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來到八月中旬,這一日正逢中秋節。
王府後院,張茉站在房門口,看著媚娘在那忙忙碌碌張羅著香案、貢品,小眉頭一皺,忽然想起‘貂蟬拜月’的典故。
她抬頭看了看天上,一輪亮騰騰的圓月剛剛升起,周邊乾乾淨淨的,一片雲彩也沒有。
“娘子還傻站著呢,快去打扮打扮,拜月要開始了。”
中秋節在漢代雖已普及,卻不是什麽重要節日,所謂“男不拜月,女不拜灶”,中秋拜月只是女兒家的活動,而王府目前也就張茉一個女主人,拜月的香案自然就設在她自己院子裡。
“拜個月亮為何要打扮?”
張茉走到香案旁,往蒲團上一跪,她倒要看看會不會有雲彩飄過來擋住月亮。
媚娘急忙忙把她拉起來,“等等,你讓梅香做的月餅還沒端上來。”
又衝廚房大喊,“梅香,弄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
梅香端著個盤子蹬蹬蹬跑出來。
“這月餅看著好好吃啊,奴婢從不知面能磨得這般細,這吃起來肯定不會刮喉嚨。”
張茉道,“不過多磨了幾遍而已。對了,你裝一份送到前院,給義父也嘗嘗。再拿幾個去張宅,余下的給安仁、阿褚他們拿去。”
“好咧!”梅香應了一聲,張羅去送月餅。
東西擺好,張茉照著媚娘指示,燃香爐、祭酒、念祝文,看似複雜,其實一會兒就完成了。
剛做完一系列祭祀,王定突然造訪,興衝衝道,“妹妹,走,哥帶你去遊湖賞月。”
“遊湖?就我們兩?”
“當然還有其他人,我想著你在晉陽沒什麽朋友,帶你去認識些人。妹妹日後也是要去參加貴女聚會,李長史家的阿蕊妹妹和你同歲,你先和她結識。”
王定說著把一個包袱遞給她,“給你定做的衣裙,去換上,好好打扮打扮。”
張茉對遊湖沒什麽興趣,本想拒絕的,但看手上包袱,三哥給她把衣服都準備好了,不去太不給面子了。
回到屋內,媚娘幫張茉換好衣裙,又給她梳了個垂鬟飛肖髻,發分兩股,結鬟於頂,使其自然垂下,又束結梢尾垂於肩上,在發髻簪一支月白梅花。
“娘子天生麗質,稍稍打扮已是傾國傾城,這走出去定是惹得眾多女子嫉妒男子傾慕。”
看著銅鏡中清麗出塵的人兒,媚娘笑得魚尾紋都皺了起來。
“哪有那麽誇張,我才十一歲啊!”
媚娘道,“不小了,娘子身子高挑。”
她笑呵呵瞥了眼張茉微鼓的胸口,“這裡也長起來了,看著已有十二三歲,再過一兩年,求娶之人只怕……”
說到這兒,媚娘突然輕歎了口氣,“可惜了,娘子這般好的人,將來……也不知家主怎麽想的,天下貌美女子多得是,為何非要娘子做伶人,媚娘雖沒讀過書,但也能看出,娘子是做大事之人,可惜了……”
“媚娘不必歎息,將來之事誰說得準。”
張茉打扮好,隨王定去晉湖,梅香提著一籃子月餅來到張宅。
呂布正在屋裡看書,不過他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外面有點動靜就抬頭朝外張望。
看見梅香從月亮門走來,呂布雙眼一亮,啪的丟下竹簡,剛站起來邁了一步,想了想又坐下,繼續低頭看書。
梅香站在窗外行了禮,把籃子從窗台遞進去,說道,“這是娘子做的月餅,特地讓奴婢拿來給恩公嘗嘗。
” 呂布瞥了眼籃子,“她親手做的?”
“算是吧,娘子教奴婢做的。”
隔壁房間魏續聽到動靜開門出來,看見窗台上的月餅,隨手就撚起一塊丟嘴裡,邊嚼邊說,“這餅做得好,細膩綿軟,入口即化。”
說著又伸出手,呂布眼疾手快,長臂一撈把整籃子抱走,“吃一塊就成,阿茉給我做的。”
魏續砸吧著嘴白了他一眼,“小氣!”
看呂布如獲至寶的模樣,梅香偷偷笑了笑,“沒什麽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等!”呂布叫住她,“阿茉在做什麽?”
“娘子和三公子去遊湖了。”
“遊湖?就他二人?”呂布眉頭微皺,那王三公子長著一張妖孽臉,阿茉和他又無血緣關系,會不會……
梅香道,“不是,還有別人,三公子說帶娘子認識些朋友。”
“知道了。”呂布朝她擺了擺手,一邊吃月餅一邊看書,卻是越看越煩躁。
他站起來開門出去,剛走到門口又折回去換了身齊展的黑色雲紋錦袍,喊魏續跟他去遊湖。
可以出去玩,魏續自然高興,二人也不騎馬,一邊賞月,一邊往晉湖走去。
本是出來散步的,可呂布腳步卻顯得十分焦急,魏續打趣道,“姐夫,你不是想去遊湖,是想去找阿茉吧!”
心思被拆穿,呂布大方承認,“是又如何?”
魏續一臉八卦,“姐夫你真喜歡那丫頭啊?”
呂布點了點頭,“阿茉給我的感覺和從前那些女子皆不一樣,跟她在一起我覺得特別舒服。”
“阿茉人好,我也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他話沒說完,腦門突然挨了呂布一指彈,呂布警告道,“你不許對她有非分之想。”
魏續捂著腦門大呼冤枉,“我哪敢?不怕被你打死。”
呂布冷哼,“知道就好!”
二人來到晉湖,呂布沿著湖邊一路尋過去,才走了不到一半,遠遠看見一棵大柳樹下,張茉正和一少年單獨站在那說話。
呂布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幾步走過去一把拉起張茉,冷颼颼飆出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未婚夫婿?”
張茉:……
少年:……
呂布不給他們反應時間,拉著張茉轉身就走。
“喂,你幹什麽?我什麽時候有未婚夫了?”張茉回過神,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這人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呂布指著自己, “從今日起,我就是你未婚夫婿,你不許再跟別的男子勾勾搭搭,否則我見一個打一個。”
“你,你說什麽?”張茉目瞪口呆,這家夥發什麽顛?
呂布怕把阿茉給嚇著,原不想這麽早表明心意,不過現在說都說出來了,他也不藏著掖著,直接了當道,“我看你特別順眼,我喜歡你,將來想娶你為妻,從今往後,我就是你未婚夫。”
他眼尾掃了一下,見那少年竟帶著幾個仆從追上來,直接把張茉打橫抱起,對魏續道,“阿續,教訓一下那小子。”
“遵命!”
魏續擼起袖子準備乾架,張茉從被表白的驚訝中回神,急忙道,“住手,不能打,不能打!”
呂布眸光一冷,“你護著他?”
“不是,你想什麽呢?”
張茉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現在還是通緝犯,別給我惹事,你身份要是被發現,晉陽就呆不了了。”
聽她這樣說,呂布神情一松,“既是為我著想,今日且放過他。”
張茉轉頭對那少年道,“李兄,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你回去吧,這是我自己人。”
少年聽她這樣說,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頗為奇怪看了眼呂布,拱了拱手帶人離開。
自己人啊!呂布滿意笑了笑,抱著張茉就要回去,張茉忙道,“我三哥在馬車那邊,你放我下來,我和三哥回王府。”
呂布對魏續道,“你過去跟三公子說一聲,我送阿茉回去了。”
魏續嘿嘿笑了一聲,麻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