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將寶石弄丟了，如果能早點激活靈魂寶石……

那樣的話，即使契約精靈離開，她同樣擁有力量，就不會因為重傷昏迷不醒。

“璐璐，還有救的對吧……?”

芙蕾雅帶著哭腔，淚珠一刻不停地砸在羅伊身上。

“我想讓你救她，她不應該死在這的，她跟我抱怨過好幾次家庭的情況，說想要用精靈使的身份賺錢，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她就要畢業了！她已經堅持到最後了，是我看著她成長的，她做得很好，天賦也很好……”

羅伊檢查了一遍名叫璐璐的少女，她被斜著壓倒在樹下，從腹部被攔腰截斷，在血裡埋著的，還有些屬於她的肉體碎塊。

這種嚴重的傷勢，並且間隔了三天之久，毫無疑問沒有任何自愈的希望。

芙蕾雅沒有在拿到靈魂寶石的第一時間使用精神力激活，毫無疑問這是相當明智的想法，謹慎點總是好的。

但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靈魂寶石沒有綁定時，能夠與他產生的聯系相當微弱，並且無法檢測到芙蕾雅的身體狀況。

在他手中還能按時補充精神力，可送給芙蕾雅後，這些天的損耗，靈魂寶石已經近乎枯竭，與他的感應愈加模糊。

羅伊並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刺激她，只是用力地抱著芙蕾雅，讓她不至於做出傻事。

羅伊的目光從璐璐身上晃過，突然感應到一些微妙的東西，他的目光一怔，製止了芙蕾雅的痛哭。

“先等一下，你朋友好像還沒死。”

肉體死透了是沒錯，但是靈魂並沒有離開。

羅伊使用死亡權柄的能力，瞬間便在附近發現了許多死者的靈魂。

“靈魂並沒有離開……這是為什麽?”

羅伊有些奇怪，但現在顧不上這些，他的死亡權柄能夠影響靈魂，詢問死魂劍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死魂劍給出的答覆是，轉換為亡靈生物，可那樣代表這些學生即使復活，也無法接觸陽光，他們會變成怪物。

羅伊再次使用通訊晶石詢問莉蒂尼，但莉蒂尼是投影，她對這些死者毫無辦法，伊莎貝爾則是緊張的詢問是不是出事了。

聽到水晶內伊莎貝爾的聲音，芙蕾雅有些平靜下來，但比起平靜，更像是心如死灰。

通訊晶石微微閃爍，釋放了一個隔音術，阻擋了芙蕾雅的感知。

莉蒂尼給出了另一個意見:

“羅伊，你可以試著與那些靈魂溝通，然後使用權柄之力，將他們轉化為你的信徒。”

“這樣有什麽副作用麽?”羅伊問。

“生命交由你來掌握，這樣算不算副作用?”

莉蒂尼為羅伊解釋:

“讓自己的信徒起死回生是相當簡單的事情，有靈魂的話更加簡單，神明能夠掌控信徒的生死，羅伊應該知道這件事。”

“那就這麽乾吧。”

羅伊沒別的好辦法，如果能挽回一些人的性命也行，順帶收取臨界值。

他斷開與莉蒂尼的通話，安慰芙蕾雅:

“讓我試著救一下你的朋友。”

聽到這番話，芙蕾雅的眸子裡浮現出一絲光亮，她呆呆地點頭，目光盯著璐璐的屍體，被那些鮮血染紅的積雪深深刺傷。

羅伊率先開始與璐璐的靈魂交流，使用死亡權柄之後，這件事變得很容易，他能看到死者靈魂的那一刻，璐璐的靈魂也看到了他。

“您是死神先生麽?”

羅伊看著那個少女用空洞的語氣問他，因為經歷了一次死亡，靈魂與活著時有略微的不同，臨死前的絕望就像是無法剔除的毒藥，深深地荼毒純淨的靈魂。

完美的起死回生是做不到的，心靈總有一天會被無盡的重生，腐蝕成一片虛無。

正因為生命總有一天會死，死而複生才被稱作奇跡。

“請您轉告我的朋友芙蕾雅，讓她好好活下去，我很感謝她的陪伴，她給了我家人般的溫暖，我不會怨恨她。”

璐璐的靈魂微微發光，向羅伊傳遞思想，羅伊看著她，那是個與伊莎貝爾很像的少女，有一頭可愛的蓬松長發，身高不到一米七，眼眸雖然空洞，但有埋藏很深的溫柔。

是個喜歡別人，多於喜歡自己的少女。

“是你救下芙蕾雅的?”

“嗯，樹倒下來了，她想阻止雪崩，沒有成功，芙蕾雅很好，對大家很負責，我很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活下去的機會，我的命不珍貴。”

“我不這麽覺得。”

羅伊開始釋放死亡權柄之力，並沒有用在破壞，而是嘗試著將概念依附在璐璐身上，這個過程就像是製作白之劍差不多。

“芙蕾雅讓我救你，她說你還有未了的心願，璐璐，你想活下來麽?”

羅伊柔聲問。

璐璐的靈魂有了些許波動，似乎對羅伊的話語感觸頗深:

“死神先生……您不想殺掉我麽，這應該是您的職責才對。”

“意外死被算在災難裡，依法享有一次復活權。”

羅伊開了一個玩笑。

“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想離開芙蕾雅……”

“芙蕾雅?你不管自己的家人麽?”

羅伊眉頭微皺。

“死神先生……他們已經跟著您走了，我沒有家人了。”

靈魂的視角很特殊，璐璐看不清羅伊的樣子，但卻知道羅伊的存在象征著什麽，她活著的時候，偷偷埋怨過死神，在她沒發現時，偷偷讓一場意外帶走了家人的性命。

可在自己死掉之後，才發現原來真的有死神，還是個很溫柔的人。

璐璐突然明悟，呆呆地看著羅伊，只能看到一團灰霧。

“先生不是死神，死神是很殘忍的，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

璐璐接受了復活，作為羅伊的信徒活過來，在她回歸肉體的一刻，羅伊讓芙蕾雅為她灌藥，秘藥的恢復力相當驚人。

之後面對其他精靈使，同樣使用了這個辦法，最終只有4個精靈使沒有選擇復活，羅伊尊重他們的要求。

他忙活完之後，走到芙蕾雅身邊，儲物戒指內有些衣物，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璐璐睜開眼睛，靈魂中的記憶並沒有被遺忘。

“芙蕾雅……”

她虛弱的念著，芙蕾雅聽到那個聲音，內心的悲傷湧現出來，抱著她大哭出聲。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麽……”

璐璐像是母親一樣安慰芙蕾雅，芙蕾雅哭的更凶了，頗有種要將老天爺哭醒的架勢。

羅伊將衣物遞給兩人。

“您是……羅伊先生?”

璐璐知道這個人，她與羅伊的初次相見稱不上愉快，甚至被羅伊嚇得走不動路。

羅伊笑著點頭，知道璐璐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他也沒那個興趣點破。

兩位少女的衣裳都很殘破，基本遮不住嬌軀，他留下衣物，轉身去救助其他精靈使。

那些人距離這邊很遠，雪崩後，每個人都被埋在了雪中，靈魂守著屍體不肯離開。

“死神先生?”

璐璐突然出聲，羅伊的腳步微頓，又繼續行走，沒有表現出異樣。

芙蕾雅有很多話想跟璐璐說，拉著她的手不放開。

“沒有死神先生，璐璐還活著，是羅伊……將你救活的……”

說著說著，芙蕾雅的聲音就小了下來，她不知道羅伊是怎麽做到這件事的，難道那些藥物的功效，連死者都能救活麽?

她有些預感事情不太簡單，但大難之後的余生，讓芙蕾雅不再注意這件事。

羅伊將附近的精靈使挨個救活，這次的雪崩將五千米的森林摧毀，起因僅僅是一個小小的魔法。

他抬頭看了眼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意識到精靈使是多麽脆弱。

羅伊回到芙蕾雅身邊，精靈使的隊伍再次集結，每個人臉上都有點恍惚不定，沒人相信他們經歷了什麽。

璐璐有些拘謹地走到羅伊旁邊，小聲地詢問:“死神先生?”

羅伊看了她一眼:

“奇怪的稱號，你可以叫我羅伊，以後記得時刻為自己準備保命的魔法，身為精靈使，不至於這麽弱吧?”

“只是……太突然了……”

璐璐手指交纏，偷偷地打量羅伊:

“先生?是你做的?”

“是我救的你們沒錯，一個個的也算是命大了。”

羅伊沒好氣，但卻不承認呼喚靈魂的事情。

璐璐看了他一眼，走到芙蕾雅身邊，輕聲開口:

“芙蕾雅，我要請假一段時間，去看望家裡的父母。”

“哎?這麽突然?”芙蕾雅有些不舍。

“父母不同意我就讀天結學府，這次回去，得詢問家長的意見。”

“那豈不是——”

“很可能不回來了。”璐璐笑著說。

羅伊與靈魂狀態的她溝通過，知道璐璐是什麽情況，見芙蕾雅不打算阻攔的樣子，他咳嗽了一聲:

“最近幾天不要亂跑為好，剛剛從雪災中脫身，還是養兩天吧。”

“先生。”

璐璐低著頭，已經認定了羅伊的身份。

“芙蕾雅暫時讓璐璐住在你家吧，你們不是朋友麽?”

羅伊對芙蕾雅說。

“天結學府……我不太想去了。”

芙蕾雅搖了搖頭:“我的契約精靈背叛了我，我不再是冰花的精靈使。”

她看著璐璐，有些哀傷的告別。

“芙蕾雅……”

璐璐有些失聲:“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拋棄你的……我跟你做朋友，絕不是因為你的天賦。”

“可璐璐還得上學不是麽?你不能辜負家人的期待。”

芙蕾雅退後幾步。

“家人……”璐璐說不出話。

羅伊歎了口氣:

“那這樣吧，你們兩個還是結伴，以後去圖書館找伊莎貝爾，她會教你們如何變強的。”

“羅伊先生，你不能強行改變璐璐的想法。”

芙蕾雅皺著眉。

“我沒事的。”

璐璐臉色有些奇怪，她轉頭看了眼芙蕾雅，特別是她手中握著的靈魂寶石，有關圖書館的傳聞，她也清楚。

璐璐揚起小臉，望著羅伊的眸子裡有些憧憬:

“先生，可以給我一顆靈魂寶石麽?我會報答您的。”

“哎……?”

芙蕾雅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用咬牙切齒的語氣小聲說:

“說起來，璐璐從醒來後就很奇怪，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羅伊先生身上，我跟你說他不是好人……”

璐璐臉上的笑容很古怪，芙蕾雅從沒有見過。

“芙蕾雅的話很矛盾，為什麽不信任羅伊先生，是因為他搶走了你的女仆麽?”

前兩天才拚死救了芙蕾雅一命的璐璐，此刻卻有種要跟芙蕾雅對立的趨勢。

她的語氣溫和，目光緊緊地盯著芙蕾雅，想從裡面看出點什麽。

“不——不管怎麽說也太異常了吧?”

芙蕾雅無法接受。

“他只是用藥物救了你一次，他還救了其他人，但沒必要為了一個恩情，就把自己賣過去吧?”

芙蕾雅握緊靈魂寶石，語氣莫名。

“那芙蕾雅呢?芙蕾雅要去圖書館?”

璐璐問出這句話，看著芙蕾雅的眼睛，芙蕾雅刹那間有些慌亂，她的神色飄忽不定:

“因——因為伊莎貝爾在圖書館，我既然退學了，就有時間去看望她。”

璐璐輕輕笑了一聲。

羅伊聽著兩位少女的小聲地勾心鬥角， 那拉扯水平連他都甘拜下風。

芙蕾雅的朋友與她一樣可愛，芙蕾雅是優雅大小姐，璐璐則是小機靈鬼狗頭軍師，她們兩個還真是天造地設。

“先生，您與芙蕾雅是什麽關系?”

璐璐問羅伊。

芙蕾雅神色慌張，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女仆的前任主人。”

羅伊禮貌地與少女保持一定距離。

“您還需要其他女仆麽?我很好養活的，並且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璐璐深吸口氣，將自己的話清晰地說了出來。

羅伊搞不懂這是什麽情況，難不成他有什麽魅惑光環?

為什麽這個名叫璐璐的少女能認出他的身份，這也太詭異了！

“呃——璐璐小姐可能是死裡逃生，有些過於緊張，休息兩天就好了。”

羅伊本能的想要拒絕，他對投懷送抱這種事敬謝不敏。

“您需要女仆麽?我沒有任何條件。”

璐璐並沒有緊追不舍，她抿著櫻唇，微微低下頭:

“如果先生不需要女仆，璐璐會聽從先生的話，住在芙蕾雅家裡。”

羅伊回憶起曾經璐璐說過的話，她已經死過一次，死亡的絕望會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中，就如同是一道疤痕。

想要抵消痛苦，需要使用十倍的幸福，一個家破人亡的少女，能做到這件事麽?

她的腦袋很管用，第一時間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像這種聰明人，是很難獲得快樂，璐璐明白芙蕾雅不會照顧她一輩子。

“芙蕾雅會去圖書館，你也跟著一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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