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陰城依南邊華山而建,開有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城牆高三丈余,南邊靠近華山五峰,山下建有西嶽廟,地形比較窄,完全不適合作戰。
原本華陰是沒有南城門的, 不過武帝修建了西嶽廟,為方便祭祀,這才開了一道門。
除了南面,其他三面地形倒是都很廣闊。
華陰城再往東十裡處,另築有一營寨,駐扎著三千騎兵,觀那飄揚著的旗幟, 上頭乃是“太史”二字。
能獨領三千騎兵,又來守華陰此等重要之地,這軍官職位必然是不低的,韓遂自來到華陰後,研究了好些日,依然不知並州有哪位將領姓太史。
連此人叫何名字尚且不知,更遑論對其本事和作戰風格的了解了。
韓遂感覺此次發兵還是有點太倉促了,對並州各項情報收集不夠完善,甚至連河東、華陰兵力幾何、領兵將領是誰都不太清楚,僅靠自己的了解和李肅那點不靠譜情報,實在是有點衝動了。
韓遂不想步馬騰的後塵,雖然跟馬騰說今日要全力下城,然而開始的時候他只派少部分人先行試探,大部隊駐足後方待命,他站在遠處築起的土山上遙望城內,粗略估算了一下城內調動的人馬和城牆上的守軍,和情報所說的數量並無太大差距。
“城外三千並州騎兵, 城內有近萬守軍,還有楊家部曲,這真的太難了啊!”韓遂皺著眉頭,對跟在身旁的馬騰說道。
馬騰也知道是真的難,強攻的話,不填上數萬人命根本拿不下。
“難就不打了嗎?你領數萬人來郊遊的?”他心裡清楚是一回事,嘴上卻略帶諷刺地說道。
這一次馬騰在蒲津折了三萬人馬,最能打的兒子馬超又被俘,可謂是實力大損,韓遂如果一戰不打便退回涼州,馬騰毫不懷疑,這個昔日好兄弟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吞並自己的勢力,成為涼州唯一的主人。
馬騰留在涼州的兵馬不多了,這裡現在只剩暫時跟著韓遂的龐德一部,騎兵六千,步兵四千,根本不是韓遂的對手。
他這兩天越想越後悔,當時怎麽就沒等韓遂一起動手,就算輸了,兩個人一起輸也比自己一個人輸要好。
“那你說說怎麽打?真拿人命去填?”韓遂反問道。
馬騰知道要讓韓遂強攻肯定不行, 他想了想, 說道,“此次你我各帶了一萬騎兵過來, 加上李傕的那三千,還有近兩萬騎,派一萬去對付城外並州騎兵綽綽有余,若能將這股騎兵消滅了,到時候便是拿不下華陰城也沒關系,我大軍可先東進,留下一萬人在華陰東邊地勢狹窄處築土堤挖壕溝,以隔絕華陰同弘農郡的聯系。”
“照今年災荒程度,華陰糧路被斷,兩月內,最多三個月,可不攻自破,如此我軍後路便也通暢了,待擄掠過弘農,咱便可繼續揮師東進,先去函谷關取張濟,再入河內,這時候袁本初也該反攻了,咱們可趁勢奪河東、河內。”
馬騰說的地勢狹窄處便是如今正在修建的潼關位置。
韓遂思忖了片刻,雙眼一亮,這辦法似乎可行啊!華陰雖為要塞,卻非關口,北面有寬敞通道可入弘農,先前他怕拿不下華陰城,貿然入弘農會被人斷了後路,但如果把威脅最大的並州騎兵消滅,再留一些人把華陰同弘農的聯系隔絕,等華陰撐不住降了,那後顧之憂便也解除了。
韓遂剛想拍板,卻聽部將閻行反對道,“主公您這樣做是自斷後路啊!您莫忘了,蒲津未下,臨晉已丟,他並州軍完全可以自蒲津渡河來到我軍後方支援華陰,而前頭陝縣茅津亦可渡河,兼東函谷關還在張濟手上,如此做是自己把自己請入甕中。”
經他提醒,韓遂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有些不滿地瞪著馬騰,“可不是,蒲津沒拿下,此法根本行不通!”
馬騰道,“袁紹那裡呂布一時半會兒是攻不下的,並州哪裡來那麽多兵馬支援?不行再多留五千人去渭水邊盯著,我看他並州援軍如何渡河。”
如果不是時間比較著急,馬騰、韓遂在擁有完全的兵力優勢情況下,他們可以選擇一邊圍困華陰城,一邊在渭河平原屯田自養,這也是古代攻城戰中比較常見的一種。
具體做法是在城池周圍修築長堤,堤內挖有壕溝,然後將閑置兵力用來屯田,在守軍資源耗盡後,城池不攻自破,司馬懿攻遼東之戰即是圍困破城的經典戰例。
然而現在不行,因為時間拖延一久,袁紹那邊肯定會頂不住,呂布一旦攻下魏郡,可以抽出幾萬兵馬來這裡對付他們,所以這一次他們隻準備了勉強夠三個月的糧草,一是想取下弘農以做補充,二是想快速進兵佔據河東、河內。
所以大軍不能在華陰耗費太多時間,馬騰才會想到留部分圍困隔絕華陰,其他去擄掠弘農的主意。
然而韓遂比他謹慎得多,經閻行提醒,又想到此前在蒲津突然冒出來的五千人馬,萬一人家還有後手,這樣做確實是自斷後路。
見韓遂遲遲不回答,馬騰就知道他不想采納自己的意見,他又說道,“行不行先把城外這三千騎兵滅了,這點人你不會也不敢打吧?若是城內有兵馬出來支援更好,咱順手給他消滅了,或許華陰就破了。”
並州騎兵厲害是厲害,他們涼州騎兵也不菜,三個人打一個人完全沒有問題。
韓遂點了點頭,“便依你之言,先打並州騎兵。”
鑒於馬騰已經折損了那麽多人馬, 韓遂也不好再讓龐德部出太多力,便他自己佔大頭,出六千騎兵,龐德和李傕各出兩千,合兵一萬。
馬騰和李傕對此頗有意見,馬騰不滿叫道,“我已經折了三萬人了,為何還讓我出兵?”
“帳不是這樣算的,你若是攻下了蒲板,我肯定不會再讓你出力,現在你寸功未立,豈能跟在後頭旁觀?”
馬騰反駁,“那我先前在蒲津拚命時,你不也在此旁觀?”
韓遂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蒲津那裡你先前自己說帶三萬過去即可,留龐德一部跟著我破華陰,既是跟我,此戰自然要出力。”
馬騰唇下微動,卻是不知如何反駁,那時他留龐德在此是有私心的,想著華陰破後,讓龐德跟韓遂一起攻略弘農,自己獨自攻河東,便是兩邊受益,誰料蒲津居然沒打下。
馬騰沒話說,李傕卻有話,他說道,“我總共只有六千兵馬,為何要出三成之多?”
韓遂道,“衛將軍自跟隨我開始,你部糧草皆是從我這兒支取,而今正值用人之際,自是該多出點力。”
韓遂說得還算客氣,也尊稱李傕衛將軍,不過對於寄人籬下的李傕來說,這個稱呼此刻卻是諷刺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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