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道北口,守在出口處的胡人將領聽著裡面轟隆轟隆的巨響,哈哈笑道,“任那呂布再驍勇,此刻想必也被砸成肉沫了,楊綽讓某守在此,真是多此一舉。”
話剛說完沒多久,裡頭的轟隆聲突然停了,安靜了片刻又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接著又響起馬蹄聲。
少傾,一群瘋牛一樣的人從道內奔出,當先那人一手握韁,一手持戟,戟尖倒拖在地,鐵器刮過地面,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的茲拉聲。
那人速度極快,一身玄色戰袍和黑色駿馬融為一體,如一股黑色旋風,攜裹著凌厲殺氣撲面而來。
“沒死?”胡將嘀咕一句,急喝,“弓箭手!”
數百胡人迅速彎弓搭箭。
看著列陣在前的胡人,呂布嘴邊泛起一絲冷笑,這群人等候在此,倒省得他繼續追趕,隨手拿過魏續手上的圓盾,沉聲道,“你等候在此處!”
“放箭!”
密集箭雨鋪天蓋地射來,呂布一手持盾,一手揮戟抵擋,射向他的箭幾乎都被打落,唯有下方數支射中坐下戰馬。
暴躁亂跳的戰馬被呂布雙腿狠狠一夾,只聽哢哢的幾聲,馬的肋骨被生生夾斷。
戰馬嘶鳴,轟然倒地,呂布飛身下馬的瞬間一腳將它踢飛出去,一道陰影快速劃過地面,而後嘭的一聲巨響,馬屍砸進胡人軍陣。
正面被砸中的二人骨頭直接碎裂,旁邊被波及的也東倒西歪倒了一大片。
眼花了嗎?
沒花吧!
所有胡人都不可思議看著砸在人群中的馬匹,幾百斤就這樣被他當球踢飛了?
這一會兒功夫,呂布已飛身殺進人群,隨手斬下一人,奪了他的馬,而後便是屠殺。
方天畫戟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慘叫連連,但凡被他兵刃挨到,不是被劈成兩半就是被打飛出去。
他砍菜瓜一樣,在軍陣中趟過去又趟回來,不到半個時辰,一千人的軍陣被他一人衝得七零八落。
這完全不是人,這就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剩下的數百胡人已經膽寒,包括那個胡將在內,各自駕馬四散逃命去了。
呂布冷冷盯著那個頭戴虎皮尖帽的將領,畫戟挑起地上一把長槍,朝那胡將飛射而去。
“噗……”
那人左肩被刺中,整個人飛落下馬,如肉串一樣被釘在地上。
呂布上前,一把抽出長槍,傷口處帶起一蓬血霧。
“說,楊綽是否和你等勾結劫掠九原?”
“我我我,我說,我說,好、好漢饒命,饒命啊!”
那人又怕又疼,倒豆子一般把楊綽勾結鮮卑共同擄掠九原,讓人屠戮呂布全家,並派人在疾風口埋伏,欲要除了呂布這眼中釘之事一一交代。
胡將說完,見呂布沒反應,忍著劇痛爬起來,才跑出幾步,感覺後脖子一涼,腦袋跟著飛了出去。
呂布彎腰探臂,提起地上頭顱回到疾風口,對呆愣的魏續道,“我回軍營,你先回九原把家人安葬了。”
說罷也不管他是否聽到,策馬往回疾馳而去。
他的仇還沒報完!
…………
呂布帶著本屬於張茉的系統,在邊境大殺四方,好不威風,可憐張茉這個原裝宿主,此刻卻慘兮兮躺在亂墳崗和一堆無頭屍為伴。
迷迷糊糊睜開眼,張茉呆呆看著下著小雨的天空,已經無力再咒罵那不靠譜的系統了。
她大概明白到底是哪裡出差錯了,
那日那個聲音好像正要給她裝系統,她被尿給憋醒了,然後兩道白光一閃,她就附身在這具軀體上。 她想,另外一道白光應該就是小美,也不知是消失了還是便宜了哪個古人。
又或許……所謂的系統只是一個夢?
許久後,張茉掙扎著從屍堆爬起。
四周都是殘破的屍體,鼻尖充斥著濃重的腥臭味,她已經無所謂惡不惡心了,此時的她餓得眼冒金星,腹中痛如刀絞,若非底線尚在,甚至想趴下去啃食幾口。
爹的屍體就在身旁,張茉取下他依然緊握手中的菜刀,又摸出他懷裡的火石,朝屍體磕了三個頭,拄著一根木拐,步履蹣跚走出亂墳崗。
不是不想把人安葬,實在是這具身體沒有半點力氣了,才走出幾步,她便支撐不住又倒在地上。
附近的樹皮、草根都被饑民吃乾淨了,身邊除了土就是屍體,張茉趴在地上用刀挖土,希望能挖出蟲子,可惜什麽都沒有。
土坑裡很快聚集一窪雨水,她喝了幾口混著泥土的水,感覺肚子裡有點東西了,又勉強爬起來。
幾裡外是黃河,張茉連走帶爬來到黃河邊。
河水乾涸大半,旁邊露出大片的泥灘,幾株野草孤零零在風雨中搖曳,張茉已無力再走下去,身子一倒直接滾下河床。
若她記得沒錯,大旱過後一般會鬧蝗災,而蝗蟲最喜歡在河岸灘塗產卵,或許能找到吃的。
趴在龜裂的河床上,果然看見有淡白色的幼蟲在爬行,雖然很小很小,好歹也是蛋白質。
一隻隻撚起放進嘴裡,偶爾看見野草,也不管能不能吃,連根拔起就放嘴裡嚼。
今日下雨了,野草很快會長出來吧,蝗蟲很快會長大吧,她應該能活下去吧!
…………
五原軍營,楊綽正在聽疾風道跑回來的士兵稟報。
“那呂布一戟能將這麽大的石頭打飛,太恐怖了,楊偏將他、他在退走時被呂布一石頭砸死了……”
“真是這麽大的?他打飛了?”楊綽跟著比劃了一下,瞪著圓眼道。
“小的不敢欺騙將軍,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士兵心有戚戚道。
“這不可能,完全不可能,我從前看過他和部下鬥力氣,車輪大的石頭他勉強可舉起,卻絕不可能打飛,何況是從坡上滾下的。”
“小的真沒誇大,將軍不信再喚別人來問。”
楊綽冷哼,“本將軍焉知是不是你等任務失敗,害怕被問罪,合夥來坑騙於我。”
除非親眼所見,否則打死他都不信呂布有這能耐,倒是策馬越過障礙逃出去還有可能。
“小的真沒欺騙將軍……”士兵苦著臉道。
楊綽不耐煩擺了擺手,“罷了,你先下去,待那邊有消息再說。”
士兵恭敬退下,楊綽坐在帥位上,總覺有些心神不寧。
楊泰被砸死,呂布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要殺他,身為一軍主將,他其實可以隨意給呂布安個罪名,但呂布並非逆來順受之人,他若帶手下兵士嘩變,自己只怕不敵,由此想到和胡人勾結擄掠九原,屠殺呂布家人,既可充盈私庫又可除去眼中釘。
此事計劃周詳,按理呂布絕不可能逃生,但若真如士兵所說……
楊綽坐不住了,剛站起來,外面突然響起一片嘈雜聲,他正欲呵斥,卻見門口兩親兵被打飛了進來,二人狂吐幾口帶著肉沫的鮮血,小片刻便動彈不了了。
呂布提戟走進來,目光陰鷙,仿若看死人一樣看著楊綽。
“呂布,你、你幹什麽?想造反嗎?”
看著手提胡將頭顱,渾身浴血的呂布,楊綽手腳發抖,只能以大聲喝斥來壯膽。
“將軍應該知道我想幹什麽。”
呂布不急不緩說著,長戟橫握,往楊綽胸口隨意一拍,楊綽隻覺似遭了巨石撞擊般,胸腔一陣氣血翻湧,噗的吐出一口老血。
“來、來人,快來人,將此逆賊拿下!”楊綽驚恐後退。
呂布走上前,像提雞一樣提起楊綽扔到書案旁,戟尖壓著他脖子,“把你勾結胡人屠城之事寫下,我饒你不死。”
“胡言亂語,本將軍何時勾結胡人了?”
呂布直接一戟斬下他左手兩根手指,“寫不寫?”
楊綽疼得哇哇大叫,這時,大帳外傳來密集腳步聲,楊綽親信士兵把主帳圍得水泄不通,為首幾人闖進帳中,怒視呂布,“逆賊,膽敢謀害主上,你不要命了?”
“都來了?!”
呂布冷嗖嗖的眼神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手一揚,又削了楊綽左耳。
殺豬般的嚎叫響起,眾人顧忌楊綽,一時不敢上前,楊綽左手捂著耳朵右手捂著左手,邊嚎邊說,“我出身弘農楊氏,你敢殺我,楊家必不會放過你。”
“楊家會不會放過我不知道, 但今日你若不寫,下一戟削的就是你的腦袋。”
呂布雙眼充血,煞氣四溢,完全就是個亡命之徒。
楊綽終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堵,顫顫巍巍寫下罪狀,他是被逼的,事後就算有人來查,軍中眾人皆可給他作證。
呂布卻是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楊綽,經歷夢中一世,他知道世家的能耐有多大,指望通過一封罪狀讓楊綽伏法那是做夢。
仇,還是自己動手報最解恨!
呂布收起布帛,戟尖下壓,在眾目睽睽下切下楊綽脖子。
他提起楊綽頭顱殺出帳外,看著四周士兵,喝道,“五原將士後退,今日我隻殺楊綽親信,此事皆我一人所為,與爾等無乾。”
眾楊綽親信士兵見自家將軍被殺,氣勢洶洶衝上來圍殺呂布。
方天畫戟掠過,斬下當先一人腦袋,翻轉舞動間,戟尖快速劃過一道道光影,每一道光影劃過,必有一塊肢體隨之飛出,慘叫聲、刀戟入肉聲響徹軍營上空。
夕陽余暉下,呂布染滿鮮血的鎧甲散發著暗紅色光芒,似妖似魔,大帳前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圍在四周的五原士兵自發為呂布擋住想逃之人,此舉倒不是因為他們忠於呂布,只是今日這殺神在此屠殺主將及其親信,他們卻在一旁觀看,若有人逃出去,只怕他們要被朝廷歸為呂布同黨,不如就屠個乾淨,反正最後罪名都落在呂布身上。
一刻鍾後,屠殺結束,呂布撿起楊綽幾人腦袋,從士兵讓出的通道上,大搖大擺走出軍營,連夜策馬來到九原縣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