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發出,老婦人的眼神中那一抹憤怒和不屑漸漸轉變成為了恐懼和不安,她的雙手在顫抖,眼神在恍忽。
那手中的利刃早已經斷裂成為兩半,刀尖位置飛出去掉落在地上,擋在老婦人面前的卻是一柄看上去莫名其妙令人頭皮發麻的手術刀。
以及吳秋那諷刺的眼神。
“你……你怎麽能……這不可能!”
咆孝著,彷佛是宣泄自己內心深處的畏懼和不安,似乎這種大聲地嘶吼可以讓老婦人獲得更多的安全感一樣。
吳秋就這樣死死地盯著老婦人的雙目,將自己的恨意手術刀慢慢放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骨折斷裂得已經扭曲的腿,不屑地笑了笑。
隨後緩緩抬起自己那本已經斷裂的腿,一點點將它踩在地上,開始肌肉緊繃著發力。
一瞬間,那骨折的疼痛感宛如電擊似的從自己腳部發出,自下而上刺激著自己的大腦,讓吳秋疼得有些忍不住流出一絲冷汗。
但他的腦海中始終有一個相貌和自己相同,不過二十歲出頭,手中拿著一個筆記本的吳秋澹澹地說著:
“站起來。”
這一步,吳秋踩實了。
在老婦人那不可思議和絕望的眼神中,吳秋那扭曲斷裂的腿不知道什麽時候恢復了原貌,他安安穩穩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就連剛才因為疼痛的表情也開始漸漸舒展開來。
這一舉動嚇得老婦人連連後退,口中還喃喃自語著:
“不,這不可能……”
冬——
骨折的腿已經恢復如初之後,吳秋一步朝著正在後退的老婦人邁去,這一瞬間似乎他手背上的褶皺都舒展了不少。
冬——
第二步,吳秋臉上的皺紋徹底消失,原本有些同樣句僂著的後背也直直的挺了起來,只有那一頭毫無生機的白發還在隨風飄蕩,看上去頗有一種少年白頭的既視感。
冬——
三步下去,那頭蒼老的白發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了烏黑亮麗的微卷,眼神中的不屑和諷刺意味更加明顯了。
此刻的吳秋赫然已經恢復成為了剛才進入往生陵園的時候那副模樣,唯一不同的是手中拿著了一把閃爍著寒光的恨意手術刀。
緩緩將其舉起,對準老婦人的雙目,吳秋的聲音就像是那地獄內爬出來的惡魔一樣,低沉地說著:
“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是一個普通人,這完全母庸置疑,起碼長這麽大以來吳秋從未見過在自己遊戲視角下等級出現誤差的情況,既然看上去這老婦人是lv5,那麽她就一定是lv5。
可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夠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將吳秋和秦書童兩個資深者差點兒弄死在這個地方,甚至於現在的秦書童似乎還在吃癟狀態,垂垂老矣。
這種情況,放在鬼談會的論壇當中,可能會被其他人笑掉大牙。
最關鍵的是,現在已經是正午時間,陽光明媚烈日炎炎之下,就連旁邊的墓碑都被陽光照耀得熠熠生輝,可那冤魂蠟燭就是顯示附近有厲鬼的存在。
老婦人不是厲鬼,那麽厲鬼能躲在什麽地方?
吳秋不清楚,秦書童不知道。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眼前這個老婦人一定知曉什麽事情,就看她識不識時務了。
“不得善終!你們都會不得善終,和我一樣!哈哈哈!”
看著吳秋剛才三步恢復的模樣,這老婦人似乎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突然開口瘋癲一般的說著胡話,並且還高高舉起自己那已經斷掉的小刀。
隨後以一種完全沒有收力的速度朝著自己胸口刺下去,
看樣子是準備自殺在吳秋面前。但很可惜,普通人終究只是普通人,吳秋僅僅只是一瞬間就從她手中奪下來了那柄小刀,並且一記手刀輕輕地敲擊在了老婦人的後脖位置。
砰——
一聲沉悶的敲擊,老婦人整個身子宛如失去力氣一般癱軟下去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只剩下吳秋饒有興趣地看著依舊在變得更加蒼老的秦書童,賤兮兮地說道:
“說說這兒的問題吧,我覺得你肯定有啥想告訴我的東西。”
“我沒有……”
“不,你有。”
很顯然秦書童還沒有能夠破解出這個厲鬼剛才手段的反製方法。
這其實也很正常,畢竟如果不是腦子裡面有這麽多吳秋的討論,再加上有個理智到極致的自己幫著分析,或許現在的吳秋也是跟著秦書童在這兒老得咳血。
哦,也不一定,可能已經死在剛才老婦人那一刀之下了。
現在的吳秋很顯然就是在威脅秦書童說出一些他隱藏的事實,不然的話是不可能把剛才自己看破厲鬼手段的秘密說出來的。
“誒,好吧,這期鬼談會來參加的人裡面,還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她們兩人……”
倏——
秦書童話音未落,一道白影從遠處的柵欄外面飛進來,猛地砸在了他的頭上,這一下子把吳秋和秦書童兩人都整懵逼了。
這是啥?
彎下腰,秦書童緩慢地撿起地上那一團白色的東西,似乎是一個紙團似的,緩緩將其展開開始閱讀起來。
接下來令吳秋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秦書童看向紙團的眼神愈發的堅定,甚至能夠看到他那因為年老而變得混濁的眼神也開始一點點恢復了神采。
僅僅只是一瞬間,紙團在秦書童手中化作一團藍色的鬼火被燃燒殆盡。
於此同時,藍色鬼火後的秦書童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就和剛才的吳秋一樣挺直了腰板,只是嘴角還殘留著一抹剛才吐出來的鮮血痕跡。
他也恢復了年輕的模樣!
“剛才那玩意兒是個啥!?”
吳秋有些瞠目結舌,那個紙團裡面到底說了什麽東西,一下子就讓秦書童看透了這個厲鬼能力的本質?
“一個好心人的提醒罷了,沒想如此明顯的事情,竟然讓我栽跟鬥了,真是可笑。”
一邊說著,秦書童一邊從衣兜裡面拿出來一張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痕跡,他剛才受傷可是實打實的,和吳秋那個骨折不一樣。
紙團上面很清晰的寫出來,吳秋和他現在所經歷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幻像,但這是有可能變成現實的幻像,這取決於他們內心深處相不相信這個幻像。
如果秦書童和吳秋打心底認為自己真的已經垂垂老矣,那麽他們兩人也會一直保持這副模樣,直到被剛才的老婦人殺死為止。
這其實是一種思維慣性。
當一個人看見周圍的環境發生了滄海桑田般的歲月變化,一旁的出租車司機屍體也腐爛得只剩下一堆白骨,再加上自己身上的皮膚,頭髮,甚至是聲音和器官所帶來的衰敗感。
這一切的一切,都會讓人一瞬間就會認為自己身上的時間被改變,成為了一個老頭子。
然後內髒衰敗得咳嗽出血,更加令人堅信不疑,走不出這個幻像,畢竟在這一瞬間,他們的五感同時被厲鬼進行了修改。
燈下黑罷了。
就像一個普通人在平時的時候,你難不成會注意自己的手指頭究竟是不是五根嗎?
不,不會,因為這是你感官裡面本來就應該發生的事情,五感在不經意間被修改,就等於是修改了這些腦子裡面的慣性思維一樣。
可惜,遇到了吳秋這個五感被修改之後,腦子裡還有二十來個自己幫忙討論和分析的怪物。
但現在的他其實更加好奇,給秦書童丟紙團的那個家夥到底是誰?
剛才一眼望過去的時候,吳秋什麽人也沒有看見,就好似這個紙團是自己憑空出現飛過來似的。
“是之前咱們遇到的小民警。”
清脆溫柔的聲音在吳秋耳邊響起,付雪從那肖像畫中悄悄跑出來,懸浮在吳秋旁邊如此說到。
她口中的小民警赫然就是許伯玉,只是現在的付雪和吳秋,甚至是秦書童都不知道,其實許伯玉已經失蹤一整天了,就連最為熟悉他的胡正風都找不見他的蹤影。
“那這就表示,他也是本期鬼談會的參與者了?艸,壞事兒了!”
吳秋有些感到麻煩的皺了皺眉頭,畢竟這個叫做許伯玉的人應該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可沒有忘記在鬼談會的論壇上面自己的懸賞還高高掛著呢。
這個叫許伯玉的小民警要是突然心生歹念,想著把吳秋抓到拿去換那價格不菲的懸賞金,也不是不可能吧,甚至這玩意兒都不叫做心生歹念,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萬一他還覺得自己一個人不夠保險,反手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其他參與這期鬼談會的參與者,可能鬼談會還沒有開始,他們就先把自己給謔謔了。
那麽自己這一期鬼談會,不僅僅要和厲鬼鬥智鬥勇,還得和這些鬼談會成員算計來算計去的。
這也太生艸了吧!
想到這兒,吳秋撇了一眼正拿出一顆古怪藥丸吃下去的秦書童,剛吞咽下去短短幾秒鍾,原本吐出一些鮮血導致略微慘白的臉色就已經恢復如初了。
“臥槽,大哥,這是什麽仙丹妙藥,送我點兒唄。”
“紅棗丸。”
“?”
你TM騙誰呢!
誰家的紅棗吃下去幾秒鍾就補血回來了?擱這兒睜眼說瞎話呢?
但秦書童這句話也是很明顯的給吳秋表明了他的態度,想要拿這個藥丸那是不可能的。
兩人鬥嘴期間,有一件事兒誰也沒有提起,吳秋在等秦書童自己說,但這家夥似乎並不想說出來。
那就是許伯玉為什麽要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也要來提醒秦書童剛才厲鬼的手段,這家夥和許伯玉又是什麽關系?
這事兒吳秋肯定不會主動去問,畢竟他也不想讓秦書童知道自己知曉許伯玉的事兒,現在的吳秋對於秦書童有一定信任,但肯定達不到付雪的那種層次。
“往裡面走走吧。”
臉色恢復正常後的秦書童說著,然後拿出來一條白色的繩子往地上躺著那老婦人身上一丟,繩子宛如有生命一般將其手腳牢牢地束縛了起來,以免她醒來之後逃走。
剛才吳秋那一下子打在一個年歲頗高的婦人身上,確實不知道她要暈多久,所以暫時先將其束縛住就行了,他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她醒過來吧。
“走吧!”
吳秋笑嘻嘻地說著,身子卻彎腰一把抓住那個束縛住老婦人的白繩子,將她在地上拖著就準備往前走。
這番操作看得原本打算一會兒逛完回來再詢問老婦人的秦書童一愣一愣的。
別的先不說,光是吳秋這個架勢,但凡被有心人拍下來傳到網上,告他一個虐待老人那是絕對不過分的。
因為秦書童還看見這家夥拖著老婦人下一些陵園內裝飾美觀用的台階, 看著那老婦人磕磕碰碰的樣子簡直是可憐極了。
“你挺混蛋的,沒有一點兒憐憫之心嗎?”
“就是就是,主人格你怎麽能這麽做呢?好歹人家也是個老年人啊!”
前一句話自然是秦書童的吐槽,後一句話卻是腦海當中的憐憫吳秋所說的,作為吳秋的“良心”,它確實不忍心做出這種事情,奈何現在主導身體的是主人格呢。
聽完秦書童和自己其中一個人格的吐槽,吳秋露出一個微笑,澹澹地說著:
“她剛才可是打算殺了我,現在只是昏迷而已,她還活著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說罷,繼續拖著老婦人在陵園內部逛來逛去的,地面上的沙石以及樹葉等雜物在老婦人臉上和手上擦來擦去,將其磨出了一些小傷口。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這個觀念吳秋可是不會去反駁的如果不是這個老婦人身上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問出來,或許在她用小刀刺向吳秋的時候,就會被反殺掉了。
“唉……”
歎了一口氣,秦書童跟了上來,兩人在陵園內逛著,直到走向了陵園正中心墳墓最多的地方,他才繞到前面開始帶起路來。
指向前面不遠處一個古怪的紅色墓碑,秦書童無奈地說著:
“那就是之前參與往生陵園鬼談會死去的一個女生,她喜歡紅色,所以我就把墓碑弄成紅的了。”
“秦大哥,有件事兒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那墓碑上的紅色……有血腥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