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副將又問劉錡:“要是金賊把帳篷的火燭都弄熄了,什麽都看不見怎麽辦?”
劉錡稍加思索後,答道:“我們可以借著閃電的亮光來辨別敵人的方向。”
“好的。”
“這次要派一千五百人去劫營,其中一千人去搗毀金賊的帳篷,砍斷固定帳篷的繩索或木樁,讓他們睡不好覺。而且,大量的金兵走出帳篷後,因為分不清敵我,多半會自相殘殺。”
“另外那五百人呢?”
“派出四百人去把金賊的戰馬放跑,或者把馬腿砍傷。讓剩下的一百人去搗毀金營西邊的木柵欄,天亮時,我們會從那裡攻進敵營。”
陳副將離開後,劉逸問劉錡:“將軍,您事先把劫營計劃透露給麗滋了嗎?”
“沒有。”
“那麗滋為何會曉得將軍的計劃呢?難道她真的能掐會算嗎?”
劉錡沒有回答劉逸的問題,他的腦海裡浮現出麗滋那甜甜的微笑,耳旁回響起麗滋那堅定的聲音:“別擔心!劉將軍是戰神下凡,他要做的事還沒做完,不會有事的!我們跟著他,肯定很安全!”
劉錡隨即搖了搖頭,小聲自言自語道:“目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劉逸沒有聽清,便問道:“將軍,您有什麽吩咐嗎?”
劉錡恢復到了他平時冷峻的表情,“去把蔣團練請來,我要和他商量明早進攻金營的事。”
再說金兵的中軍大帳內,主帥夾谷合林正在和副將阿典維駱談論著這幾天的戰況。
就聽夾谷合林說道:“這次南下,我們所向披靡,攻無不克,另外,根據探報,金松城內只有三千廂軍,所以,這次隻帶了五萬人來攻打金松城,沒想到,連續猛攻了這麽多天,竟然沒攻下來!這也倒罷了,更出人意料的是,今天在南門和宋軍對陣,居然只打了個平手!這批南蠻能征善戰,好像不是廂軍,會不會情報有誤?”
阿典維駱答道:“前面派過幾批探子,得到的都是相同的情報,並且,請薩滿大人也算過,金松城中只有廂軍。”
“這就奇怪啦!”
他們當然不知道,在金軍來的頭兩天,劉錡的軍隊剛剛進駐金松城。
夾谷合林又道:“還有,說好了和薩滿大人在金松城外碰頭,怎麽沒看到他的人呢?”
“我找到護送薩滿大人的那一百名騎兵了,據說,他們在城外被宋軍驅趕,被迫和薩滿大人分開了,從那以後,就再沒有薩滿大人的消息了。”
“看來薩滿大人是凶多吉少啊。”
阿典維駱有些遺憾,“若是薩滿大人還在就好啦,我們可以請他佔卜一下,下一步該怎麽辦。”
“怎麽辦?肯定是繼續攻城。”
阿典維駱小聲提醒道:“這些天來,我們死了五千多人,重傷也有數千人。前幾天,累計有兩萬人中暑,今天一整天,大家一直在太陽下呆著,又有一萬多人中暑,要不要先撤軍休整一陣子,以後再卷土重來?”
“不必,宋軍也應該有較大的傷亡,我們的人依然比他們多。”
停頓片刻後,夾谷合林繼續說道:“即便要休整,我們也可以就地休整,看這天氣,後面幾天會涼快一些,在這裡休息也是一樣的。除此之外,中暑的人需要靜養,故而,也不宜在這個時候撤軍。等中暑的人都好了之後,我們就接著攻城。”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哨聲,接著,又傳來了幾聲慘叫。
夾谷合林大聲問衛軍:“外面怎麽回事?”
衛軍進來答道:“報告大帥,
目前情況不明。” 正說著,又陸續有十數聲慘叫傳來。夾谷合林和阿典維駱站起身來,走到帳外舉目觀瞧,可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但慘叫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副將阿典維駱說道:“肯定是南蠻來劫營了。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很吃虧啊!”
“是的。”夾谷合林接著命令道:“傳令下去,讓所有帳篷都把火燭滅掉。”
“是。”
說完,阿典維駱就跑著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阿典維駱跑了回來,焦急地稟報道:“大帥,不好啦!局面失控啦!”
“怎麽了?”
“前面打得很厲害,命令傳不過去。”
“不會大聲喊嗎?”
“好像到處都是南蠻,只要一出聲,就會被刀砍死。”
“宋軍到底來了多少人?怎麽會打得這麽厲害呢?”
“現在很亂,誰也不知道確切情況。”
夾谷合林側耳仔細聽了一會兒, 猛然皺起眉頭,“不好!這是南蠻在製造混亂,他們來劫營的人不可能有這麽多,多半是我們的人在自相殘殺。”
“那該怎麽辦才好?現在沒法去製止啊!並且,萬一混亂蔓延到這裡來,我們也自身難保啊!”
夾谷合林點點頭,“管不了那麽多啦!你趕緊去調集五百衛軍來,把中軍大帳團團圍住,凡是接近這裡的人,格殺勿論!”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原來,打了這麽多天的仗,金兵都很疲乏,特別是今天,所有能戰鬥的人,都在南門口曬了一天的太陽。
傍晚時分,開始下起了大暴雨,巡夜的金兵也就偷懶,躲在帳篷內沒有出來,因此,宋軍劫營的士卒到達金營後,如入無人之地。
按照事先的分工,有一千宋兵負責去搗毀金兵的帳篷,他們悄悄地摸到金營中心,每一個人對應一個帳篷。一聲哨響後,眾人一起動手,在短時間內,就有近千頂帳篷被搗毀。
接著,宋軍又在被搗毀的帳篷上大砍大殺,被帳篷罩住的金兵頓時死傷無數、慘叫連連。幸存的金兵爬出帳篷後,又受到宋軍的攻擊,他們為了自保,便揮刀亂砍起來。
因為完全看不清對方,分不清敵我,所以,爬出帳篷的金兵越多,自相殘殺的現象就越嚴重。而此時的宋軍則早已離開原來的位置,他們摸到下一個帳篷,開始了新的一輪搗毀行動。
第二天清晨,天光剛剛放亮,副將阿典維駱就奉命去察看軍營的情況。過了很久,阿典維駱才垂頭喪氣地回到了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