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口插了五排尖木樁,隨著陣陣嘭嘭嘭的撞擊聲和馬匹嘶鳴聲,第一波衝過來的鮮卑騎兵從馬上飛了出去,運氣好的被甩在木樁空隙中,多數被後面的木樁直接扎穿了身體,一串串尖器入肉聲此起彼伏,聽得人牙根發麻。
這些木樁是倉促間立下的,很多都沒插緊,在騎兵轟隆隆一陣衝撞後基本就廢了,後面越來越多的鮮卑騎兵衝了進來,不過因著木樁阻滯,騎兵的衝勢已經緩了下來。
“殺!”
許褚大吼一聲,當先架馬衝上去,一身重甲的他如虎入羊群,手中大刀舞得呼呼作響,在騰挪不開的騎兵群中,難有一合之將!
關口狹窄,胡人難以一下子湧進太多人,為了防止鮮卑人馬分散開衝殺,在許褚等人殺進敵群後,分布在最後面的金鷹衛長槍騎跟著包圍上來,將敵人圍在關口數裡地范圍內,張海和薑懷則各領一百騎,從城牆下衝上關口,攔腰截住後面還想進來的胡人。
金鷹衛在草原遊走大半年,劫殺匈奴,襲殺鮮卑,戰鬥力比之前提高了不少,鋒利無比的斬馬刀砍在匈奴騎上,不管是鐵甲還是皮甲,一刀下去,人馬俱裂。
一個胡人的長矛狠狠刺向一名金鷹衛,卻只聽叮的一聲,矛尖刺在對方魚鱗甲上,尖頭一滑,力道瞬間被卸去,在他還未來得及收矛,一股帶著血腥味的冷風刮來,他都沒覺得疼,便看到自己另一半身體滾了出去,內髒流了一地。
在他身後,另一個胡人已經被這凶殘的殺法嚇傻了,這哪是神兵利器,這分明比大人家用來鍘牛骨的鍘刀還可怕。
鍘牛骨時常還要兩三個人一起壓才能鍘得斷,而對方隻輕輕一砍,連人帶甲都要被劈成兩半。
許褚和張帆帶領的斬馬騎如牆推進,一刀一騎,砍菜瓜一樣趟進敵群,長槍手在外遊走獵殺,城牆上的長弓手也沒閑著,關口外試圖衝進來的胡人被一箭一個射落下馬。
關口狹窄,外面的胡人聚得越密集,長弓手射中的概率便越高,在接連的慘叫聲響起後,後隊的鮮卑騎士不由放慢腳步。
薑懷和張海兩百人成功把關口堵住,切斷胡人隊伍,當先衝進來的一千左右胡人被完全包圍在中間,一會兒功夫已被砍殺了一半多。
穆耶提已經完全看傻了,那些拿大刀的騎兵就像地獄爬出來的惡魔,自己引以為傲的騎士、鐵甲,在對方手上就像……乳酪。
除了利器,這群馬賊作戰的配合默契度也遠比他的勇士強,甚至於比並州邊軍也不遑多讓。
他看向蓋樓房,在他腦袋上狠狠給了一拳,大吼,“你他娘哄老子來送死!”
穆耶提第一時間下令撤退,他自己打馬便要逃,蓋樓房捂著青紫的左眼,拉住他的韁繩,叫道,“穆統領,大人的人馬可能很快就來了,你不想給你的勇士報仇嗎?”
“報你大爺的仇!”穆耶提轉身大吼,很想給他右眼再來一拳。
如此凶殘的馬賊,他就是把整個部落勇士的命都填進去,也報不了仇,死的已經死了,活著的卻不能再去做無謂犧牲。
蓋樓房道,“馬賊真正厲害的只有神弓和那些斬馬騎,他們方才是依關口有利地勢才能輕而易舉取勝,我們還有兩千騎,他必不敢殺出來,你留下為大人拖住他們,由大人來收拾他們。”
穆耶提受驚嚇的心稍稍平靜下來,蓋樓房說的有理,如果分散大規模衝殺,馬賊肯定不是對手,自己還有兩千勇士,馬賊敢出關口,那就是自尋死路,不如就再留兩天,到時候讓大人的人馬先衝進去挨刀,
自己跟在後面,還能撿些便宜。這麽多勇士死在馬賊手裡,他若什麽都沒得到,回去也不好交代。
想通以後,穆耶提命人在關口五裡外扎下營帳,盯著張茉的隊伍。
……
“這群胡狗竟然沒逃?膽挺肥啊!難不成還想進來送死?”
城頭上,許褚遠遠看著在伐木造營的鮮卑人,頗為詫異道。
“他們應該是在等援兵!”張茉道。
長城內外,碎屍滿地,敵人溫熱的鮮血把關口這一片土地的冰雪都融化了,血水混著雪水,在地上積成一窪窪鮮紅的小水坑,成了冰天雪地中最豔麗的顏色。
這是她第一次在實戰中見識到斬馬刀的厲害,一刀雖做不到人馬俱碎,但絕對能把人劈成兩半,鋒利的刀,加上板甲,如果能組上一支兩三千人的斬馬隊,再配數千長弓手,什麽鮮卑、匈奴、烏桓,統統都是浮雲,來多少殺多少,誰還敢犯我大漢邊境。
《仙木奇緣》
許褚哈哈笑道,“援兵來了有何用,照樣送人頭,這半年來我殺得太暢快了!”
“怎會沒用……”
張茉沉吟著道,“今日這胡將膽小,又惜士卒,見斬馬刀凶殘,便不敢再往裡填人,他若能不計傷亡,咱們可能會頂不住。廝殺到最後,許多長弓手都拉不動弓了,如果衝進來三倍以上敵軍,便是取勝,我方死傷也必然慘重。”
聽她如此說,許褚神色稍正,“他援軍沒這麽快來吧?只要拖延個兩三日,等張風他們走遠了,咱們便可逃了,我就不信他還敢追去太原郡,張使君不是正組織軍民抵禦胡人嘛,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還有張燕的援兵也快到了吧?”
許褚說得輕松,張茉卻不敢大意,張燕是否派出援兵猶未可知,今日開打前,她也讓人帶著晉陽太守開的官商證明去最近的平城求助, 可對方只派了一個屯的人過來,站在遠處觀望,根本就沒要幫忙的意思。
援兵只能作為一個念想,不能當成依靠!
關口內外,士兵正在收拾戰場,武器、箭失、鎧甲和活馬都收攏起來,有些胡人身上比較完好的衣服、鞋靴也被剝走,馬的屍體歸到一處,用雪先凍起來,胡人的屍體隨便堆在一旁。
杜飛派人把收繳的戰利品和三十幾個傷兵、幾俱自己人的屍體,運去追趕先行隊伍,順便再運些吃用的東西回來。
看著忙忙碌碌的眾人,張茉忽然道,“阿褚,讓人把那些人馬的屍體壘到關口,把他們澆築成肉牆。”
“築、築肉牆?”許褚微愣。
“對,還要把人臉整齊朝外。”
許褚腦海中出現胡人衝過來看到肉牆時的畫面,先是不可思議,然後是極端的憤怒,想推倒殺進來復仇,又不知從何下手,因為整面牆上都是同胞的臉。
“這會激起胡人仇恨心理,不太妥當吧?”
張茉淡淡道,“自咱們殺入其領地,掠其物資開始,這仇就已經結下了,再多點也沒什麽差別,而且,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智,這對咱們反而有利。”
胡人頻頻南下擄掠,這仇早結了幾百年了。
停頓了一會兒,張茉又道,“還有,調動所有人去河裡撈冰提水,在肉牆後澆築條冰道,冰道前多插幾層木樁陣,再伐木造梯子,搬運些石塊上城牆。”
“冰道?!”
許褚愣了一瞬,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冰道好啊!冰嬉最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