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時節,大地已變得綠油油的。煦陽高照,田野間,農夫們正在將草籽田翻坯,為即將種植的早稻而整田。幾個少年提著水桶,拿著栽鋤,在剛翻過的泥坯中捕捉泥鰍。
江漢生從學校回得家來,換了服裝,準備去秧田裡追點肥。
符小雲扯住丈夫,高興地說:“剛才二哥來說,四點鍾凌子會打電話回來,你去接吧。”
“秧田裡要追肥了,耽誤不得。而且我還要找組長,問問牛明天是否有空,我得利用明天把田犁一次。你去接吧。”江漢生提了點尿素,背上工具,說,“晚上你告訴我就行。”
“嗯。”符小雲點點頭。她把一藍草料分散放到灰兔籠子裡後,擊裡屋洗了手,出來對黃狗說道:“小黃,好好在家守屋。”便出門。
狗是很有靈性的動物,特別是鄉下人家養的土狗,不但是主人生生相惜的朋友,更重要的是擔負著看家護院的職責。小黃朝符小雲搖了搖尾巴,便來到地坪中央,兩隻後腳彎下,臀部坐在地上,兩隻前腳支撐著上半身。它目送女主人離開後,高抬著頭,豎著雙耳,雙眼瞪得老大,儼然一個威嚴的將軍。
符小雲出了小路,來到了公路上。她走得很快,急急忙忙朝二伯店子裡趕,她怕耽誤了接兒子的電話。兒子大學快要畢業了,接下來便是分配工作的事了。若是能分到一個好的單位,不但能改善家庭經濟狀況,更是真正跳出了農門,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若是幾年後兒子能與柳輝成家,那麽這幾十年的辛苦也就終於有了希望。
暖風拂過,符小雲伸手理了理額前的頭髮,一臉開心的微笑。她加快了腳步,小跑了起來。二伯的店子已在眼前。
突然,從黑石匠屋角的支路上走出來一頭大水牛。符小雲冷不防地撞到了牛頭上!
大水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本能地甩了甩頭。符小雲被甩出好幾米遠,撞在路旁的一棵小柏楊樹上,落在地上。
黑石匠急忙放下肩上的犁,也顧不上大水牛,跑了過去查看。
“江師母,你怎麽樣了?醒醒啊!”黑石匠一邊抱起符小雲,一邊大聲喊道,“大家快來幫忙救人啊……”
村民們聽到喊聲,陸續奔跑了過來。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符小雲抬到一張涼床上,又從二伯家找來一床被子蓋上。
二伯掏了把錢遞給兒子富民,說:“你與黑石匠趕緊抬人送衛生院。”他轉過頭對另外的村民說,“快點去河邊田裡通知江老師……”
正好一輛貨車經過,村民攔下車。
司機急促地喊道:“快抬上車!”
“叮鈴鈴……”
二伯聽到電話聲,趕忙跑回店子裡。
“喂,二伯,我父母來了嗎?”
“凌子啊,你別急……”此時二伯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停了停,說,“他們還沒來呢。”
“哦,那麻煩您了。我等下再打過來。二伯再見。”
“再見!”二伯聽到話筒裡傳來“嘀嘀”聲,木訥地將話筒放下。
這時,已得知情況的江漢生一身泥水跑了進來。
二伯把事情大致地說了一遍他叮囑江漢生回去把家裡的錢都帶上,等下與他一同去衛生院。
江漢生馬不停蹄地跑回家,簡單洗了洗泥水,從房間裡拎了個包就又出來。
小黃已覺察到主人的不尋常,吠了一聲,見江漢生不理不睬地跆了出去,它朝主人搖了搖尾巴,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江漢生與二伯會合後,兩人急急地朝衛生院趕去。
“叮鈴鈴……”
電話響起,樊文秀從裡屋出來,拿起話筒。
“喂,哪個?”
“樊姨,我是凌子,請問我爸媽來了嗎?”
樊文秀心裡一沉,想到符小雲剛才那慘白的臉,眼淚不由流了下來。她哽咽道:“你媽,被牛,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