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一場蟲災對冀州的直接影響不算太大,除了靠近河內的魏郡、趙國、清河郡和巨鹿郡南部受蟲子啃食,莊稼幾乎顆粒無收,其他郡縣在蟲子飛來前,多少還是有收獲的。
不過因為關中和兗州各地是重災區,外地糧價飆升,也間接影響了冀州的糧食價格,兼之冀州這兩年多種植麻,糧食產量減少,糧價雖沒有如關中那般,升至一斛錢五十萬,卻也是糧比金貴。
“我原先以為這裡會遍地是饑民,如今看來百姓尚能勉強維持,倒是可以省下不少糧食了。”
張遼帶著隊伍從井陘出太行,看到沿途田地受蟲災影響皆荒蕪了,不過並未見到成群結隊的流民。
“這還是夫人高明啊!”
韓浩一臉崇拜地說道,“我聽王三公子說,在五月份關中旱情剛開始時,夫人就讓三公子去催那些訂下合約的商戶準備交貨,商戶便去督促百姓盡快收割,這時候第一茬苧麻剛好都可以收割了,又逢青黃不接時,家家日子過得緊巴巴,百姓巴不得趕緊交貨。”
“百姓以麻向商戶換糧食,不想剛換完沒多久,蟲子就來了,糧價開始成倍成倍地漲,種麻的百姓在大災前存上了一些糧,麻卻都砸在商戶手裡,這才沒造成大饑荒。”
“夫人確實極有先見之明!”張遼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商戶是否會將麻提價,三公子是不是要虧錢了?”
韓浩笑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他不但不會虧錢,還能血賺一筆。”
“此話怎講?”
韓浩道,“現在貴的只是糧食,而冀州這兩年因為多種苧麻,麻已經不值錢了,便是連錢也不值錢了,三公子當初雖然訂下了收購麻的價格,不過作為衡量的糧價翻了上百倍,他便可以更低的價格收這批麻。等蟲災過後,這批低價收購的麻紡成布,又能再大賺一筆,這筆生意不管怎麽算,血虧的只有冀州的那些商戶。”
韓浩感歎道,“夫人靠一個紡織廠便能輕松躋身天下頂級富豪行列,也為咱並州百姓和府庫增加了不少收入。”
阿茉賺錢的本領張遼早在幾年前就見識到了,那時她還只是個小女娃,便已經能挖石炭、造紙弄印刷賺大錢了,現在搞垮一批冀州商戶,並沒什麽稀奇的,他問道,“這一下能擊垮冀州不少商戶吧?”
韓浩估算道,“我看過三公子的那堆合約,大概得有三四成吧!不過主要是一些中小商家,那些大豪紳大商戶底子厚得很,沒這般容易垮,此番夫人給的指示便是盡可能地把這些人的家底掏出來,三公子手上還有一堆訂單條約呢,從前若是冀州不屬於主公治下,這些人可能聯合起來毀約,現在嘛,自是能炸多少出來炸多少!”
韓浩說著,看了看手中輿圖,“此處離元氏不遠了,下午即可抵達,先拿下元氏,將這些糧食囤於那,等主公拿下魏郡,估計那邊會有不少災民需要救濟,元氏留我黑山部下守城即可,將軍自帶人去平定常山其他縣。”
張遼笑道,“常山國如今只剩一些郡縣兵,我並州大軍過來,何人敢反抗?我預計這裡無需動用武力,一個月便可盡數歸降並州,接下來主要是元嗣和文士們的工作,重新收編各縣郡縣兵,統計人口土地等雜務,可全賴你等。”
“只要各地官吏肯好好配合,做這些倒也不難。我並州官吏短缺,夫人說識時務者,一律保留原有職位,不怕沒人辦事。”
“其他職位可繼續保留,不過常山國都尉可得換人,元嗣這些年招黑山又是屯田又是練兵,功勞可不小,
此次必然是要升官了。”韓浩笑了笑,“升不升官倒在其次,自從來了並州,主公和夫人從不曾虧待過我,只要能為他們辦好這事,我便心滿意足了。”
“說來我真應該感謝王公節,當初若非被他拋棄,我還不一定有機會跟隨主公來並州,主公雄才偉略,夫人多謀善斷,更善治理民生,今漢室已亡,我敢斷定,未來這天下必然盡數歸我並州,主公便是繼秦皇、高祖、光武之後的下一位開國之君。”
“那可不!”張遼一臉的自豪,“主公乃武曲星轉世、天選之人,數年前天神便已選了主公,賦予他神力,又派如此聰慧的夫人下凡相助,未來天下必定是姓呂的。”
“是啊!”韓浩感歎道,“漢帝在華陰城外意外而亡,可不就是昭示漢室氣數已盡。”
二人誇完張茉誇呂布,一路閑聊著,隊伍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元氏城外, 只見元氏縣城門已經大開,一眾大小官員整齊站於城門外大道上,左右兩側還列著兩千左右的郡縣兵,可能是怕對方誤會,這些士兵並未配戴刀槍甲胄。
看著眼前陣勢,張遼笑道,“看來這趙國相是個上道的,無需我再去各處奔波,常山國是拿下了,這仗打得還真是輕松啊!”
“下吏,常山國國相趙聰拜見張將軍!”
見張遼隊伍過來,這名掛著青綬銀印的兩千石大員急忙上前,對著張遼這個比兩千石的他郡都尉躬身行禮,趙聰身後的官員也跟著紛紛上前行禮。
張遼微微詫異了一下,很快明白對方真正行禮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所代表的並州牧,他翻身下馬,抬手虛扶,“趙國相不必多禮!你的誠意本將軍代主公收下了!”
趙聰直起身子,笑得一臉諂媚,“呂使君的事跡下官早有耳聞,我常山上下可日夜盼著能盡早歸入使君治下,今日總算是得償所願,我這惶惶不安的心也便安定下來了。”
趙聰拍完呂布馬屁又拍張遼和並州軍,卻見他看著張遼和他身後的隊伍,滿眼都是崇拜之色,“早聽聞將軍少年英才,並州軍威武霸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瞧這軍容軍陣,比我這群郡縣兵好了不知幾何。”
見趙聰那胖呼呼的大白臉笑得跟彌勒佛一樣,張遼嘴角不由一抽,這家夥絕對是個官場老油條啊,隻不知是否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趙聰說完又躬身往道旁讓了讓,“城中早已為將軍和將士們備下住所,將軍一路舟車勞頓,這便隨我入城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