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單獨的小黑屋不同，現在周森被關的這個大班房有一個朝東南向的通風窗口。

早晨的一縷陽光照射下來。

其他人都呼呼大睡，就他一個人睡不著，大概是這裡面的味兒太衝了，很早就醒了過來。

牆外是明媚的陽光，還有令人向往的自由。

牆內確實黑暗和禁錮。

只有在失去之後，才能明白這兩樣東西的可貴，此時周森的心境跟以往是大大的不一樣了。

“開飯了，都醒醒，睡的跟死豬似的……”兩名警察抬著一桶粥進來，手中盛粥的杓子，猛烈的敲擊著鐵柵欄，發出“當當”的聲響，整個班房內的人都被吵醒了。

“每人一碗，誰也不允許多吃多佔……”隨著吆喝聲中，一個個搪瓷碗擺開，按照編號和人頭打粥。

真的是一人一碗，但多少看打粥的警察的心意，多的，是滿滿一碗，少的，一杓子下去，再給你巔掉一半兒下去，這也算一碗。

敢出言不滿的，他甚至在給你去掉一點兒，那到了碗裡，估計就剩下那麽一小口。

不吃，那你就餓著吧，反正被抓進來的，也都不是什麽好人，甚至還是慣犯，大部分夠不上判刑坐牢，關幾天就放出去了。

周森沒吭聲，他碗裡的粥倒是來了兩杓，不過離一碗還差得遠呢，但是那警察已經不想在往他碗裡再盛粥了，他知道，自己能獲得就只有這麽多了。

端起碗來，默默的退回自己昨晚坐的牆角，喝了起來，不給任何餐具，要麽直接喝，要麽用手。

“嗨……”

一隻空碗伸到自己面前，那凶悍的目光分明是盯上了周森碗裡的粥，意思很明顯，讓他把碗裡的粥到給對方。

周森沒有理會，什麽都可以讓，但碗裡的飯是絕對不能讓的，這是屬於他的。

空碗的主人怒了，直接伸手去搶周森手裡的粥碗。

周森一個閃身，避開了。

找死！

空碗的主人暴怒，扔掉了手裡的空碗，直接朝周森的衣領抓了過去，但周森豈能如他願，再一個滑步，又避開了，他得把碗裡的粥喝下去。

魯道夫狂怒，小綿羊居然還有膽子反抗，這簡直太大逆不道了，同班房的那麽多人都看著呢。

若是不能收拾這個黃皮猴子，他以後還能在這些人中立足?

看周森還能在躲閃中喝著碗裡的粥，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裡，魯道夫怒吼一聲，衝了過去，就是對周森一擊衝拳。

反正有人交代了，讓他好好教訓這這個叫斯蒂文的華人小子，只要不打死，就沒事兒，而且事後還少不了他的好處，至少能少關幾天。

面對衝過來的魯道夫，周森避無可避，這一拳要是吃下來，自己特定會重傷。

他閃電的出手朝魯道夫胳膊肘位置一點。

突然手臂一麻，魯道夫大驚失色，這樣的事情他是從未遇到過的，整個人拐了一個彎，周森身後的牆撞了上去。

咚！

這一聲，特別的響，看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牙疼。

而周森則順勢報頭蹲了下來，剛才那一下剛好有魯道夫擋著，應該沒人看到他的動作。

那看上去，就是一個意外，魯道夫自己腳滑了，自己撞牆了。

這一下撞的可不輕，魯道夫慘叫一聲，正要轉身回來報復周森的，卻發現他右胳膊居然跟面條差不多，怎麽都抬不起來了。

脫臼了！

常年打架生事兒，

他自然明白，自己是怎麽一回事兒，剛才胳膊麻了一下，自己撞向了牆，結果把胳膊給撞脫臼了。 疼！

魯道夫一瞬間就汗如雨下，這脫臼的這條胳膊疼的他完全受不了，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就是外面看戲的警察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意識到魯道夫情況不對勁後，連忙開門衝進來，看到魯道夫右胳膊垂下不能動的，叫了兩個犯人將魯道夫給抬了出去，送去醫務室救治。

周森還是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只是在魯道夫被人抬出去的時候，微微抬頭看了一眼。

這個魯道夫從他一進來就針對自己，明顯就是受人指使的，本來他打算忍一忍過去的。

沒想到欺負上癮了，那他也只能趁機找了這個機會給他一個教訓了，讓他吃點兒苦頭了。

就憑警察局醫務室的水平，只怕是沒本事能把他卸下來的胳膊給給他按回去。

就算能按回去，只怕也要吃不消的苦頭才行。

被關押的人中也有聰明的，雖然沒弄明白魯道夫是怎麽撞牆的，又怎麽把自己胳膊弄脫臼的，但指不定跟這個黃皮膚的華人小子有關系，所以，接下來，他們都不想再跟周森牽扯上了。


魯道夫這個頭兒都被抬走了，那下一個被抬走的人又會是誰呢?

沒人來為難自己，周森也落得躲清閑，這個警察局，他想出去，還真不是什麽多難的事情。

問題是，他一時意氣用事，後果能不能承受。

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就算彼什科夫和娜塔莎要試一試自己，他何嘗又不是可以利用這個試一試對方呢?

要是不能夠相互信任，那以後就算合作也是有限的。

“斯蒂文·周，有人來看你！”就這樣等待了兩個多小時，突然有警察過來，打開鐵門，朝周森喊了一聲。

周森緩緩的站起來，朝門口走了過去。

跟著警察往外走，來到一間會見室內，按照規定，他已經被拘押快四十八小時了。

如果沒有確切證據證明他賣假藥差點兒致人死亡，就得放人，反之，就要被正式逮捕，正式逮捕的話，就從警察局移交看守所了。

但是，警察局有幾百種理由可以延長你的拘押時間。

“娜塔莎小姐，怎麽是你?”周森在娜塔莎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眉頭微微一皺。

改裝一下驚訝，還是要裝一下的。

“你夫人瑪莎也想來探視，但是她有共謀的嫌疑，雖然沒有被拘押，但也被搜走了護照和證件。”娜塔莎解釋道。

“什麽，這跟瑪莎有什麽關系?”

“瑪莎是你的妻子，又在你的診所幫忙，她也有協助你賣假藥的嫌疑，所以，不能讓她探視你。”娜塔莎道。

“我的冤枉的，無辜的。”周森說道。

“我知道，我也想辦法，但是警察局不讓我給你擔保，所以你可能還要在忍受幾天。”娜塔莎歉意的說道。

“假戲真做嗎?”

娜塔莎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事兒發生的有些突然，她也是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等她反應過來想要干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裡面去牽扯的關系太多了。

周森的身份又不能暴露，知道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險，後面很多事情就再難保密了。

“老k什麽態度?”

“他……”

“不想出面，還是想測試一下我的忠誠?”周森反問道。

“不是，你現在這樣，除非內部公開你的身份，否則，一旦他出面施壓，你的身份一樣會被有心人知曉。”娜塔莎壓低聲音，她說的英語，保證身後的警察聽不懂。

“我知道，所以我才忍到這一刻，不然，你覺得這座小小的警察局能困的了我?”

“我正在想辦法，總之會很快將你救出來。”娜塔莎承諾道。

“既然你們沒辦法向警察局施壓放人，那就只有從案子本身下手，只要找到誣陷我的人，把案子查清楚，警察局總不會在真相大白之下，還想再給我安排罪名吧?”周森道，“這個你總能做到吧?”

“我已經出面，他們一定會防著我，但我會想辦法把事情搞清楚的。”娜塔莎道。

“人在你們第一醫院吧，這件事你們醫院肯定有人參與了，照理說，我跟你們第一醫院無冤無仇，但是我這個骨科診所生意肯定影響到你們第一醫院骨科的接診人數了，這醫院沒人看病，自然會影響到醫生的業務的……”

“你是說，是我們第一醫院的人做的?”娜塔莎明知故問，周森一直帶走後，一直都被關押在警察局， 應該沒有人對他透露情況，他僅憑分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你們是不是不常關注自己身邊的人和事，這還用問嗎?”周森反問道。

“國內的反諜都是內務局在處理的，而我們情報部主要的方向是東亞的情報……”

周森明白了，這就是燈下黑，自己手底下發生的事情，反而很難做出快速的反應。

這也跟遠東情報部遭到一些列的變故有關，大量合格的情報員被莫須有的罪名給清算了，現在補充的一大批人都是新手，業務不熟悉，經驗也少。

這日本人選擇在這個時間搞事情，這時機選的其實是有道理的，只是他們太高估自己而低估了對手了。

“如果真是第一醫院內部人所為，你打算怎麽做?”

“誣陷罪該怎麽判，我不知道你們的法官會怎麽判，我只要一個公正的審判就行。”周森道。

“這個可以。”娜塔莎點了點頭，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那憑什麽在活動周森的信任。

“我還需要待在這個地方多久，或者說，讓他們把案子辦成鐵案，再翻案，那到時候倒霉的人可多了。”周森看著娜塔莎咧嘴一笑。

娜塔莎心中一突，感覺周森這個笑容有些令她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冰寒，她太清楚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如果真想對普通人展開報復的話，那是會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問題是這還是一個受了委屈的特工。

“我知道了，最多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