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歷史上楊修的為人,呂布是不知道的,三人在廳中落座後,呂布故作疑惑道,“不知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楊修心想,“不是你遞了拜帖要見家父, 現在又裝起糊塗?”
心裡這樣想,他嘴上卻道,“聽聞使君攜夫人來了華陰,修於情於理也該來拜見!”
呂布眉峰微挑,“孤同楊氏有何情又有何理?若沒記錯,當年你楊家可是對孤下過通緝令。”
呂布這話有點不友好了,楊修卻不慌不忙看了張茉一眼,回道, “夫人乃已故王司徒之女, 王家同我楊家為多年故交,我祖伯父曾迎娶祁縣王家之女,修多年前也見過王伯一面,按輩分算,修可以喚夫人一聲阿姊,作為弟弟,來拜見一下阿姊和秭夫,此非情乎?”
“至於使君那事,當年王司徒為使君求請之時,家父已知曉楊綽那事乃是誤會一場,此事早已揭過。”
呂布心中冷哼,這小子套交情的本事倒是一流,一見面就認上親戚了,卻不知等會兒說正事時還認不認這姐姐和姐夫。
張茉則是愕然,楊修情商還是蠻高的麻, 歷史上怎會參與到曹魏奪嫡之事中去?
楊修繼續道, “至於理,華陰自段忠明投效使君起,弘農便並入並州治下,作為臣民,來拜見一下主君,此非理乎?”
這一番話說得呂布頗為滿意,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可孤聽說,令父去了壽春,不知是去走親訪友,亦或是想將弘農歸屬袁公路治下?”
楊修連忙道,“自是去走訪親友,修今早已給父親去信,若無意外,過幾日便可回來。”
先前呂布拒絕在並州另立朝廷,袁紹又不成氣候了,楊彪這才想著去壽春找袁術,那時西涼馬騰、韓遂尚未有所動作,呂布又陷在冀州戰場,所以楊氏想趁機將河南尹和弘農郡盡歸到袁術治下, 而後重整洛陽, 重振漢室。
可現在馬騰、韓遂打來了,楊家若再不識抬舉,呂布只要從華陰撤軍放涼州軍進來,後果可想而知。
那些涼州軍可不像張濟、樊稠那麽無能,也不像呂布這般講理,缺糧的情況下拿楊家開刀再正常不過了。
京兆尹已經被李肅、李傕霍霍光了,馬、韓數萬大軍從扶風郡過來,下一個軍糧的補給點便是弘農郡,所以,華陰一丟,弘農郡必然要成為那些涼州軍的糧倉,楊修便是看出這一點,才會來向呂布示好,雖然投靠呂布也是要出點血,但肯定好過被涼州軍禍害。
呂布滿意點了點頭,又道,“楊公子心裡看得很明白,卻不知可否做楊家之主?”
楊修笑道,“我楊家旁支叔伯雖多,然自太祖父起,當家人便一直是我祖父、父親這一脈,父親又只有我一子,我自十二歲便開始打理楊家家業,除了父親,楊家便是我說了算。”
既然你能做主,那事情便好辦了,呂布直接了當道,“想必楊公子也知道,涼州馬騰、韓遂發兵十萬欲犯弘農,孤兵馬雖壯,軍糧卻短缺得緊,你楊家佔據弘農半數以上土地,可能支援一二?”
果然是董卓手底下出來的,楊修心歎了一句,問道,“不知使君需要多少?”
“不多,一百萬石足矣!”
楊修暗吸一口涼氣,這是要把他楊家家底都掏光啊!
他一臉為難,“今年關中遭大災,我楊家家業再大,也拿不出如此多糧,使君這是為難在下。”
戰時按一個士兵一月吃五石糧,百萬石足夠二十萬士兵一月口糧,這要的確實狠了點,但呂布知道楊家拿得出來。
現在除了這些家底豐厚的世家,北方真的沒地方有糧了,而張茉招納了張燕五十幾萬賊子,不多搞點糧出來,再過幾個月真要餓死很多人,現在她的想法是能多扣一點是一點。
呂布也一臉為難,“華陰雖只有一萬三兵馬,然河東郡尚有數萬將士缺糧,此番馬騰、韓遂分兩路進兵,若是河東郡叫他攻破,孤守住華陰也無任何作用,涼州兵馬依然可以南下弘農,則華陰便被人家堵在中間,屆時孤大不了率軍殺出華陰回並州,楊家家大業大,卻是難以說走就走,公子現在舍不得這點糧草,屆時丟掉的可就是整個楊家。”
楊修一陣無語,真要這樣算,他楊家是不是要給你把所有並州軍都養了?
然而他知道呂布既然這樣說便沒有商量的余地,華陰丟了,呂布軍可以撤到函谷關堅守,但楊家就真的要玩完了,既然大出血避免不了了,現在只能為楊家爭取一些政治上的好處。
“如此多糧草,修卻是難以做主,使君若缺糧得緊,修回去先讓人送來十萬石,其余只能等家父回來做主。”
呂布道, “楊公子不是不能做主,是想同孤談條件吧?孤最不喜拐彎抹角,拖拖拉拉,如此多糧草,自是不能讓楊家白出,有何要求直說便是,只要合理,孤皆可應允。”
楊家的訴求呂布心裡大約清楚,楊彪乃是正統的儒學家,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再立漢室。
呂布說得如此直白,楊修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他斟酌了一番說道,“先帝數月前亡於華陰,新帝未立,各方諸侯無人約束,肆無忌憚互相攻伐,我大漢朝越發分崩離析,家父一生忠於漢室,忠於陛下,故而想從宗室中挑選一子過繼先帝名下,重築漢室之威。”
“然我楊家勢單力薄,使君從前跟隨董相國時,便多番勸諫,可見使君心中亦有大漢,此番若能擊退涼州叛軍,何不重新修整洛陽,重振漢室?”
“重振漢室?”呂布嗤笑,“自欺欺人罷了!公子也是個聰明人,怎會看不出自董卓亂政後,大漢的威嚴便已丟失殆盡,你便是真在洛陽再立天子,大家便不打架了麽?”
“再者,孤從前便對楊太尉說過,我大漢最不缺的便是皇室宗親,你可以立,別人也可以,如此費心費力找個傀儡出來有何意思?楊家若想出仕,我並州有的是空缺,公子才華橫溢,不如便來我身邊當個主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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