的步入漆黑。
這…
這!
此時,劉宏的心頭有太多的疑問,可…普天之下,怕是除了他的羽兒之外,再無人能為他解答!
…
…
方才還是炎炎烈日。
可突然間…玉林觀,乃至整個洛陽,整個司隸,整個大漢的天穹,突然就變了。
驟然出現的日食降臨了神州大地,席卷了長江黃河。
無數聚集在玉林觀的百姓紛紛議論起來。
“是‘天狗食日’!”
“這便是柳觀主提及的上天的審判麽?”
“天狗食日,天生氣了…關長生必有冤屈,上天這是降下災異來…來警示我們。”
“那…之前的枯井中火龍衝天,是不是也是上天的旨意呢?”
一句句議論聲。
原本靜謐的玉林觀,刹那間變得沸騰無比…而大家議論的功夫,天穹之上,太陽越來越小,像是半個月亮,像是只剩下一片舟,像是鐮刀…
天色也逐漸的暗了下來。
要知道,古代是沒有太多器物能發出強光。
不像是後世,日食之下,其實還是看得見的,因為街道上到處都有光。
換句話說,古代的日食之下,整個大地比後世不知要黑暗多少倍。
而隨著湛藍的天穹變成了一片漆黑,宛如如磐的暗夜一般,伸手不見五指。
整個玉林觀再度恢復了靜謐。
所有人默契的閉上了嘴巴,伴隨著“啪嗒”、“啪嗒”的聲響,所有人都朝著天穹下跪。
這是一種儀式,求老天饒恕的儀式!
古人對太陽是充滿敬畏的。
《春秋內事》曰:“日者,陽德之母也”,翻譯過來就是,太陽是一切光明的源頭。
《尚書·洪范》提出,“日者天之象,君父夫兄之類,中國之應也”,意思是太陽代表君王。
《禮統》裡說的“日者,人君之象”
《易傳》提出:“聖王在上,則日光明而五色備。”
《禮記》中載“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國無二君!”
便是為此,
無論是普通老百姓,還是皇室高官都會對太陽生出由衷的敬畏。
而“日食”,不…準確的說,“天狗食日”這代表老天爺生氣了。
老天爺一生氣,百姓們就不是敬畏了,而是改為了忌諱。
且不論大漢,就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度,任何一個部落,也是如此。
公元前585年5月28日,在尹朗高原上,米底王國和呂底亞王國的士兵正在交戰,突然眼前一黑,太陽不見了。
交戰雙方直接就嚇尿了,扔下手裡的武器不願意再打了,雙方將領更是約好,不再征戰,他們認為這是上天的怪罪!
1030年的夏天,在北歐的挪威發生了著名的“斯蒂克爾斯塔戰役”,也是因為出現日食,雙方驚恐不已,都說不能再打了。
但是挪威國王“奧拉夫”比較剛,堅持要求手下士兵繼續戰鬥,結果他在戰鬥中被打死,雙方士兵都說,奧拉夫是受到了太陽的詛咒。
再說,三國時期,官渡之戰時,建安五年九月一日也發生了日食。
袁紹果斷休戰,可曹操偏偏不信邪,在日食這一天對袁紹發起總攻,可惜…曹操也沒有躲過詛咒,大敗而歸,之後的戰局只能采取固守!
受到儒家“天人感應”的思想…
漢代帝王秉持“聖人象之”的施政觀念,從日食這個特殊的天象,帝王更加重視“改身修政”!
所謂“日蝕,主行蔽明,雍塞。改身修政,乃黜不法。”
至於如何“改身”,那自然得有人背鍋呀!
於是,大漢王朝,只要出現日食,就必須要罷免一個三公,以臣贖罪。
便是為此,大漢做到三公這位置!
看似高高在上,可他們最擔心的,不是別的,恰恰就是日食。
在兩漢,因為日食而背鍋,被罷免的三公就超過一百多位,且絕不複用。
這很容易理解,在儒家君主受命於天這個理念下,哪個皇帝敢違背上天的警示呢?
…
“糟了!”
玉林觀外,一駕奢華的馬車內,驟然發出這麽一個聲音,還是兩人的異口同聲。
喊話的除了太傅袁隗與司空袁逢外,還能有誰?
可不就是“糟了”麽?
日食的突然出現,擊碎了他們原本所有的計劃,這已經不是“關長生”冤屈不冤屈的問題了。
事情的發展,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乃至於發展到…覆水難收!
按照慣例,日食之下,大漢勢必要罷免三公之一,以平息老天爺的怒火。
而罷免的三公,勢必會牽扯到“關長生”這件桉子上。
太尉橋玄是支持玉林觀主柳羽的,他是最安全的。
弘農楊氏,大司徒楊賜,並沒有站隊,他也是安全的…
那麽…
那麽…這次罷免的人,勢必會是…在“關長生”這個桉子上站在玉林觀對立處的司空袁逢。
要知道…
細細的查下去,關長生的桉子,源頭在於河東解良縣!
而世人皆知,那位被關長生梟首的解良縣的縣長顏和是司空袁逢的門生。
——糟了!
——完了!
袁逢與袁隗四目相對,彼此眼眸中只剩下了“絕望”二字,這是大廈將傾!
——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次…
汝南袁氏當真是搬起石頭砸向了自己的腳!
還砸的是血肉模湖!
“老天爺啊老天爺,你奈何助這道人,不…助我袁家呢?”
袁逢這一道極致壓抑,卻又不得不吟出的低沉呐喊…在馬車中悶響。
這一刻,他感覺天塌了!
汝南袁氏的天塌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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