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被文聘拿下的消息傳回襄陽之後,襄陽士氣大振。
因此之故,次日一早陳逢就代劉備在襄陽城北十裡外擺開了迎接的陣勢。
但凡是劉備集團的要員,亦或者是荊襄等地的知名人士,都在這一方陣當中。
陳逢當然也在。
不過他卻並不在主位。
此刻的他,站在一架木乘(沒有轎子的轎子、幾根棍子加一把椅子)旁邊。
木乘之上,則是劉備早就交托給他的雌雄雙股劍之一。
規矩的不能再規矩了。
甚至很多人看到之後,雖然都知道這是陳逢在遵守規矩,但還是會忍不住下意識地去想,兩人之間是不是產生了某種信任危機……
時近己時末。
也就是將近十點半左右之際,漢水對面漸漸地出現了許多船影。
“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來了。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遠方。
哪怕是個頭較矮的人,也都墊著腳尖眺望,仿佛不能第一個看到來人,就是虧了似的。
“來了嗎?”
正靠在木乘旁,有些昏昏欲睡的陳逢,陡然精神了起來,也向前方投去了目光。
河流對岸,道道船影參天。
原本還算開闊的漢水河面,因此之故瞬間就變得有些密密麻麻,擁擠不堪。
遙遙望去,甚至能夠看到船上的一道道身影。
以及他們臉上的表情。
有的困惑,有的激動,有的哀傷,有的緊皺眉頭,有的蒼白,有的通紅,有的……
各種各樣的表情,不一而足。
仿佛人世間的所有表情,都被他們所佔據了一般。
陳逢對此並不驚訝,反而還深深地歎了口氣。
因為已經打過好幾場仗的他,十分清楚的知道,這些人的心態是怎麽樣的。
不外乎就是即將回家了,或者是立下了功勞,或者是沒有立下半點功勞,或者是在戰場上損失了親友,亦或者是在某次危險的戰局當中,因太過奮勇殺敵而變得殘疾。
因此之故,他才會深深地歎了口氣。
內心裡甚至生出了許多反戰的念頭。
畢竟來說,就算是他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但他骨子裡終歸還是那個從來都沒有見過戰爭,最多也就只是在電影或者電視劇裡看到過戰場殘酷畫面的人。
所以當他真的親身經歷其中時,不論是多少次,他的內心裡都會產生不忍。
但陳逢很清楚,不論自己再怎麽不舒服,此時此刻也都是不能表現出來的。
否則那對於軍心士氣的打擊就太大了。
不過他雖然不會將這份心思表現出來,但他卻會下意識地選擇回避。
這一點,從之前的戰爭就可以看出來了。
是的,之前的戰爭中,他幾乎就沒有怎麽擔任過主帥。
除非是實在推脫不了了。
比如長阪坡之戰。
他才會勉為其難地成為主帥。
但就算如此,他也絕對不會親身參與其中,更是不會去盯著戰場看個不停。
實在是那樣的場面,不論是他看多少次,也都還是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每一次都讓他變得沉默。
……
“軍師。”
“樊城已降……”
“聘……不辱使命!”
陳逢思索間,對岸的船隻已經靠了岸,其中為首的文聘,更是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陳逢……代左將軍劉備,迎接諸位!”
陳逢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先是朝著旁邊的木乘拱了拱手,之後方才看向文聘道。
“此行,仲業辛苦了!”
“諸位的功勞,主公也絕不會忘記。”
“等到主公歸來,諸位都將獲得應有的一份獎賞、升遷……”
“其中,文聘你的……傷勢怎麽回事?”
原本陳逢是在照本宣科的念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的,不過他的話說到一半,卻是突然看到了文聘的臉色不對。
蒼白。
毫無一絲血色。
仿佛身體當中的血液,都被抽幹了似的。
這樣的文聘,可真是把陳逢給嚇到了。
因為雖然現在戰局已經打開了,但實際上徐晃、張郃那兩人還有幾分虎視眈眈。
他們或許很快就會撤退,跟著曹仁一起,退回到新野,或者是樊城。
但也或許,他們會冒險一搏,直接擊潰王威,進而再度威懾襄陽。
這都是說不好的。
因此之故,襄陽的危局看似已經解開了,但實際上,卻還是需要文聘來進行防備的。
可以說,不論從任何意義上來說,此戰功成的文聘,都將會成為荊襄北部的定海神針。
但現在,這顆定海神針竟然受了傷。
陳逢又怎能不驚訝?
驚訝過後,他的眉頭也就迅速地皺了起來。
很顯然,文聘的受傷,並不在他的計劃當中。
而也是因此之故,他接下來的計劃,或許就要做出調整了。
但戰場形勢,向來都不是太好調整的。
甚至一旦出錯,接下來就又是一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一想到這些,陳逢內心裡突然就有了一絲怒火。
“我記得,傳回來的消息當中,並無仲業受傷的信報吧?”
他當即就轉過了頭,看向了之前負責信報的幾個人。
其中,也包括了宋忠的兩個高徒。
王肅、尹默。
“肅(默),實未收到信報,並非瞞報,還請軍師詳查!”
二人看到陳逢眼神不對的那一刻,當即便走出了人群,額頭見汗的彎下了身。
這一刻,任憑是誰,都可以從他們兩人身上看到驚訝……以及恐懼。
不過但凡是看出這兩種情緒的人,卻都沒有半點幸災樂禍,反而皆是老老實實地彎下了腰。
因為他們很清楚,一旦陳逢開始詳查,那幾乎也就代表著,查到了誰,誰就會倒霉。
他們現在恨隻恨,前線的消息為何自己沒有盡全力地去搜集。
現在可好。
陳逢生氣了。
這也就代表著,他們當中馬上就會有人人頭落地了。
文聘也看到了那些人的表情。
更感受到了陳逢身上即將爆發的怒火。
因而,原本不想說的他,臉色直接就紅了,之後更是結結巴巴道:“軍師莫要怪罪……賢良,此,此傷,乃,實乃聘不小心所致。”
“那是為何?!”
“另外,如此大事,你又為何不報我知曉?!”
陳逢轉過了頭,怒火直接就衝向了文聘。
“軍師可否借一步……”
文聘小心地問了一句後,也就深深地松了口氣。
因為陳逢點下了頭,這就代表著,他有了一個單獨的解釋空間。
“事情是這樣的……”
隨後,他便在一旁,壓低嗓門的同時,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受傷地經過說了一遍。
“因而,此事還真不能怪諸位賢達, 亦,亦與我無關,實是意外導致……”
之後他就拱手低下了頭,臉色漲紅,仿佛一個正被調戲的小姑娘似的。
“咳!”
“將士們都辛苦了!”
“我雖不能代主公為諸位升遷,但也能將賞賜發放下去。”
“此戰之功,屬於你們!”
“誰也抹殺不了!”
“誰敢抹殺,便是與左將軍為敵,便是與眾軍師為敵,便是與眾將為敵!”
陳逢繞過了尷尬的文聘,自身同樣尷尬的他,只能是趕忙把這些準備好的安撫之言,統統都說了出來。
也算是安定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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