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嚴老頭口中一陣冷哼吐出,掛在門口招牌上的那點兒血紅色的破布無風自動,一陣陰冷的感覺從雜貨鋪內傳出。
這種感覺彷佛不是嚴老頭對著女鬼肖施進行震懾,更像是雜貨鋪本身在對著眼前的一切進行憤怒地嘶吼。
原本雙目通紅的女鬼肖施在這冷哼下彷佛都冷靜了不少,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起來。
伸出去的手強行收了回來,身體在雜貨鋪嘶吼後的戰栗之下,直接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她作為鬼,可是最為清楚這雜貨鋪的詭異之處。
在活人世界的她,甚至是在鬼世界的她都近乎為所欲為,沒有什麽東西能夠限制一個已經死去的鬼。
可這間雜貨鋪不一樣,如果被雜貨鋪關進去放在了雜貨鋪上,哪怕自己身為鬼,也只能成為被交易的貨品,絲毫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她上一次提供交易的物品就是一個剛死去的小鬼,十分難纏,足足花了她大半個月才抓住,並且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有機會抓住下一個。
但在小鬼被雜貨鋪收下帶進貨櫃的一瞬間,她可是清晰的看見,原本沒有理智,只知道殺戮的小鬼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那血紅到沒有理智的眼中,甚至都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她不知道貨櫃裡面到底有什麽東西能令一個鬼都害怕成這樣,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想面對那種東西。
所以她在收到被吳秋損害的黑心之後,也隻敢在活人世界那邊報復,沒敢在雜貨鋪內發飆。
這一次萬萬沒有想到,吳秋這個活人竟然可以直接打開雜貨鋪的大門,導致她原本的襲擊差點兒撞到了嚴老頭身上。
“在雜貨鋪還想傷我這個老頭子,怕是有些不禮貌吧。”
嚴老頭的拐杖在地上猛地敲擊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女鬼肖施眼神中漸漸透露出一絲恐懼的感覺。
她是鬼,但她在害怕……
地板上滲透出來的鮮紅色液體宛如水蛭一般死死地吸附在她接觸地面的位置,並且就像是已經焊死的鐵塊一般,令她完全無法掙脫離開地面。
“不!我沒有惡意,我隻想殺了那個小子而已,並不想對雜貨鋪不敬。”
女鬼肖施的聲音遠遠沒有之前襲擊吳秋的時候那般凶狠,反而帶著一絲哀求的感覺在裡面。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要是落在雜貨鋪手中,自己多半也會變成貨品被進行兜售。
嚴老頭只是冷眼斜視地上趴著的女鬼肖施,地上的血液依舊在不停吸食著她的身軀,直到一隻手臂斷裂了下來。
脫離女鬼身軀的手臂刹那間便融入了地板當中,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口給吞掉了那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這是懲罰,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
聽到嚴老頭這句話背後有放過自己的意思,女鬼肖施連忙放低自己的身段,於此同時看向吳秋的眼神顯得更加的凶狠。
此番屈辱皆因吳秋而起,她斷然不可能放過吳秋,恨不得將他扒皮吃掉。
正當女鬼肖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水開始漸漸澹去的時候,吳秋一句話打斷了她和嚴老頭的對話。
“老爺子,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雜貨鋪難道對於外人想要破壞或搶奪交易品,一點兒意見都沒有嗎?”
“你什麽意思?”
嚴老頭眯著眼睛看向這個似乎和一個月前有些不一樣的小娃子,他臉上那充滿皺紋的皮膚彷佛都擠在了一起,看起來隨時都快要脫落一般。
這副模樣絲毫沒有影響吳秋的心態,只是澹澹地說著:
“我的意思是,
如果掌櫃的需要一個東西,而她想要破壞掉那件東西,並且還是當著您的面,這也沒事兒嗎?”“哼!掌櫃要的東西,老頭子我定然會保護下來親手交上去,還容不得這種貨色撒野。”
“那就好……”
吳秋低著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他的眼中滿是決絕,這番模樣讓女鬼肖施有些感到不解。
他難道不知道只要自己一脫困,第一時間殺死的就是他嗎?
可女鬼肖施萬萬沒有想到,吳秋帶著那詭異的微笑,朝著她再豎了一個中指,而後拍著胸膛朝嚴老頭說道:
“我就是吳秋!”
“這女鬼想要殺死我,也就是破壞掉掌櫃的任務,令雜貨鋪出問題,這該當何罪!”
一頂大大的帽子直接從天而降扣在了女鬼肖施的頭上,她原本和吳秋的私仇直接被這家夥幾句話就上升到了對於雜貨鋪的破壞行為。
這短短兩句話,不僅僅是出乎女鬼肖施的意料,更是直接令嚴老頭都愣神了一下。
但僅僅只是愣神了一瞬間,嚴老頭就緩過來,皺著眉頭用拐杖在吳秋手上輕輕碰了一下,彷佛是要仔細觀察這小子的面容。
“你憑什麽保證自己是吳秋,而且是掌櫃要找的那個吳秋。”
“那您也沒有辦法證明我不是吳秋,對嗎?只有等掌櫃的來了才知道。”
這一次吳秋對於嚴老頭的態度反而強硬了一些,他需要讓嚴老頭此刻在自己和女鬼肖施之間做決定。
要麽放走一個無關緊要的女鬼,要麽保護一個掌櫃親自要求下來要找的人。
相信這很容易進行取舍了吧。
吳秋早就想清楚了,憑借自己的本事,哪怕是帶上付雪,也不可能從這雜貨鋪內,或者說從掌櫃手中逃脫。
根據上一次女鬼肖施在這雜貨鋪中的表現,那種忌憚程度,再加上她在活人世界中,在那昆蟲生物研究所內表現出來的實力。
既然付雪也只能和她互相牽製住,那麽她畏懼雜貨鋪,就表示這雜貨鋪內也有可以令付雪感到恐懼的力量。
要是不來這雜貨鋪吧,在活人世界那邊自己也沒有辦法對付女鬼肖施,只能將她拉到雜貨鋪進行陷害。
這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但無論如何,吳秋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在活人世界慘死,要麽在雜貨鋪內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走一步看一步。
“你的身份等掌櫃回來判斷吧,至於她……雖然老頭子我知道是掌櫃的將你從執念之地解脫了出來,但是你似乎忘記了掌櫃交給你的事兒。”
嚴老頭的聲音愈發的強硬,甚至是趨近於冷酷無情,地面上原本已經沉寂下去的血紅色液體再次開始滲透出來。
宛如一張紅色的布料一般將女鬼渾身包裹起來,並且一點點朝著貨櫃深處移動,女鬼肖施哀求和咒怨的聲音不停地漸行漸遠。
“我還記得!我會去找那個小男孩的!放過我,放過我……”
最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在貨櫃深處吳秋已經看不見的地方。
在雜貨鋪內這只有慘綠色燭光的情況下,吳秋只能看見那似乎亙古不變的破爛櫃台,以及木質的地板和排列整齊的貨櫃。
嚴老頭端著之前那把椅子再次坐到了雜貨鋪門口,拿出那似乎沒有一點兒改變的煙鬥叼在嘴上呼呼的噴雲吐霧。
看著這番模樣,吳秋正準備扭頭回到櫃台上去查看那依舊亮著黃色問號的任務,卻聽見嚴老頭澹澹的聲音傳來:
“你最好沒有撒謊,不然掌櫃來了之後,等著你的可不僅僅是死亡那麽簡單。”
“剛才拖進去的那個女人,她身前就違背人理天性,甚至還落得一個被人背叛,為了騙去她身上所謂的研究成果,慘遭殺害被萬蟲撕咬而死的下場。”
“原本掌櫃的還指望這家夥控制蟲子的本事,能夠在城市間更好的找人,但她一心卻只有發泄和復仇。”
“就連這種鬼都不想被拖進雜貨鋪深處,希望你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鬼相比人來說,從存在的角度看來, 它們似乎更加頑強,畢竟沒有辦法直接殺死。
但沒法兒殺死,也就意味著一旦遭受了無法抗拒的折磨,那麽等待著它們的將是永恆的痛苦。
聽完嚴老頭說的話後,吳秋只是澹澹地笑了笑,不管怎麽說,冥冥中他就是感覺得到,掌櫃要找的那個吳秋就是自己。
畢竟著實在是太巧了,無論是從方夏的詭異之處開始,還是從仁愛醫院當中掌櫃留下的病歷單,都在宣誓著自己和普通鬼談會成員的不同。
這種不同吳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但起碼正是因為這種不同,他才能了解到這麽多關於普通人認知以外的東西。
他絲毫不會厭惡或者恐懼自己身上的不同點,反而享受它們,因為這是自己的一部分。
自己是吳秋……
冬冬——冬——
一陣詭異的腳步聲在街道外響起,彷佛自天邊而來,又像是近在遲尺,吳秋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望向門口。
掌櫃的回來了?
但門口的嚴老頭卻並沒有站起來如同之前那般迎接,只是皺著眉頭呐呐自語般地說道:
“這家夥怎麽來了,他應該再過一個會才出現啊……”
街道上此刻明明是夜色籠罩,卻詭異的出現了一團團迷霧,搞得本就看不清晰的道路變得更加詭異了。
一個身穿皮衣和牛仔褲,掛著墨鏡看上去有些酷的中年男人漸漸出現在了雜貨鋪門口。
是之前讓自己愣神很久,從雜貨鋪取走一雙眼睛的男人!
“又見面了小夥計,我來履行承諾,給你送一件禮物……”