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停歇。
趙姬拿著話筒,向著台下的觀眾們鞠躬示意,這是歌手最基本的操守。
而被趙姬鎮住的村民們,這才慢慢的鼓起了掌,隨後更多的掌聲如潮水般的向台上湧來。
雖然還是小酒館的土台子,但是趙姬卻仿佛站在最頂尖的舞台上。
趙姬微笑著向大家點點頭,隨後跳下台子,向著王榭的方向走來。
而台下的眾人,則下意識的為趙姬讓開了一條道路。
這時,眾人議論的聲音才慢慢傳來。
“不錯、不錯,這個小後生真有福,找了個這麽好的婆娘。”
“哈哈,就這一下,我們在台上真的就像土把式了。”
“這個小妮子,真的絕了,唱的真好,像個大明星似的,當老師簡直太屈才了。”
也就是到了現在,淳樸的村民們還真的以為,趙姬就是一個音樂老師呢。
而也有人朝著趙姬喊道:“小妮子,這首歌叫什麽名字,我也去下一首,太好聽了。”
趙姬自然是聽到了這一句問話,所以邊走邊微笑著說:“歌名叫《我的樓蘭,還是新歌沒有發行呢,等發行了我給大家寄一些來。”
“好,小妮子說話算話啊。”村民們聽到趙姬的話,也是紛紛笑著約定到。
“自然算話。”趙姬也是豪爽的說道。
等趙姬到了王榭的桌前,坐下後喝了一口醪糟,才得意的問王榭:“我唱的怎麽樣?”
王榭看著趙姬一臉求表揚的樣子,自然是豎起了大拇指:“好,不虧是我家的大天后。”
“那是。”趙姬也是得意的點了點頭。
隨著趙姬下台,酒館重新恢復了熱鬧的景象,只是更多的聊天內容,偏向了王榭和趙姬兩人,以及剛才那首歌。
王榭依舊拿著沒有喝完的酒,和胡老二聊著閑話。
只是在王榭不經意抬頭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那個酒店老板娘的女兒,她臉上仍舊是木然一片,似乎任何事情都和她沒有關系一般。
就連聽完趙姬的歌,她似乎都沒有一絲波動。
王榭舉著酒杯,看了好一會。而這個姑娘除了有人要酒時,她起身為客人送酒,剩下的時間她都靜靜的坐在那兒,仿佛一切的熱鬧都和她無關。
只是偶爾眼睛裡流露出的憂傷,顯示著她還有一絲生氣。
“胡哥,那個姑娘是怎麽回事?”王榭和胡老二碰了碰杯子,不動聲色的用眼神示意著那個姑娘的方向。
“誰?”喝了不少酒的胡老二先是一愣,隨後順著王榭的視線看了過去,才發現王榭說的是在櫃台坐著的姑娘。
“你說是小瑛啊。”胡老二的眼神頓時清醒了一下,只是他看了那個姑娘好一會,才歎了口氣說道:“那也是個可憐人。”
接下來,胡老二給王榭和趙姬講起了那個姑娘的故事。
“小瑛不是大姐的女兒,而是大姐的兒媳,確切的說是準兒媳。”
“大姐的兒子叫小勇,也是一個好漢子。小勇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但是孩子也算爭氣,後來努力學習考上了大學。小瑛就是小勇的在大學認識的,後來成了小勇的女朋友,已經快談婚論嫁了。”
“不過就在大學最後一學期的時候,這兩個小娃娃申請成為了大學生環保志願者,去了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
“不過兩人沒有分在一塊,還離的比較遠。小瑛在的藏羚羊觀察站人比較多,聽說還是個景區,小勇則被安排在條件艱苦的沱沱河觀察站。”
“兩人只有在小勇去匯報工作時,才能見上一面。每次去了小勇都會給小瑛講述他在沱沱河的趣事,
而小瑛其實知道小勇那邊條件的艱苦,也知道小勇不叫苦是怕自己擔心,但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默默地為小勇再次離別準備一切,並把離別後所有的思念寫成文字給勇兒帶去。”“後來,小瑛再沒有收到小勇的消息了。再後來,小瑛才知道,小勇碰到了偷獵者,在保護藏羚羊的時候,被槍擊中了心臟。”
胡老二這個昂藏七尺的漢子,在說道這裡的時候,也不由紅了眼眶。
他看了眼坐在櫃台裡雙目無神的姑娘,接著講述道。
“後來,完成了志願者工作的小瑛,便回到了這裡,小勇的家鄉,她說要替她的未婚夫照顧他的母親。”
“對了,據說小勇已經向她求過婚了,而且她也答應了。”
胡老二的眼神裡再次露出了不忍心:“這個孩子從來到這裡,就盡心盡力的照顧傷心過度的大姐,但是大姐挺過來了,這孩子卻好像一直沒過這個檻,越來越沉默寡言了。”
“她把什麽都憋在心裡,真的害怕她有一天撐不住了。”胡老二最後也不由歎了口氣。
“多好的孩子啊。”
“嗚嗚嗚,王榭,我們能幫幫她嗎?”
旁邊的趙姬,在聽完胡老二講述的故事後,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了。
而王榭看著那個還在發呆的姑娘,默默的站了起來,順著兩旁桌子的間隙,走上了酒館中間的土台子。
周圍熱鬧的人群並沒有注意到王榭的舉動,直到王榭拿起了話筒,才有人注意到這個自稱不會唱歌的後生,竟然跑到了台子上。
沒有伴奏、沒有音樂,王榭就那麽開始了清唱:
自你離開以後】
從此就丟了溫柔】
等待在這雪山路漫長】
聽寒風呼嘯依舊】
原本呆呆坐在櫃台內的小瑛,在聽到王榭唱的第一句歌詞,似乎眼睛就微微顫動了一下。
原來也有人離開】了嗎?她和我也一樣丟了溫柔】嗎?
一眼望不到邊】
風似刀割我的臉】
等不到西海天際蔚藍】
無言著蒼茫的高原】
王榭的歌詞描繪的西海,但是這個姑娘不由得想起了她和小勇剛到海西的日子。
可可西裡就被稱為海西。
那裡條件是那麽惡劣,高原上的寒風真的像刀子一般割在臉上,只是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心裡卻總是熱熱的。
櫃台裡的姑娘此時也抬起了頭, 眼睛愣愣的看著台子上這個唱歌的男人。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
不會讓我把你找不見】
可你跟隨那南歸的候鳥飛得那麽遠】
愛像風箏斷了線】
拉不住你許下的諾言】
王榭低沉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
但是櫃台裡的姑娘,心底卻突然低沉了下去,她又想起了兩人書信裡關於愛的箴言,只是那個男人,真的像南歸的候鳥一樣,從此消失在了自己的人生中,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姑娘仍在愣愣的看著台上的王榭,只是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的滾落了下來。
而這時一直關注著這個姑娘的王榭才松了口氣。
哭了好,哭了就好,一直埋在心裡不如痛痛快快的哭出來。
傷身,總比傷心好。
王榭繼續清唱。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巔溫暖的春天】
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後歸來的孤雁】
愛再難以續情緣】
回不到我們的從前】
櫃台裡的姑娘,聽著這一段歌詞,心裡的那根弦,終於崩斷了,眼淚隨著微張的嘴淌下,再也止不住了。
王榭看著台下無聲哭泣的姑娘,他感受到了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疼的悲傷。
他沒有繼續唱下去,因為唱到這裡,就夠了。
有時候,淚水更能釋放人心中的悲傷,希望這個姑娘以後不再沉溺在過去,而是勇敢的走向未來。
當在場所有人都憐惜的看著那個叫小瑛的姑娘時,王榭悄悄的走下台,將酒錢壓在酒杯下。
拉著趙姬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