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獨自離開家門的安托小姐換上了一身深綠色的少年款外套,畢竟你也不能指望卡俄斯的衣櫃裡有女裝小裙子什麽嘛,所以他在購置一批專門給安托小姐訂製的服裝前,安托小姐如果想出門也只能暫時穿卡俄斯的舊衣服了。
盡管衣服的版型是男孩子,但畢竟安托小姐只是個設定為女性的魔導機械人偶,稍稍改變一下身體的內部結構一下子就成為了完美的衣架子身材,卡俄斯這套深綠色的衣裝穿在她身上合適的不得了,略微再改變一下五官位置,原本的女仆小姐安托嫣然成為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安托少爺,她總是淡漠冷靜的眼神更是給她添了幾分高冷的感覺。
將一袋金幣隨身帶好,安托小姐便離開了家門,順路還帶了一張卡俄斯給她新寫的購物清單。
安托小姐的記憶力自然是過目不忘,但她還是對手中長長的單據多看了幾次,確認無誤,名為安托的魔導人偶似乎懂得了什麽叫做緊張。
站在家門口安托小姐忽然有些迷茫,平日裡她都是一直跟在卡俄斯身後,作為她的創造者加主人的卡俄斯去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除了被命令看家的時候。
沒注意到二樓窗戶旁偷偷觀察的卡俄斯,安托小姐下定了決心,決定按照任務地點的順序一件一件完成卡俄斯的委托,這也就意味著她會拎著一大堆東西去到澤維爾和梅利安暫住的地方,如果是卡俄斯本人的話他一定會考慮到禮儀問題,先去見澤維爾然後在回來的路上再買東西。
看著安托小姐終於邁出了腳步,卡俄斯在臥室撓了撓頭,“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起碼我囑咐過她不要在城裡隨意和人動手了......”
途徑內城的公共馬車車站時,安托小姐看著不少結束了在內城工作的外城居民們扎著堆等待著,由於卡俄斯新家的位置距離魔導列車車站有段距離,因此這裡的人們還是更加習慣乘坐那種稍大些的公共馬車,盡管承載人數有限,但勞累一天的人們也不太願意走過好幾個富麗堂皇的街區去乘坐魔導列車,那樣只會讓他們越發的感覺到自己和上流階層的差距。
“他們為什麽聚在這裡?”安托小姐自言自語的問道,雖然去外城的話,她也可以乘坐這種公共馬車,但很明顯自從安托小姐從卡俄斯的魔工學實驗室中醒來後,卡俄斯並沒有帶她乘坐過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因此我們的安托小姐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自顧自的向著外城走去。
“是在等待馬車?就像奧帕爾家的那種馬車嗎?可是馬車不是只能做下四個人嗎?他們要等多少輛馬車?”好像是得到了某種回答一般,安托小姐臉上少見的露出一丟丟疑惑,提出了新的疑問。
人偶少女就這樣自言自語的走過一座座貴族官邸和大商人莊園,終於她來到了此行的第一道關卡——內城城門。
安托小姐冷冷的目光毫無禮貌的從一個個城衛兵的臉上掃過,因為她記得卡俄斯說過,內城城衛兵裡面有壞人,雖然卡俄斯不讓她動手將所有的城衛兵清理掉,但並沒有禁止她將每個城衛兵的臉記下來。
“這......這位少爺,您是要去外城嗎?方便讓我們查看一下您的身份證明嗎?......當然,不方便也不要緊......”為首的城衛兵小隊長被安托小姐冰冷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舒服,像這樣的人他接觸過幾位,每一個都是殺人不眨眼而且眼睛也不會乾的狠人,這些人永遠都是一副打量著究竟第一刀從哪個角度砍下去更好的這種表情。
安托小姐面無改色的從上衣內兜裡抽出一小張水晶卡片,這就是阿斯凱特大陸的身份證明,卡俄斯想要給安托小姐搞一張當然是毫無難度。
“冒險者,安托·阿爾卡拉......”雖然卡俄斯一開始只是為了方便所以隨便給安托小姐填了個不會被人太過深究的職業身份,但是此刻城衛兵小隊長卻露出一臉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表情,眼前這位一定是個行走在黑暗邊緣、視人命如草芥、冰冷的如同魔工學機械一般的血腥冒險者。
“非常抱歉!安托小姐!這是您返回時的憑證!”城衛兵小隊長先是驚訝於這位毫無人氣的冰冷少年竟然實際性別是女性,隨後就想到自己剛剛稱呼她為少爺,不由得擔心自己因此惹了眼前這人不高興被隨手殺掉拋屍內城城門邊。
在值守內城城門時候被殺這種事概率極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最近一段時間內城裡的暴力犯罪數量似乎上升了不少,城衛軍裡的高層甚至整天讓平日裡守門的這些小隊長、大隊長們加強巡查......
“也不想想我們一幫臭魚爛蝦真碰上狠角色哪敢喘口大氣......”小隊長心裡不由又暗罵了一聲自己的領導,但在自己的手下面前還是克制住了想要發抖的雙手,只是有些恭敬的遞上了出入內城城門的憑證,憑借這個東西那些去到外城的大人物們就可以不管內城門禁隨時返回了,不過時限僅僅是今天一天而已。
安托小姐對於男性或者是女性並沒有太多的認知,所以也不會在乎這個城衛兵小隊長怎麽看待自己,但起碼和卡俄斯一樣的稱呼方式或多或少是讓她感覺到了一種類似於被認同的感覺,連帶著對於眼前這些城衛兵都略微放下了警惕。
接過內城出入憑證,安托小姐點了點頭,對著小隊長多看了幾眼,拋下一句“我記住你了。”就緩步離開了,隻留下小隊長在那裡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後悔自己怎麽就非要多說那麽幾句話,現在被一個多半是煞星的家夥記住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好在安托小姐走的是卡俄斯常走的貴族通道,因此小隊長也不至於在那些出城的平民面前丟臉,看了眼周圍忍著偷笑的新兵,小隊長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老大哥的做派,“你們這幾個新來的小毛蛋,記著點!在城衛兵裡,尤其是看守內城的城衛兵裡,我們想混得好靠的不是武力,而是眼力!剛剛那個家夥......咳......那位小姐眼神裡沒有一絲活人的波動,一看就是那種殺伐果斷,滿手是血的狠角色,在這種人眼裡,我們和那邊的那些碎石沒什麽兩樣!我可不希望哪天我突然聽到你們中的誰,惹上了不該惹的人,被一劍斬殺在了內城,自己的家門口!”
“是!頭兒!”兩個最沒心沒肺的新兵嘻嘻哈哈的笑著回答,看著一點沒當回事,小隊長也懶得再敲打他們,看看其他城衛兵眼中對這兩個小家夥的不屑就知道在場的都是過來人。
“是個屁!內城城門口怎麽能有碎石!就你們倆,拿著工具,沿著內城城門把所有的碎石垃圾都掃走!!!快滾!”不會給人穿小鞋怎麽能當好小隊長,看著兩個瞬間苦成兩顆爛橘子臉的新兵,小隊長的心情好了許多,“剛剛那位名叫安托的冒險者要不要匯報上去呢?......算了......也不差她一個,何況她說記住我了......這種人還是少扯上關系的好......”
“嘻嘻嘻,你看到了嗎?剛剛那個家夥好像被你嚇到了!”一個風鈴般甜美清脆的聲音響起,卻只有身為魔導人偶的安托小姐能夠聽到。
“為什麽會被嚇到?”安托小姐見怪不怪的問那個聲音,自從她升級過後從魔工學實驗室裡醒來的第二天,這個聲音就一直出現在她的耳朵裡,清脆聲音自稱名叫帕妮,還表示只有她被選中的安托小姐才能聽到她的聲音。
盡管最初安托小姐也很疑惑並且還打算將帕妮的事情告訴卡俄斯,但這個帕妮的話很多很多,安托小姐一個剛剛獲得自主意識的虛擬靈魂還是沒法應付的了她,帕妮用楚楚可憐的聲音哀求安托小姐不要告訴卡俄斯,並且聲稱這就叫做善意的隱瞞,是可以讓安托小姐更快成為人類的方法。
於是安托小姐純潔的新生靈魂瞬間就被帕妮拿捏了,聽取了她的意見,沒有立刻將帕妮的事情告訴給卡俄斯,而帕妮則像是開開心心的就寄生在安托小姐的身體裡了,對於她很多懵懂的提問,帕妮都會滔滔不絕的給她講解,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成為了安托小姐的啟蒙老師。
“因為你的眼神~你的眼神裡沒有屬於人類的生氣,對於人類來說他們很多的情感都會表達在面部和眉眼之間,你剛剛看向那個城衛兵小隊長的眼睛就像是在看路邊的大樹一樣,”帕妮微微一頓,似乎覺得這個比喻不太恰當,自顧自的絮絮叨叨補充起來,“不不不,大樹也還算是擁有生命,應該說是在看地邊的碎石,或者是死了兩三天,已經風乾的蟲子屍體,那種感覺~所以人類本能中的求生意志使得他們表現出了害怕這樣的外部表征。”
“我只是個魔導人偶,沒有生氣很正常。”安托小姐一邊接過購買的水果,一邊和帕妮陳述著事實。
帕妮歎了口氣,隱隱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我當然知道啦,所以想要變得像是‘完美’的人類,就可以從這裡入手嘛!想要通過眼神表達情感對你來說太困難了,不如我們就先學著做表情好了,比如現在對著水果攤老板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然後說聲謝謝。”
除了聽從卡俄斯的指揮以外,安托小姐和帕妮的交流或許還要更多,而且她感覺到對方並沒有惡意甚至真的有在考慮如何幫助自己表現的更像人類,因此安托小姐不會反駁帕妮的建議,只見她嘴角非常不自然的抽動,然後對著水果攤老板作出了一個僵硬且有些恐怖的笑容,隨之安托小姐左眼眼角一大片人造皮膚突然脫落,露出她銀白色的魔工學金屬骨架,剛剛給面容清冷的安托小姐找完零錢的店老板回過身看到,被嚇的撲騰一下坐在了地上。
水果攤老板揉了揉眼睛,發現安托小姐還是那副毫無表情的死人臉後,懷疑是自己剛剛眼睛花了,趕緊從地上爬起,把找零的銅幣遞了過去,為了不丟面子的解釋道,“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塊果皮滑了一跤,哈哈哈,再送你個絡絡果。多來光顧啊!”
安托小姐接過零錢和水果淡定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帕妮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蕩,“哈哈哈哈!你為什麽會因為微笑突然喪失臉部的魔力附著啊!老板今晚一定會做噩夢的。”
安托小姐聽不出帕妮的幸災樂禍,認真的嘀咕了一句,“微笑......是很難的......”
隨後她大包小裹的拎著東西走向了澤維爾和梅利安的臨時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