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沒亮呂布便起床了,張茉想起來送他,卻又被他塞回被窩裡。
“天冷,多睡會兒,莫起來吹冷風。”
她從被窩探出腦袋,略帶幽怨道,“我想再多看你兩眼!”
看著她的小女兒姿態,呂布寵溺地笑了笑,“你這樣我都不想離開了!”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乖,很快的,很快就會回來!”
她卻又抱住他,臉埋在他臂彎,悶聲道,“我會很想你的……”
呂布極為不舍地回抱著她,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不想走了,不想要什麽天下了,隻想帶著她和孩子們去靈泉村後的溫泉旁築一個小窩,有她有孩兒們便足夠了。
然而她卻只是抱了抱便又把他推開,“快點收拾好,別讓英偉他們等久了!我昨夜讓人做了些包子,你帶上路上吃。”
“好!”
呂布依依不舍起床穿衣,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他剛出門張茉便也起來了,她快速地套上外套,隨手拿了件披風裹上,急匆匆走出房門,穿過內院,走過回廊,又穿過前院來到大門口。
他駕馬剛走到前方街道拐角處,似有心靈感應一般,在拐過去的瞬間回頭,黑漆漆的夜幕中,一個瘦弱的身影站在大門外的石獅子旁默默目送著自己離開,呂布眼眶一熱,不由想起她曾經說過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數錢數到手抽筋,睡覺睡到自然醒。
然而自從嫁了他,她每天都有操心不完的事情,這一次他出征,整編麹義那些降兵和善後工作也要她來做,將來隨著地盤越來越大,事情只會越來越多,何時才能讓她做個無憂無慮的地主婆?
赤兔馬拐進主街道,前方城門已經打開,華雄帶著飛熊軍已於城外列好隊列,呂布眨了眨眼眶,讓冷風吹幹了眼中濕意,家國天下,不只是他和她,城外這些跟著自己出身入死的弟兄哪個不是如此?這裡面有多少人此一去可能就是馬革裹屍,埋骨他鄉!
想起那年她離開時給自己寫的那封信,她真正想要的是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殺戮的世界,她想讓天下百姓都能吃飽飯,讓所有孩兒都能上學堂!
“駕!”
呂布雙腿一磕馬腹,赤兔馬撒開蹄子奔跑起來,華雄揮了揮手,騎士們跟著驅動坐騎,呂布經過隊列旁看了一眼於夫羅的弟弟呼廚泉和他的兒子劉豹,忽然想起什麽,他放緩馬速對二人說道,“你二人先留在晉陽幫夫人整頓降卒,聽她差遣,待上黨戰事完結再回去。”
“諾!”呼廚泉立即勒停坐騎,抱拳應道。
他知道主公不信任兄長,此番把他二人一起帶回來便是怕兄長在上黨叛降袁紹。
兄長這人也確實是牆頭草,之前見董卓勢大想投靠董卓,後來袁紹佔領冀州又去依附袁紹,再後來見呂布回並州又來投靠呂布,此次見袁曹氣勢洶洶而來,他又起了想再回袁紹那邊的想法,渾然忘了當初他離開魏郡時是如何被袁紹趕殺的。
“君侯殺起人來簡直比草原鬼神還可怕,得虧當日叔父勸住了父親,否則我等便是回到王庭,君侯也不會放過我等。”十歲的劉豹望著呂布遠去的背影,心有余季說道。
呼廚泉撥轉馬頭,“是啊!希望經此一事,兄長能看清誰才是值得咱們效忠之人,莫再做湖塗事。”
二人策馬來到城門口,自有守門士卒引他們去呂府拜見張茉。
…………
天色微亮,壺口關外,袁紹軍營。
袁紹剛從睡夢中被田豐給叫起來,他坐在議事廳內,起床氣甚重地看著田豐,“有何急事非要如此早把孤叫來?”
田豐拱手行了一禮,
略帶焦急說道,“主公,三公子已經回來四天了,您再不出兵便來不及了!”袁紹聽他又是催自己出兵,不耐煩道,“你便如此斷定呂布此時不在關內?他若故意引孤出兵,而在裡面設下埋伏該如何是好?孤早說了,等孟德和俊逸那邊傳來捷報,再三軍合圍上黨,必然能手到擒來。”
他說著不滿地哼了一聲,“分明有更穩妥之法,非要讓孤去冒險。”
袁紹想問一句“你居心何在”,不過見田豐那一臉為自己著急的模樣,到底還是沒說出口,轉而又道,“而且此番呂奉先將我兒安然歸還,孤怎好立即便對他刀兵相見,如此作為實在有失道義。”
田豐並不在意袁紹的不滿,直接反問道,“主公如何斷定麹將軍和曹公那邊便一定不會出狀況?呂奉先把三公子歸還,又故意說了那一番忠義信之言,便是想讓主公遲疑猶豫,他好趁機回去解晉陽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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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主公現在知道講道義了?倘若要講道義當初就不該無故出兵並州,既然已經如此,便無需再顧忌什麽道義,您如此瞻前顧後,當斷不斷,遲早要敗北!”
田豐這話說得袁紹臉色青紅交加,無可辯駁!
當初袁紹想聯合曹操攻打並州時田豐是不讚同的, 那時田豐便是以道義勸說,讓袁紹打著為皇室宗親劉虞復仇的名義先消滅公孫瓚,既合情合法合道義,又能趁勢侵吞幽、青二州,然而袁紹不聽,他覺得公孫瓚的威脅遠沒有呂布大,加之曹操也想先消滅呂布,於是這哥倆一拍即合,便聯合來打並州了。
“依屬下看,麹將軍那邊好一點無功而返,糟糕些只怕全軍覆沒也有可能。”
袁紹道,“元浩未免太過危言聳聽,晉陽才多少守軍?孤將常山國預備的兩萬兵馬皆調過去,又有俊逸領兵,若真無功而返,他也不必再回來見孤了。”
田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主公啊,若呂布沒有回軍,屬下十分相信麹將軍能拿下晉陽,可現在呂布必然是回晉陽去了,麹將軍若無防備,在攻城時叫他襲了後方,您覺得會是何結果?”
袁紹想到呂布騎兵衝陣的威力,又有些遲疑了,他眉毛一挑,不確定道,“呂奉先真敢在此時離開上黨?”
“有何不敢?他回去了頂多丟了上黨,但不回去丟的可是太原,相比較來看,哪個更重要?”
“主公莫忘了,呂奉先身邊有一個您一直信若仙人的張先生,此人智計無雙,要擊退麹將軍並非沒有可能。”
提起張先生,袁紹神色凝重起來,如果真如田豐所言,此次不動手那他確實沒機會了,不如賭一賭?
“元浩所言甚是,孤這便派一支先鋒去壺口關探一探虛實。”
聽他終於肯出兵了,田豐猛然松了口氣,他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見門外急匆匆進來一人,“家主,不好了,小公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