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生鐵?”
北鬥樓會議室,王定放下帳本,疑狐地看著張茉,“上次那些,足夠你煆上百把兵刃了,你還想做什麽?”
張茉嘿嘿笑道,“這不是又招了些人……”
這些新入夥之人雖有部分自帶武器,質量卻太差,許多刀都豁了口,只能回爐重鑄,而鎧甲缺口更大,想把金鷹衛都裝備上,就是再走私幾趟都不夠。
“又招人?”
王定疑惑,“你養這麽多兵馬幹什麽?難不成真要做山大王造反?”
張茉無法跟他說明原因,走過去拽住他袖子,撒嬌賣萌,“哥哥,你就相信我,我絕不是在鬧著玩,這些人真有大用處,日後你就知道了,就幫幫我……再去弄些唄……我滴親哥……”
王定視線從她明媚的小臉上挪開,暗自撇嘴,“什麽兵聖轉世,這分明是妖孽轉世,妖孽……”
“別叫我哥,你才是我姐。”
他拽回自己袖子,一臉的生無可戀,“我的親姐啊……你在山中立寨就算了,還敢招那麽多蛾賊入夥,那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蛾賊啊,這要鬧出點什麽事,你讓哥還活不活了?”
“沒有金剛鑽我也不敢攬瓷器活,哥哥放心就是,而且,他們沒你想象的那麽壞。”
“什麽金剛鑽、瓷器活,你嘴裡怎就那麽多莫名其妙的詞兒呢?”王定沒好氣道。
張茉又嘿嘿笑起來,“到底幫不幫?不幫我只能自己去找人了,要是走漏了風聲……”
果然,這妖孽把他吃得死死的!
王定不耐道,“幫幫幫,這次需要多少?”
“在你能力范圍內,自是越多越好。還有戰馬,有沒有地方弄?”
寨中總共只有兩百多匹馬,而她的目標至少要配兩千匹,相差甚遠。
官府雖沒有像鹽鐵那般對馬匹實行專賣,但市面上售賣的多為駑馬,上不了戰場,靠在晉陽買,幾年也湊不夠兩千匹。
“這個得跟胡人交易,我最多只能幫你弄到幾十匹。”
“這麽少……”
“我滴小祖宗,這是戰馬,你以為是雞鴨,隨便都能搞來一大群,近些年各處叛亂不斷,官府也在極力擴軍,普通人能買到一二匹就不錯了。”
並州雖不像南方那麽缺馬,但這地方處涼州叛軍、匈奴和鮮卑邊界,並州刺史張懿近兩年正大力組建騎兵,市面上的好馬多也是被官府買去,張茉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以為她這哥哥人脈廣,能多弄來些,沒想到只有幾十匹,覺得有點意外罷了。
“幾十匹就幾十匹,先幫我弄來,其他我自己再想辦法。”
“你能有什麽辦法?”
“活人還能給尿憋死,總歸有辦法的!”
王定滿頭黑線,這丫根本不是妖孽,就是個女土匪。
張茉坐在案幾旁,左手撐著下巴,右手食指中指在幾案上輕輕敲著,思考去哪裡弄戰馬。
既然買不到,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去搶,官府和黑山同夥的馬肯定不能動,劫商人的她下不去手,思來想去只剩劫胡人這一條路。
只是,她對匈奴、鮮卑的認識僅限史書上的一點點記載,沒有實際了解過,不敢輕易犯險。不知寨子裡的小賊們在並州活動這些年有沒有撞上過匈奴騎兵。
想到這兒,張茉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往門外走去,“哥,我回寨子了!”
王定放下抿了一口的茶盞,“剛回來就要走?”
“嗯,
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沒做,歲首再回來。” …………
聚義寨,聽聞去劫胡人的馬,許褚第一個請纓,“我去,讓我去。”
張茉道,“是準備讓你帶隊的,只是去之前得把敵人了解清楚,否則我怕出事。”
這個時候雖然流行一漢當五胡的說法,但未親眼見過,始終不能盡信,一個不謹慎,白費心血是小,葬送金鷹隊是大。
許褚不以為然道,“有何好了解的?當初匈奴那般厲害,還不是被衛、霍二位將軍打殘廢?我雖不如二位將軍厲害,但現在的匈奴不過垂垂老翁,有何好怕?”
李貴長年在並州活動,倒是見過幾次匈奴、鮮卑騎兵,“其他倒沒什麽,隻胡人善騎射,馬術尤其精湛,咱們這些人,除了金鷹衛會騎馬,其他人多數連馬都沒碰過,拚馬上功夫的話,恐怕不敵。”
李貴說到點子上了,金鷹衛雖強悍,但多數人也只是會騎馬,而非精通,路上若真遇著,人家不可能下馬和你打。
張茉雖知道高橋馬鞍和雙邊馬鐙可讓騎士提高馬上作戰能力,但此項技術若叫胡人學去,那可是妥妥的資敵啊!
胡人馬匹眾多,一旦裝備上這些,加之其本就高過漢人的騎術,戰鬥力提高可不是一個檔次,屆時只怕五胡亂華要提前上演。
現在寨子裡能騎的馬只有兩百來匹,加上王定許諾的那些,也只有三百多,大家輪流著練,三千人不得十天才能輪到一次,猴年馬月才能把騎術練好?
這就是個死循環了,張茉不禁頭疼,沒有馬,將來難道跑步去雒陽和董卓打架?而且,萬一打不過,沒馬逃都逃不了。
正苦惱時,杜飛突然說道:“其實,騎術不好也可不拚騎術。”
“不拚騎術?此話怎講?”
杜飛笑了笑:“你忘了長弓手麽?”
張茉當然沒忘了長弓手,但這些人裡面只有一百多人是李貴舊部,訓練了幾個月,其他不過是才挑出來的會射箭之人,不知能不能用。
“他們行嗎?”
杜飛道,“舊部那一百多人在一百五十步內,準頭十之有二,百步內十之有四,其他人短弓準頭都還可以,現在缺乏的是對長弓的熟悉,練上一兩個月勉強能用。”
長弓的好處是射的距離遠,但準頭太差,這也是挑出的善射之人才能達到這個水準,要是生手訓練,沒個兩三年勤加練習是達不到這水準的,長弓最大的優勢是利用密集箭陣進行遠距離拋射,三百長弓手還是有點太少了。
許褚跟著道,“咱騎兵騎術雖不如胡人,然刀子比他等利了不知幾何,並非沒有勝算。”
張茉又問,“胡人南下擄掠,一般多少人馬一隊?”
李貴道,“匈奴名義上屬漢臣,王庭尚不敢明目張膽造反,多是部落首領自己行事,大部落多則一千許,小部落常常兩三百人便敢過來,張飛燕便曾滅過匈奴一支大隊伍。至於鮮卑,基本都在雲中、雁門北部活動。”
黑吃黑啊!
許褚興奮叫了起來,“阿茉,讓我去讓我去,我非但要搶他們的馬,還要教訓一下這群敢入侵我漢地的胡人。”
“莫著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許褚道,“計議個啥?我帶人去北邊溜達一圈,遇到胡人殺就得了。”
許褚這完全不把胡人放眼裡的態度還真讓張茉不放心,這家夥武藝是高,也讀過些兵法,卻未經過正經實戰,關鍵還狂傲,一個不小心可能馬沒搶來反而把自己人葬送在胡人手裡。
“此事沒你想的那般簡單,長弓手該如何跟騎兵配合你知道否?該如何利用有利地形、甚至天氣條件布陣?五原、雲中、定襄、雁門幾郡的地形了解了麽?路線該怎麽走?氣候條件如何?士兵飲食需不需要注意?”
許褚撓了撓頭,憨笑,“我不曉得……”
果然兵書都白讀了!
張茉心中歎了一句,說道,“所以此事待我制定個周詳計劃再行動。”
“那要等多久?”
“此時正值寒冬,越往北越冷,就算要去也得等開春,這期間你加緊訓練金鷹衛,尤其弓手和騎兵配合演練,讓郭師傅把一些不好的武器融了重新鍛造,調集谷中青壯再加緊趕製些斬馬刀出來。我回王府找找看有沒有北地幾郡輿圖。”
“那你方才說的布陣該如何布?又該如何配合?”許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