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吳偉達醫生那充滿威嚴的聲音震耳欲聾般響起回蕩在這手術室之間,在這裡彷佛他就是主宰一切的人。
前一秒還在不停掙扎的顧夢花,竟然真的在一聲呵斥下詭異般鎮定了下來,此刻她的眼中除了痛苦以外,更多的還是恐懼。
自己的身體不能隨意的控制,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鉗製住動彈不得,這手術台彷佛成為了砧板,而她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刷——
沒有絲毫猶豫,吳偉達醫生握著的手術刀直接撕裂開她的血肉,開始進行手術。
剛才倒在一旁的吳秋早已站了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周圍的環境,以免又有什麽異動產生導致自己受到威脅。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
時間一點點過去,手術室中除了吳偉達時不時換動手中醫療器械時發出的聲音以外,一丁點兒雜音都聽不見。
顧夢花躺在手術台的神情已經陷入了一種麻木,那持續的劇烈疼痛和動彈不得的折磨令她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
終於在吳偉達又下了一刀後,他才再次說話:
“準備血袋,換血。”
迷茫地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吳秋沒看見哪裡有他所謂的血袋,便抬腿朝手術室大門走去,看看外面能不能找到血袋啥的。
卻不料吳偉達的目光撇了一眼自己,一股子陰冷的感覺從後脊骨升上來,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刷——
一陣利刃的寒光閃過,手術台上的刀瞬間刺穿割破了吳秋的手腕,突如其來的疼痛感令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股溫熱便從自己手腕中宛如涓涓細流般淌出,鮮紅的血液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形成一條血蛇朝著手術台遊動。
吳秋眼中的怒氣再度呈現出來。
這鬼醫生竟然打算將自己作為血袋,給躺在手術台早就已經死去的軀體供血!
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家夥,雖然身穿代表著希望的手術衣,但他的舉動卻是沒有一絲醫者仁心的殘忍。
吳偉達,畢竟是一個鬼。
伸出手試圖用紗布包扎傷口,剛將紗布撕開就聽見吳偉達那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救活她之前要是你的血還沒有流乾,就還有希望活下來,但你膽敢斷掉血液供給,死!”
說罷,一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立在了吳秋肩頭,輕輕地抵著他的咽喉,隨時準備割破吳秋的喉嚨。
可吳秋深切的知道,一味的等待這鬼醫生結束手術是不可能的,自己體內的血根本禁不住這樣的消耗。
一個成年人失血超過30%就會直面生命危險,超過50%基本上就已經涼一半了。
看這顧夢花身上還在源源不斷地增生出病狀,別說自己一個人了,就算是再來兩個人也不夠這場無休止的手術持續下去。
即使脖子上抵著手術刀,吳秋依舊朝著吳偉達這個鬼醫生喊道:
“你為什麽這般拚命的救她?她已經沒得救了!你是醫生,你早就該看出來了!”
面對吳秋的呵斥,吳偉達手中精準而又快速的操作僅僅只是停頓了一下,便又開始繼續進行著,他口罩下冰冷的聲音沒有一點兒感情地說道:
“因為我失誤過一次,失去了我最敬佩的長輩,也讓一個充滿天真的孩童永遠失去了依靠。”
聽到這話的吳秋一愣,沒有等他提出什麽問題,吳偉達的聲音繼續往下說著,這一次似乎夾雜著一絲痛苦的情感:
“仁愛醫院廢棄前最後一台手術——是院長的,
他當時年事已高再加上患有心臟病,在被皮膚科那該死的女人僅僅因為工作上的問題生氣地推下樓梯後,躺進了手術室。”“那一場手術是我做的,腦部的重傷加上心臟病的問題,足足進行了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搶救後,我無力回天,院長永遠離我們而去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吳偉達握著手術刀的手背上哪怕隔著手套都感覺似乎出現了一絲青筋正在微微顫抖,顯示出他內心控制不住的情緒。
“我走出手術室,看見小君滿懷希望的站在門口,而我卻只能對他說出一句‘對不起’的時候,那種悲傷你明白嗎!”
“你知道我有多悔恨嗎!我覺得自己能夠將院長救回來的!一定是因為我當時失誤了,我沒能做到完美的手術!都是我的錯!”
“那一生拯救過無數人的院長啊,他就這樣在我面前失去了生命!”
吳偉達醫生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顫抖了,甚至能夠感覺到他那充滿冰冷的眼中好像也有晶瑩剔透的淚水在打轉。
一場本就是難以成功的手術,一次他本應該見慣了的生離死別,徹底改變了這個生前仁慈的醫生。
他將院長的死,背在了自己身上,將小君是失望同樣背負了起來。
從他的話語間吳秋能夠聽出來他對於院長的敬重,對小君的歉意, 甚至是對皮膚科那女人的怨恨。
這些情緒揉雜在一起,形成了如今只知道不知疲倦的進行手術,哪怕只是在對屍體進行器官切除他也無法停下來,想要做到完美的鬼醫生。
而顧夢花,正好是樓下那皮膚科的女鬼醫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勢送上來的患者。
這彷佛在挑釁和譏諷當初沒能救下院長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吳偉達。
這一刻吳秋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這鬼醫生如此執著的想要將顧夢花救回來了,哪怕……她其實生理上已經死亡了。
吳偉達想要將顧夢花救回來,當做曾經那本來和他關系不大的意外的救贖,將皮膚科那女鬼的挑釁狠狠地還擊回去。
哪怕……這其實並不可能。
手術只能拯救那些瀕臨死亡的人,它做不到起死回生,它更不能讓吳偉達那顆早已破碎的心得到救贖。
神情複雜的看著正在瘋狂進行手術的吳偉達,以及那躺在手術台生無可戀的顧夢花,兩人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吳秋歎了一口氣,其中的情緒的複雜不言而喻。
醫生啊,是最貪心的人,他一次又一次向上帝索取那最珍貴的生命。
他也是最勇敢的人,一次又一次試圖在死神手下偷走它的戰利品,失敗了也試圖背負其罪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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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